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空氣都好似凝滯一般，霍奇隻是愣愣地看著迪克，半晌才回過神來。

    ……你說，是小醜？”

    他的聲音不高，聽起來飽含驚訝與驚嚇，眉頭更是緊緊地擰在一起，一臉憂心忡忡。

    是，也不是。”

    這麽多年來，小醜那個怪胎和瘋子一直針對蝙蝠俠，把蝙蝠俠當做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和理由。他不關心蝙蝠俠是誰，是從哪兒來又會到哪兒去，他僅僅隻在意“蝙蝠俠”這個身份和象征而已。小醜一直堅信蝙蝠俠跟他就是硬幣的兩麵，他要把蝙蝠俠從那所謂的“高塔”上拉下來，要看著他拋棄內心的道德準則，墜入無邊的黑暗地獄。

    小醜想要蝙蝠俠放棄底線，而他的手段之一，就是不斷傷害、逼迫、恐嚇一切和“蝙蝠俠”這個身份有關的人。芭芭拉也好，還有他的另一個兄弟也好……都是他的“手段”。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伊莉德反而是這場“戰爭”中的無辜受害者。

    迪克深吸一口氣，花了幾秒鍾的時間平複方才心中猛然高漲的怒火，搖頭晃腦地拍了拍霍奇的肩，神色也變得平和起來，反倒開始安慰霍奇了。

    別這麽緊張，霍奇，當時她是在場人質之一，雖然……不過並沒有受到實際意義上的傷害。”

    事實上，迪克並不想多說這件事，畢竟一不小心就會把蝙蝠俠和其他“蝙蝠家族”的人都牽扯進來。他僅僅隻是想合理解釋下他對小醜那種突如其來的憤怒罷了。如今誘餌已經丟出，話題已經轉移，剩下的事情……如果霍奇真的好奇或者真的關心伊莉德的話，他自然會想辦法查的一清二楚。

    不過，就算迪克這麽說了，霍奇的臉色看起來還是很差，他的眉毛依然緊緊皺在一起，下拉的嘴角的更是展現出他內心的不爽。在聽完迪克的那番話，品味出他話語中的暗示後，霍奇最終隻是點點頭，表示他會考慮迪克的說話和建議。

    好啦，難得的家庭聚會，我們就別談這些煞風景的事情了，我覺得阿弗一時半會不會把伊莉德從廚房中趕出來了，你想跟我到附近的森林中轉轉嗎？”

    晚飯在大概一個小時後開始，那之前迪克已經帶著霍奇粗略地逛遍了附近的森林，順便也帶他去前麵的那些湖上小屋看了看情況。

    布魯斯·韋恩的這處臨時住宅雖然離韋恩大宅並不遠，但韋恩莊園都建在哥譚島的最北端，這片森林又是他們家的私人財產，真得對得起一句“荒山野嶺”。

    這麽荒僻的地方……就算是韋恩大宅，也不像是會在萬聖節被人光顧的模樣啊。

    在想到這一點之後，霍奇不免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彼時他們正在返程的路上，迪克聽到這個問題後不免一愣，接著就超大聲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好似有了形體，從水麵上飛速地滾過，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說真的，我認識的挺多朋友都問過我這個問題的，特別是芭芭拉——她是吉姆·戈登的女兒，我想上次你們應該見過老吉姆吧？不是我說，韋恩大宅確實太偏僻了點，小時候我根本都不知道‘鄰居’是什麽概念。”

    阿弗可是很不喜歡這一點呢，每年他都會做不少萬聖節糖果，可惜從來沒有小朋友上門。那些糖果一般都會被我們帶去分給學校的朋友，或者分給韋恩公司幾個部門的員工。”

