雖然伊莉德是打著“繼續商量問題”的旗號將霍奇拉到她家的，但既然都已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誰還會在意那些問題呢？

    至少在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前，沒有人會在乎的。

    正如伊莉德曾經同霍奇說過的那樣，她素來淺眠，每天的睡眠時間也不長——甚至於，其實她並不習慣和別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這樣的行為可以說是久經訓練後產生的條件反射，也可以說是某種意義上的ptsd（創傷後壓力綜合征），不過霍奇帶給她的安全感中和了這種生理性的緊繃情緒，讓她能一夜無夢、安睡到天明。

    就算如此，伊莉德醒來的時候霍奇依然在睡夢中，她沒有急著起身，隻是閉著雙眼躺在床上，靜靜地感受著身側那人悠長平緩的呼吸，和平穩有力的心跳。

    幾分鍾後，伊莉德翻了個身，這個小小的動作驚動了睡夢中的男人，他伸手摟住伊莉德，聲音中透著濃濃的倦意，仿若半夢半醒間的囈語。

    你果然醒了……不再睡會兒嗎？”

    伊莉德沒說話，隻是輕柔地拍了拍霍奇的肩，完全沒有睡醒的男人很快再次陷入夢鄉。等他再次清醒的時候，伊莉德已經靠坐在床上，雙手在手機屏幕上不斷飛舞著。

    早安，獨一無二先生，恭喜你今天睡足八個小時了。”

    ……現在幾點了？”本來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男人立刻驚醒，他伸手摸過床頭櫃上的手表，湊到眼前眯著雙眼看了半天，才終於念出了表盤上的時間，“九點半？”

    精確地說是早上9點32分，亞倫。”

    好吧，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哦不對，如果不是今天早上我們幹的那些事情——我想我能睡足十個小時。”霍奇懶洋洋地將手表丟了回去，慢吞吞地拉長語音，最後一個單詞已經跟刻意壓抑住的笑聲混在了一起，“你在幹嘛呢？”

    跟迪克道早安。”伊莉德有些嫌棄地撇撇嘴，說話間她的手指還是在手機屏幕上跳著眼花繚亂的舞蹈——大概她的“早安”是幾百個單詞的長篇大論。

    霍奇不免笑得更大聲了，他嘟囔了幾句“不是很懂你們年輕人的交流方式”，重新閉上雙眼，不知是要繼續睡下去，還是僅僅隻是閉目假寐。

    對了，亞倫，萬聖節的時候你有空嗎？”

    我應該要帶傑克去玩‘不給糖就搗蛋’，你要一起來嗎？”霍奇沒睜開眼睛，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清醒，一點不像馬上就要睡過去的樣子，“也許你能給傑克一點小小的建議，他還沒決定要裝扮成什麽人物。”

    我對穿著奇裝異服在晚上出門行動沒什麽興趣，不過萬聖節是個另外，”伊莉德大言不慚地睜眼說著瞎話，“我聽佩內洛普說過，有一年傑克扮成了你，還有一年jj的兒子亨利裝扮成了瑞德——這聽起來真是太可愛了！我今年有幸再看看i版本的霍奇納探員嗎？”

    哦，估計隻能讓你失望了，傑克想打扮成活生生的‘超級英雄’，他的爸爸大概沒他想象中無所不能，欸，這麽一想，真是讓人心痛啊~”

    霍奇依然閉著眼睛，神色誇張地長籲短歎，伊莉德見狀不由得輕笑一聲：

    你可以建議他扮成閃電俠，我們可以找西斯科訂一套縮小版的閃電俠製服，他一定很樂意幹這件事的。”

    閃電俠那麽明快的配色可不太適合萬聖節，說起來，我倒是很想建議他試試蝙蝠俠呢，可惜市麵上的蝙蝠俠s裝扮五花八門，沒人知道具體的細節是什麽樣的。”

    非常清楚蝙蝠俠戰衣上每一個細節的伊莉德幹脆地閉嘴了，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得意笑容，隻可惜閉著雙眼的霍奇根本看不到這一點。

