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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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一回太原軍營,陸崢便召集眾人前來,匯報最近各方動靜。

    洪安上前報道:“太原流寇猖獗,下屬各縣均頻繁遭襲,縣內公人無力追捕,一來,跨縣追凶為朝廷所禁止,二來,他們人數上落了下風,也打不過流寇。”

    陸崢道:“此事好辦,著斥候隊打探流寇行蹤,你把新練的士兵輪番拉出去剿寇,也看看這半年練兵的成果,你現在是右果毅都尉,不必事事都請示我,免得放縱時機。稍候,你讓斥候隊隊正嚴瑞過來。”

    洪安應道:“是!”

    陸崢又問:“旗語學的如何了?”

    洪安道:“已經爛熟於心。”

    陸崢笑道:“諸位軍官都爛熟於心了?那麽舉辦一次旗語考試如何?此事關係重大,切勿輕率。戎狄頃刻之間或可至太原附近,到時便是大戰,會戰,調度全憑令旗金鼓,如果有誤,不但是害了自己一營一隊,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輸,到時,連累的可是全軍全局。”

    洪安惴惴不安道:“是,我會加強全軍旗語學習,舉辦考試,務求上至校尉,下至什長,令旗官,人人都精通認旗應旗。”

    當年,蒙古大軍入侵歐洲,便如同給歐洲上了一節騎兵課程,運用之妙便不說了,單是能運用複雜的旗語指揮大軍便勝過歐洲無數倍,同時期的歐洲,竟隻能下達前進和撤退這兩種簡單指令,比起遙遠的羅馬帝國時期是大大的倒退。早前,草原上的遊牧民族是不懂旗語的,旗語是中原武將用來指揮軍隊的複雜命令,但蒙古人和金國交戰多年,軍事技術取各家所長,到達歐洲時,早已是世界一流水準。即使是現代,軍隊也要學習旗語和手語,用來應對萬一發生的電子設備失靈環境下的戰爭,陸崢教的這套旗語,便是陸軍旗語。

    海軍旗語當然更複雜,能精準到每一個字,便如說話一般,但這套旗語運用靠的是英文字母和單詞,顯然無法實現。

    陸崢道:“簡單旗語必須做到看到即是聽到。複雜旗語,按照令旗官所打的數字,查找密語圖,時間也必須有個準繩,戰場上哪有那麽多時間拖拖拉拉的給你去查。密語圖中的字,個個都要認得,平日不愛去識字班的,也得給我去,最近不教別的字,先把密語圖中的字都給我教會。”

    陸崢又問出連花托:“騎兵方麵,有何要事?”

    出連花托道:“已經按照陸將軍吩咐,招募了五百名庫莫奚勇士,這些人從小便是在馬背上長大的,用作騎兵是再好也不過,不過甲胄還未配齊,倒角盾倒是都配上了。另有三百名突騎,托洪都尉照拂,人和馬的甲胄都已按照陸將軍指示配齊。”

    洪安道:“我已搜羅了周邊各郡所有鐵匠,連日趕工,但目前還有三千名步兵士卒甲胄不全,庫莫奚騎兵的甲胄倒是再過半個月都能配齊了。突騎的甲胄最是花心思氣力,一層鎖子甲,一層劄甲,中間還鑲著一層皮甲,馬是兩層甲,劄甲和皮甲,還配有精鋼麵簾,光是這一套,便抵得上數個步兵士卒的工夫。”

    陸崢笑道:“物有所值嘛,到戰場上你便能看到突騎的作用,照我說,敕勒人運用的還是太糙了些。另外,那些鐵匠是不是都少有徒弟,所以曆經小半年,才弄出了這麽幾副甲胄。”

    出連花托滿臉不滿,抱怨道:“就是啊,我每日為了那幾副甲胄急得要死,去找那些鐵匠,問他們為何不多招幾個徒弟,您猜那些人怎麽說的,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就招一兩個徒弟幫著打打下手,這能不慢嘛。”

    陸崢沉默了半晌道:“這樣吧,你們去和那些鐵匠說,咱們要設立一個兵工廠,他們全都被我太原折衝府招募了,另外,他們若是有徒弟出師,能做出各種合格的兵器甲胄,徒弟每做一件,師傅能拿一成的工錢,徒弟越多,工錢越高。”

    洪安喜道:“陸將軍,這個法子實在是好,如此一來,他們肯定願意帶徒弟了。”

    陸崢點點頭,又道:“弓弩呢?製的如何了?”

    洪安苦著臉道:“目前才......才配發了兩千把不到,工匠不及趕製是其一,其二,這青牛角較為少有,毛竹更是南方晉國多產,北方少有,剩下的材料也是我四處搜集的,饒是如此,頂多也隻能再做一千把。”

    張伯益搖搖頭道:“這些毛竹還是趁著晉國內亂君臣不和,軍閥擁兵自重,從晉國的荊州江夏購得,便是那邊願意賣,這從南到北,運送也是一大難處。”

    陸崢歎氣道:“先也隻能如此了,這事我來解決。”他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卻倏地消失的無影無蹤,良久之後,他麵帶欣喜,站起來道:“我想到一個好東西,比床弩還要好用。”他想的這個東西便是回回炮,利用重物積蓄勢能,替代了牛筋,材料易得,損耗又少,射程又遠,成本又低,能發射一百五十斤的石彈。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他又有什麽新奇點子,陸崢興奮道:“洪安,你先去找嚴瑞,再去尋幾個木匠過來,我要讓他們給我造回回炮。”

    陸崢來回踱著步子,想著即將到來的大戰,還缺什麽,還有哪些未能準備妥當,就聽得嚴瑞在廳外喊道:“報告!”