    事實上，阿弗做出來的糖果向來是供不應求的，僅僅隻是韋恩大宅太偏僻，沒人會在萬聖節晚上跑這麽遠而已——在哥譚，這可不是什麽安全的事情。

    除了萬聖節的糖果，在每年情人節的時候，阿弗也會給不少人準備巧克力，而且還是針對每個人的性格和喜好特製的。不管有沒有情人，能收到巧克力的那些人都很期待這樣一份節日驚喜。

    看來我們可以提前一飽口福了。”霍奇聽到迪克的回答不免莞爾，雖然羅西每回都打著“反正霍奇你隨時都吃得到”的理由，強行不讓他跟大家一起分享伊莉德帶來的各式甜點餅幹，但他當然能從別的地方找到補償。別的不說，伊莉德每次都會給傑克帶上遠遠超過他食量的點心分量——意圖不言而喻，多出來的部分肯定是留給霍奇的。

    說笑間兩人已經走回了湖上小屋，剛一進客廳，他們就聞到了一股濃鬱、複雜又極具層次感的香味。在匡提科的任何一家小餐館或者熱食店中你都聞不到這樣的香味——對於他們這樣出外勤時常年隻能訂口味奇怪的中餐外賣的人來說，這樣的味道可真是……太攝人心魄了。

    沒多久，阿弗就將晚飯擺上了餐桌，那張看起來頗為現代化的大理石桌上鋪著古典雅致的桌布，擺在桌麵上的銀器餐具都擦得閃閃發光，卻又透著一股來自歲月沉澱的沉鬱光芒。

    按照阿弗的說法，今天不過是“家常聚餐”，“並沒有非常講究”，隻是希望霍奇能“感受下伊莉德平常的生活”，可擺上桌的食物還是美味得讓人落淚，在嚐第一口的時候霍奇就意識到，這可不是他時時都能吃到的那種美味。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真是羨慕伊莉德呢！

    布魯斯是在晚餐開始前十分鍾才從他的書房出來，他在吃飯時倒是表現得很友善，甚至還能麵帶笑意，並且話語中並不暗藏機鋒地跟霍奇聊聊天。也許他終於接受“伊莉德的男朋友是亞倫·霍奇納”這個事實了，也許，這僅僅隻是他從小到大養成餐桌禮儀，是刻在骨血裏的優雅風姿。

    不管怎麽說，因為布魯斯表現出來的態度，這頓飯吃得非常愉快，韋恩家並沒有什麽吃飯時不得交談的規矩，迪克在餐桌上表現地尤為活躍，一直跟其他人聊個不停，餐桌上的氣氛自然一直很棒。

    在晚飯後，他們又聚在一起小坐片刻，聊了聊餐桌上未盡的話題，阿弗表現得對於bau的工作很是好奇，霍奇自然也挑了幾個“普通”的案子聊了聊，當然，考慮到bau出手的案件都不是那麽讓人愉快，霍奇很快將話題轉移到了平日的講座和羅西的小說上。

    畢竟伊莉德就在bau工作，我對於犯罪心理學和側寫自然很好奇。”霍奇沒想到阿弗也看過羅西的那些書，不免顯得有些好奇，對方立刻就給出了解釋。他甚至還讚揚了羅西最新一本小說的設定，環環相扣，精妙絕倫，故事的發展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說得霍奇幾乎要認定他遇見了一位屬於羅西的隱藏超級書迷。

    說起來，以後你會寫書嗎？像羅西這樣的，聊一聊你們經曆的那些案件？”一邊的迪克興致勃勃地問道。

    大衛已經在這快領域表現得夠好了，我可不想班門弄斧，而且我寫過最長的東西就是報告——要我寫本書可是太難了。”霍奇沒有直接回答迪克，隻是從另一個方麵著手表明了他的態度。

