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買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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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田和江固花了幾天時間,輕鬆購得荒地一千頃,都是豪強們趁戰亂胡亂占下的無主地,荒著也是荒著,倒不如賣些錢財出去,還能博個撫軍大將軍府的人脈,豪強們心裏都存著打算,所以這些地買下來,所費甚少。

    把田地置妥,陸崢一行人來到了雀兒橋。

    來了雀兒橋陸崢才知道為何流民皆聚集在此,這裏就是鄴城的貧民窟,糞水四溢,垃圾遍地,地上橫七豎八倒著的都是人,也不知道死活,看上去都靜悄悄的沒一絲兒生氣。有人死了,連官差都不願意進來收屍斂葬,就讓裏麵的人將屍體抬出來裝上馬車,再拖去鄴城外的亂葬崗隨便一埋了事。

    還未接近陸崢便被一股糞便和屍體的混合臭味熏的退避三舍,幾個人牙子見陸崢幾人衣著華貴,又騎著高頭大馬,知道是主顧來了,便紛紛跑過來。

    “幾位老爺,可是要買些奴仆?這兒好的都被我們挑盡了,剩下的都是些要死的。”一個人牙子伸手一指隔的遠些的一堆人道:“便是那些,瘦是瘦了點,身體還算康健,又很便宜,買回去做些打雜的活兒還不錯的。”

    陸崢順著他的手看過去,人牙子挑揀出來的那些人瘦歸瘦,但總算看的出是活人,他們靠牆坐著,還算有點精神。陸崢問道:“多少錢?”

    “男的一貫錢,女的一貫半錢。”

    江固驚叫道:“你還不如去搶,本來就是個沒本的買賣,還要這麽高的價錢。便是嬌滴滴的小娘兒們,也不過兩貫錢,你那些人,半死不活的,買回來要吃幾天的飯才能緩過來,哪裏要的了這個價。”

    人牙子陪著笑臉道:“這位老爺,您有所不知了,幹咱們這行也是有風險的,前幾日便有一個同行在裏麵待久了,染了惡疾,眼看就不行了。何況這些人我們也是喂過幾天幹飯的,這才有些活人氣,要不然就跟那裏麵的人一樣,骨瘦如柴狀如惡鬼。”

    另一個人牙子點頭哈腰道:“老爺們是要男的還是女的?我這裏還有些黃花閨女,價錢公道,隻要一貫錢。”

    先前說話的人牙子不滿道:“你怎麽連行規都不顧了,哪有你這樣當麵駁同行價錢的。”

    賣婢女的人牙子見狀不敢說話,隻用眼神向同行求饒。

    江固道:“你賣的女娃定是有病,活不了多久,是不是?”

    那人牙子被說中了心事,隻是一臉訕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陸崢對曹田耳語了幾句,曹田便扯開嗓門喊道:“我家老爺要買奴仆了,管吃管住,願意隨我們走的都過來。”

    陸崢對人牙子說道:“我挑中的人,若有你們的,男的給七百錢,女的給一貫錢,願意賣就賣,不願意賣拉倒。”

    那人牙子思索半天,眼見雀兒橋下還能動的都圍了過來,心一橫道:“就賣與老爺了,也算做了一件善事,能多活幾口人。”當下便將自己喂了幾天飯的那些人都喚了過來。

    陸崢見那些人都圍了過來,便高聲道:“你們跟著我,往陽平郡方向走。”

    陸崢置的地在鄴城外去往陽平郡的方向,離雀兒橋大概有四十多裏路程,這樣的長途行走,足可以把身體實在太弱的刪選下來,隻留下生存欲望強,身體還算硬朗的人。

    一路上挨不住的,陸崢便留了些幹糧給他們,也算最後盡一份心力。他們走了整整一天,終於到了陸崢的田地,此時還在的,也不過七十多口人。

    陸崢大為失望,喃喃道:“才這麽點人,怎麽耕這許多地。”

    李準道:“陸兄不必擔憂,眼下別的都缺,流民卻是不缺,你盡管等著,過得三五日,定有拖家帶口來投的。”

    陸崢心下稍安,說道:“但願如此吧。”

    江固,曹田,出連花托三人已從馬車上卸下大鍋,糧食,又找了些流民過來擔水拾柴,架起大鍋開始煮粥。流民們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著,揉著鼻子,深深去吸那久違的米香味,不少人抬起手臂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陸崢看到眼前情景,不禁有些心酸,便交代江固道:“把粥煮的稠一些,讓他們吃飽。”

    流民們聽了,大為感動,有人跪下磕頭道:“多謝大人。”其餘人等見有人帶頭,也紛紛拜倒在地,陸崢扶起為首的幾人道:“不必謝我,陸某身為朝廷命官,不能讓百姓們都吃飽飯,實在有愧。”

    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道:“不怪大人,要怪就怪司馬家那群不成器的東西。還有那些胡人,肆虐中原已經多年,每攻下一處便是燒殺搶掠。想那劉淵索奴,當初還打出漢王旗號,欺騙百姓,卻在攻下黎陽後,將延津周圍百姓三萬餘人沉入黃河,父親告訴我,我爺爺便是那時被劉景殺害的。”青年憤怒的眼裏似要冒出火來,“身為子孫,卻不能殺盡匈奴替他報仇,我和禽獸又有何異。”

    當初劉景將三萬百姓沉入黃河的消息傳回平陽,劉淵十分憤怒,說道:“劉景還有什麽臉回來見朕!如果蒼天有眼,怎麽能容忍這樣的人活下去!有罪的隻有司馬氏一家,百姓何辜?遭此毒手!”

    這個典故陸崢是知道的,陸崢也相信,劉淵的憤怒是真實的,他是一個完全漢化的匈奴貴族,他少年時的夢想,是做漢武帝的金日磾,但他的部眾不是,他們隻是一群穿著漢人衣冠的匈奴。盡管劉淵一再怒斥劉景該死,但最後,他卻隻是將劉景降級,並未褫奪他手中的權力。也許劉淵不是惺惺作態,隻是,他無法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匈奴族群。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晉武帝的臣子們說了很多次,它讓劉淵無法成為晉武帝的金日磾,也讓他重建一個漢王朝的夢想終究淪為一場鏡花水月。

    陸崢感慨萬分,問那青年道:“你叫什麽名字?”

    青年仰起臉,錚錚道:“周播。”

    陸崢點點頭,對周播說道:“這些流民以後讓你來管,你可有信心替本官管好?”

    周播黑炭似的臉上流露出笑意,“小的定能給陸大人辦好這差事。”

    不多時,空氣裏已經滿是米粥的香味,水蒸氣騰騰而上,四散開來,流民們騷動不已,坐立不安,脖子伸的老長,似乎吸幾口便能飽幾分似的。曹田江固二人手持大勺,揮汗如雨,不斷攪和,將一鍋白粥舀的天翻地覆,出連花托添了一把柴,眼見米湯已咕嚕咕嚕冒出了細小的氣泡,便安撫流民道:“別急,都有的吃,一鍋不夠就再煮一鍋。”

    曹田擦擦臉上的汗,喊道:“粥好了。”

    流民們眼裏露出快活的神情,從懷裏掏出各種各種的容器,紛紛湧上前去。

    周播從地上撿起一段粗木棍,對流民們凶狠喝道:“都排隊,不排隊的老子便讓他先吃棍子肉。”

    流民們畏懼的看了周播一眼,便依著他的話乖乖排起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