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城高約五丈，在一座天然凹型山腳處掘山而建，三麵依山，挖有深壕引水環繞，隻留一麵對外。但並未修建甕城，隻是每隔一百步便設有一敵台，城樓外是弱洛水的分支，庫莫奚人稱之為羚羊河，此時羚羊河上的吊橋已經不見，或許被毀掉了。

    乞幹得羅召集軍官前來中軍大帳商討戰事。

    “諸將，明日天一亮就伐木造浮橋，組裝霹靂車，盾車，太陽落山之前大軍必須過河。還是照老規矩，先登城者，先過河攻入敵陣者賞一千隻羊一百名奴隸。步六狐迷奢，今日你當值，負責夜間警戒。小心戒備，如有差錯，管你是誰的兒子，軍法處置。”

    步六狐迷奢大聲應道：“領命！”

    “其他沒什麽事了，散去。”

    第二日一早，乞幹得羅便命令列陣，準備建造浮橋。

    手持巨盾的武士保護著奴隸們抬來粗木下樁造橋，河對麵的庫莫奚人調來床弩，力士正絞動輪軸張弓搭箭。克羌人也在安裝床弩，他們的床弩比庫莫奚人造的更為精致機巧，射程更遠，安裝速度也更快，力士用重錘擊打扳機，先一步將一簇寒鴉箭發了出去，河對岸傳來一陣尖叫，數個庫莫奚弩手被箭釘在地上，正垂死掙紮。對岸也射來一簇寒鴉箭，但是力道比克羌人小了些，持盾武士有些手臂被刺穿，尖叫著倒下，迅速有人上去重新持盾護衛。

    浮橋很快便造好了一小段，雙方的對射繼續，庫莫奚人的床弩被巨箭射毀了一座。不過距離漸漸拉近，庫莫奚人的床弩威力也顯現了出來，造橋的奴隸被射死了數個，剩下的奴隸被後麵的克羌士兵拿刀逼迫著繼續勞作。

    乞幹得羅大喊：“再造兩座浮橋。”庫莫奚人的床弩數量畢竟有限，多造兩座浮橋分散了他們的攻擊目標。果然，庫莫奚人把床弩分開往另兩座浮橋處推過去。第一座浮橋受到的密集攻擊力減小了，奴隸們見了趕緊加快進度，早一刻造完這浮橋，便早一刻脫離死境。

    雙方的霹靂車也被架起來，克羌人用枯枝幹草裹住大石頭，在桐油裏浸透曬幹，點燃了往河對岸拋射過去，不過距離終究是遠了些，大部分都投入了河裏，少部分拋到了岸上，彈了幾下，都被人躲開，損害極小。庫莫奚人的燃火油石全部往三座浮橋射去，但霹靂車投石精準度很低，這些油石也都落入了河中。盡管如此，也給造橋的一眾人造成了極大的心理恐懼，眼看那大火球落入河裏呲的一聲響，如果落到人身上，該是何等可怕。

    浮橋一寸寸向前延伸，又有十數個奴隸被射死，有人肚子上破開一個大洞，腸子都流了出來，一些奴隸害怕，條件反射般轉身就往後跑，被士兵一刀砍去了腦袋。剩下的奴隸隻能繼續造橋，有些已經哭了出來。

    乞幹得羅見許多持盾武士都被射死，心裏著急，便催促道：“再快些，動作慢的砍死！”

    又有兩個哭泣的奴隸被砍去了腦袋。

    “嘭”的一聲巨響，第二座浮橋被油石擊中，幾名奴隸和士兵都被石頭砸死砸傷，橋也被砸斷了，前麵的半截浮橋沒有支撐，無法平衡，在眾人的驚呼中慢慢向河裏倒去，十多個持盾的武士和奴隸都落了水。被冰水一浸，很多人還來不及脫下鐵甲便手腳麻木被水卷了去，剩下的大多也被不斷射來的寒鴉箭如同靶子般射死在河中。克羌士兵又驅趕著另一批奴隸過去，重新下樁。