    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在幾秒鍾後，伊莉德中肯地評價道，“蝙蝠俠並不是被美國政府承認的超級英雄——準確地說，隻有中心城承認了閃電俠的功績。不論是蝙蝠俠、綠箭俠或者夜翼，他們都隻是‘非法的治安維持者’，這對一個小男孩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榜樣。”

    伊莉德說得一本正經，霍奇聞言不由得朗聲大笑起來，半天都沒停下。

    ……其實，我以為你會支持我的這個點子呢，畢竟你是哥譚人，而且你認為蝙蝠俠是個好人。”

    對話進行至此，伊莉德幾乎有些無言以對了。不過她很快就找到了解決方法，高效、快速且不動聲色地轉移了整個話題。

    對了，萬聖節之前的那個周末，你有空嗎？——如果我們沒案子的話。”

    嘿，伊莉德，這不就是下周的事情嘛！一般來說，bau很少會遇到一周時間還無法解決的案子，我們也很少在一周內連續接到兩個案子……我猜下周末我們都有空，你有什麽安排？”

    你想去哥譚過周末嗎？”

    伊莉德本來打算邀請霍奇和傑克一起去哥譚過萬聖節的，但在哥譚這種地方，萬聖節當晚絕對是板上釘釘的群魔亂舞，阿克漢姆的那幫常客們總喜歡選在這個時候搞票大新聞。

    對於布魯斯·蝙蝠俠·韋恩來說，萬聖節永遠是“漫長的萬聖節”（thelonghalloween），早十年前的“節日殺手”隻是萬聖節特產の變態們的一個小小縮影，哥譚市的怪胎和奇葩跟街頭巷尾的傑克南瓜燈一樣多。最讓人無言以對的一次，小醜和小醜女竟然扮做蝙蝠俠和羅賓參加了哥譚市市政府舉辦的萬聖節假麵舞會。

    布魯斯·韋恩可沒空在萬聖節的時候接待亞倫·霍奇納和傑克·霍奇納，伊莉德隻能退而求其次，定下了萬聖節之前的那個周末。

    在地獄之門打開之前去哥譚並不意味著會更安全——等等，你說什麽？！”

    霍奇的聲音陡然抬高，最後的那個“什麽”聽起來都有點破音了，他在說話時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瞪大雙眼，神色又是疑惑又是驚異。

    ‘過周末’的意思是……你要邀請我去你家，然後正式向你的家人介紹我嗎？”男人在說到“正式”的時候太過用力，表情都有些猙獰，“我當然願意，但是——不過——布魯斯這會兒有空了？我以為像他那樣，唔，像韋恩集團董事長那樣的身份，他每天晚上都有豐富多彩的安排呢！”

    這句話聽起來帶著幾分揶揄的意味，伊莉德捧場般地輕笑一聲，算是認可了霍奇的這句打趣。

    事實上，大部分需要‘韋恩集團董事長’出席的活動，布魯斯隻要把他的姓名牌派過去就行了，大家都習慣了。”伊莉德臉上帶笑，語氣刻薄地吐著槽，“韋恩集團的內部傳說，如果布魯斯在早上九點神清氣爽地出現在韋恩大廈內，那韋恩集團一定麵臨巨大的危機。”

    這次換霍奇很給麵子地笑了起來，他伸手環上伊莉德的肩頭，刻意板著臉，一本正經地點著頭：

    我跟布魯斯上次的見麵可不算愉快，我希望這次能好一些……唔，我還是很在乎你家人的看法的。”

    這點你放心，亞倫，阿弗對你的印象很好，迪克也不錯——四票中占了三票，你已經合格了。我向你保證，布魯斯是個很開明的家長……就算有意外狀況，阿弗也會幫我搞定的。”

    在一天前，霍奇才憂心忡忡地跟羅西討論過“見嶽父”的問題，彼時他還在擔心布魯斯對他的態度會讓伊莉德夾在兩人中間左右為難，而羅西給出的建議是：“相信伊莉德。”