    迪克臉上立刻露出了遺憾的神色，不過他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立刻換了一個話題。

    時間很快到了九點，阿弗第一個起身，用“像我這樣的老人家可要早睡早起”這樣的理由，建議大家結束這場氣氛不錯的閑聊。伊莉德立刻拉上了霍奇，準備一起前往不遠處的客房。

    在拖著箱子離開之前，霍奇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到了阿弗麵前。

    阿弗，我聽迪克說，你非常擅長製作萬聖節的糖果。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帶一份回去嗎？傑克一定會喜歡的，他一直都覺得你做的點心非常非常美味。”

    霍奇溫和的笑著，臉上還帶著幾分請求和期待的意味。在聽到他的這番話後，不僅是迪克和伊莉德，就連布魯斯的臉上都露出了些許驚訝的神色。反倒是被詢問的阿弗笑意如常，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霍奇的請求，並且語氣柔和地感謝了“小傑克對我烹飪技術的讚美”。

    湖上小屋附近自然沒有路燈，或者別的照明係統，不過伊莉德和霍奇還是態度堅決地拒絕了阿弗相送的意圖。他們兩人可都是配槍的fbi，一個武力值超群，另一個更是局裏有名的神槍手——萬萬沒有讓一個老人送他們過去，在獨自一人走回來的道理。

    兩人提著手電，手挽手地走在湖邊小路上，哥譚市的夜空依然遍布烏雲，月光暗淡，顯得周遭的環境越發有些詭異，雖然是“月下漫步”，可毫無旖旎的氣氛。大概也是如此，伊莉德步伐飛快，霍奇甚至還調笑了她兩句“你是不是怕黑”，不過他也同樣加快了腳步，沒五分鍾，兩人就抵達了留給他們的那間客房。

    那屋子的照明應該是雙線可控的，在伊莉德和霍奇出門的時候，阿弗就已經把那邊屋內的燈光打開了。這會兒這間小屋就好像漂浮在水麵上的一顆明珠，暖黃色的光線映著波光粼粼的湖麵，蕩開了一圈又一圈朦朧的光暈。

    等兩人各自洗漱結束——當然，他們依然在浴室中消磨了不少時間，進行了一些身體上的深入交流。等兩人一道出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阿弗還準備了紅酒呢，我看看，嘖嘖，這一定是布魯斯酒窖中的珍藏。”伊莉德倒完紅酒後不免看了看上麵的包裝，“你知道嘛，阿弗總是覺得布魯斯喝酒太多，不止一次吐槽過韋恩家族的下一代會麵對一個空空如也的酒窖——當然，我們都很懷疑，到底會不會有下一個姓韋恩的繼承人。”

    上次阿弗還說布魯斯應該找一位來自大都會的女士約會——然後布魯斯就去收購了《星球日報》，他可真是個任性的人，不是嗎？”

    伊莉德的這句話信息量太大，聽起來滿是譏諷，但她眼中閃過的情緒卻更像是悵然，一時間讓霍奇有些無言以對。他隻能走過去，輕輕摟住伊莉德的肩頭，用略顯沙啞的聲音好言勸慰。

    這可不一定，伊莉德，我們誰都無法預料到未來會發生什麽——也許布魯斯很快就能如阿弗所願，找一位來自大都會的女士呢？”

    霍奇話音未落，伊莉德已經輕聲笑了起來，那樣清脆動人的笑聲好似羽毛般拂過霍奇的內心，讓他不免有些意動。正想低頭吻上伊莉德的雙唇，他的目光突然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

    這間小屋和布魯斯的那間一樣，都有著讓人目不忍視的落地玻璃牆。就算阿弗和伊莉德都保證過，這些玻璃可以從雙向變成單向，霍奇還是覺得心裏有些別扭。

    這會兒玻璃早就被調成了單向，屋內的燈光特可以調得暗淡，外麵看不見裏麵，裏麵卻能一覽無遺地看清外麵的場景。吸引霍奇目光的正是映在天際烏雲中的圖案，雖然形狀模糊不清，但他還是可以認出……

    ——那是一個“蝙蝠”的標誌。

    伊莉德也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去，立刻就輕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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