    河水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岸上的人也倒下去不少，浮橋艱難的向前延伸。霹靂車被推到了修好的橋上，油石被投射到對岸，庫莫奚人的陣列被砸中許多，陣線混亂騷動起來。

    到了午後，兩座浮橋已跨過了半條羚羊河。庫莫奚人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向橋上射去，橋兩邊已用盾車護住，饒是如此，也不斷有人被射死倒下，屍體被拋下浮橋。

    乞幹得羅道：“太陽落山前橋沒造好，造橋奴隸全部殺死。”越來越多的奴隸被趕上浮橋，前麵有人死了，後麵的馬上被驅趕過去。

    庫莫奚人的床弩又被毀去兩座，克羌人的床弩比庫莫奚人多上一倍，此刻也有三座被毀。

    第一座浮橋原本造的最快，此時被兩枚油石砸中，幸好前麵的半截橋沒有倒進河裏，克羌士兵驅趕著奴隸補上中間被砸毀的部分。

    距離拉近了，克羌人靠在兩邊的盾車上向庫莫奚人拋射，但是橋上的弓箭手畢竟數量少，與岸上庫莫奚人朝天齊射的箭雨相比遜色不少。

    在犧牲了數百條人命後，太陽落山前浮橋終於修到了對岸，隻剩下十丈左右的距離。粗木樁打下去，盾車裏的人朝木樁中的河道不斷丟下沙包，一條沙袋鋪就的臨時通道迅速成型。被當成靶子打了許久之後，幾個早已按捺不住的克羌人跨上沙袋向岸上攻去，被庫莫奚人堵在路口處射成了刺蝟，剩下的人見狀後撤，等待克羌大軍上來支援。

    乞幹得羅一聲令下，克羌士兵們湧上浮橋，後麵的人不斷朝庫莫奚人射箭，將庫莫奚人射死了十數個，對岸的箭頭密度頓時便減小了，尋得這個空子，克羌武士們迅速持小盾從沙袋上突進砍殺過去。

    前麵的克羌武士殺的庫莫奚人陣腳大亂，箭頭也變的零落起來，後麵的克羌人一擁而上，將庫莫奚人的陣地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第二座浮橋處，庫莫奚人攻上了浮橋，將在橋上擠作一團的克羌人如同屠狗殺豬般砍殺了十來個，乞幹得羅派軍前去支援。

    眼看第一座浮橋前克羌人已經將陣列拉開，乞幹得羅將大批奴隸派去，要迅速將那十丈左右的斷橋補上造好。突騎全身披甲，緩慢行過浮橋，空中的箭矢拋射下來，大部分從鐵甲上滑落掉下，少數的也入肉不深，甲士將箭頭折斷，繼續前進。

    第一座浮橋終於在不斷死去的奴隸哀嚎中造好，突騎們迅速過河，一些來不及躲避的奴隸也被擠入河中。河岸對麵已經被登岸的克羌人殺出了一片空地，突騎在空地上列好馬陣。

    列陣完畢的突騎向人頭密集的庫莫奚人一齊衝過去，鐵蹄踏下，將麵前的一切阻礙都風卷殘雲般剿殺。越來越多的克羌突騎列陣衝擊，後麵跟著的輕騎從旁迂回穿插，將庫莫奚騎兵殺得大敗。

    太陽漸漸落下，天地都是一片血紅，鑼聲響起，庫莫奚人邊戰邊退。五方城城垛上弓弩齊列，從城門衝出一股騎兵，整整齊齊的列陣在前，掩護著庫莫奚人退入城中。

    乞幹得羅追至城下兩百步外停下，留下一些騎兵和對方對峙戒備，帶餘人在岸邊安營紮寨。

    當夜庫莫奚人又偷襲騷擾，被已有防備的克羌人在防禦工事後射箭擊退，但一夜不能安睡讓克羌大軍頗為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