    可這會兒看起來，伊莉德似乎已經篤定布魯斯並不會真正反對他們的關係，而且就算有問題的話——她也會把這些問題全權交給阿爾弗雷德處理。

    還真是簡單粗暴卻又格外高效的解決方法呢，他之前的擔憂還真是……庸人自擾。

    霍奇在心中暗暗嘲笑了自己也嘲笑了羅西，然後，他湊過去輕吻著伊莉德的額頭。

    那麽……我很期待這一次的見麵，伊莉德。”

    在萬聖節來臨之前的那一個多星期中，bau解決了一個中等難度的案件，完成了一場需要全員出動的大學講座——在這個活動中，就連伊莉德都被拉上了講台。

    因為羅西認為伊莉德“實習生”的身份聽起來“沒那麽厲害”，能讓學生們減少畏懼感，讓他們意識到優秀的犯罪心理學專家也是從普通的實習生做起的。

    至於伊莉德那份明顯作假過的檔案，以及她跟argus和阿曼達·沃勒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當然被羅西強行忽略了。反正也沒有學生知道這些，何必在乎這些細節呢？有的時候善意的謊言也是必須的嘛！

    時間就這麽平靜地前行到周五，霍奇在上班前將傑克送到了傑西卡家，也準備好了過周末的行李。因為沒有案件擾人，所有人都提前了至少兩個小時下班，不過下午三點，辦公室裏的人就已經跑得差不多了。

    伊莉德和霍奇在三點多離開匡提科，坐私人飛機前往哥譚機場。全過程中霍奇的臉色都很詭異，等下了飛機，發現已經有人將伊莉德的車——不是她開去上班的那輛，而是一輛紅得非常正點的新款法拉利——開到停機坪邊上後，霍奇的臉色就更加詭異了。

    ……這幫萬惡的有錢人哦！

    就像上一次來的時候一樣，哥譚的天空依然布滿厚重的烏雲，晚霞的橙紅光芒好似燎原的野火，將整片天空燒成了紅灰相間的色澤。哥譚機場建在人工島上，撲麵而來的海風中帶著一股冰冷的潮氣，霍奇隻覺得皮膚緊繃，連帶著整個人也有些手足無措。

    機場島和韋恩莊園都位於哥譚市的邊緣地區，一個在西北角，一個則在東北角。按照伊莉德的說法，在幾年前的大火之後，布魯斯一直沒有重建韋恩莊園，而是居住在離莊園不遠處的一座湖上小屋內。

    值得一提的是，小屋所在的那片森林連同那個湖泊，都是韋恩家族的私人領地。

    他們花了二十多分鍾的時間就已經開入韋恩家的那片森林，之後又花了大概二十分鍾，才終於開上一條環湖公路。初冬時節的森林已經露出了一派蕭索的氣息，越發襯得四周渺無人煙、靜得可怕。

    霍奇不免在心裏暗自評估了下這附近的環境，他真希望布魯斯·韋恩安裝了全世界最先進的安保係統，否則……這裏還真是個適合連環殺手出沒的荒郊野嶺。

    在開上沿湖公路的時候霍奇就已經看到了布魯斯的那座湖上“小屋”，說小屋真是太謙虛了，那是座大概占地幾百平方米的一層建築，極具現代感的裝修，房屋的外牆全都是玻璃，而且——至少在現在看起來，它們都是雙向通透的玻璃。

    這還真是……霍奇不免要被布魯斯的浪蕩作風折服了。

    又開了好幾分鍾，伊莉德終於繞到了小屋後的車庫內。那裏停著四輛車，其中一輛很普通的車應該是迪克的，還有一輛看起來價格不菲的老爺車——這應該是阿弗的私車。至於另兩輛車都罩著幕布，多半是屬於布魯斯本人的豪華跑車。

    伊莉德一氣嗬成地倒車入庫，剛打開車門，有個人影就猛然竄到了他們麵前。

    是迪克。

    黑發藍眼的年輕人看起來依然是熱情又活潑，他高高興興地跟伊莉德擁抱貼麵，接著一本正經地衝霍奇伸出手。

    嘿，我們應該重新認識一遍，我是伊莉德的弟弟，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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