    陸崢回過神來,應道:“進來。”

    嚴瑞行了軍禮,問道:“陸將軍有何吩咐?”

    陸崢笑道:“咱們坐下說。”

    他看嚴瑞穿著盔甲,便問道:“斥候隊的盔甲武器可都配齊了?”

    嚴瑞道:“已經配齊了。”他站起身來,一個個物件指給陸崢看,“棉軍服一套,軍官配鑲皮鱗甲,士兵配鑲皮劄甲一副,頭盔一頂,精鋼匕首一把,精鋼彎刀一把,青牛角角弓一把,四袋箭簇,倒角盾,革帶,水筒,行軍袋,每位斥候配兩匹上等軍馬。”

    “這身裝備如何?使的可還稱心?”

    嚴瑞笑道:“回將軍,我做了十年的斥候,還沒見過這麽精良的武器甲胄,與朝廷配發的相比,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將士們也很喜歡。”

    陸崢道:“使的好就行,斥候是軍中精銳,最先接敵,幹的都是最危險的活兒,若是裝備馬馬虎虎,豈不是讓我軍精英無辜喪命。嚴瑞,你估算估算,這一套要花掉多少錢財?”

    嚴瑞摸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末將猜測,花了將軍不少私產補貼,至少得五十貫錢。”

    陸崢閉目道:“一人是七十貫錢,加上軍餉飲食,得是一百貫錢左右,斥候隊滿編一百五十人,是一萬五千貫。”

    嚴瑞驚訝道:“竟有這麽多,這輩子我還沒見過一萬五千貫錢呢。”

    陸崢正色道:“嚴瑞,和你講這些,是告訴你,為了練出一支強軍抵禦戎狄,我自己的家底兒也快掏空了。你也知道,朝廷在每個士兵身上沒花幾個錢,一旦打仗,就是人命去填,本官實不忍心。現命你去剿寇,本來剿寇所得應當交公,但本官藏有私心,想將這筆錢截取下來用做軍費開支。”

    嚴瑞憤憤道:“交公了也是被那些大人貪墨,我們才不做那傻子。”

    陸崢見他口氣,倒是免了自己諸多唇舌,便道:“全截留下來也不行,左右得給朝廷一個交代。咱們剿寇,地方官員也眼紅著這些繳獲,定會派些公人過來,你機靈點應對,支開他們。”

    嚴瑞道:“將軍放心,和老兵油子打交道,我有的是辦法應對。”

    陸崢點頭道:“你過後去找洪安,讓他給你調些兵力用作支援,若是賊寇眾多,斥候隊不可貪功冒進。”

    嚴瑞應道:“是!將軍可還有別的吩咐?”

    陸崢道:“沒了,大戰之前,將太原的賊寇給我一網打盡,還百姓以安寧。”

    嚴瑞笑道:“是!這新裝備還沒用過,早就躍躍欲試了。”

    步兵營中掌兵的都是陽平營過來的人,算是陸崢心腹,他們眼裏原本就沒有朝廷,隻知聽命於陸崢,但嚴瑞的斥候隊卻是太原府原有的編製,所以少不得試探一番。陸崢可以用半年時間將一個農民訓練為合格的步兵,但斥候對士兵個人素質要求極高,無論是騎術還是射箭,近身格殺,都要長期磨礪才能具備,因此陸崢一到太原就采取了優撫措施,拉攏斥候隊,如今看來,效果不錯。

    出連花托擔任了騎兵營校尉,半年工夫練出一支突騎尚可,想要練出一支精於騎射的騎兵還是太倉促,因此陸崢便從庫莫奚人中進行招募。但這是有隱患的,外部的陌生環境陌生語言陌生風俗,會讓這批庫莫奚人關係更加密切,更加抱團,他們的心不會向著齊國朝廷,也不會向著陸崢,倒是更有可能向著出連花托,或者自發形成的核心人物。

    陸崢沉吟著,還是得有自己的騎兵。

    “嚴瑞,你這支斥候隊成型用了多久?”

    “回大人,一個新兵要成為合格的斥候,得要三年光陰。步兵都是輪流戍邊的農戶,斥候卻是吃公糧的,隻要大難不死,就一直幹到騎不動馬為止。”

    “原來斥候也是少有的職業軍人。”

    嚴瑞疑問道:“職業軍人?”

    陸崢道:“嚴瑞,那批庫莫奚騎兵大戰之後我會慢慢遣散,兩年時間,你可能給我練出一支騎兵?”

    嚴瑞道:“將軍不是已有騎兵校尉出連花托了嗎?”

    “出連花托畢竟是庫莫奚人,我並非不信任他,隻是,那些庫莫奚騎兵在中原沒有產業,便沒有約束,我怕過於倚重,他們力量慢慢壯大,又釀成一次永嘉之亂。此次僅僅招募五百庫莫奚人朝中便有多位大臣反對,日後若是我軍壯大,難道騎兵還是隻有區區五百人?出連花托,我意欲讓他訓練馬上步兵和突騎,日後,他掌控突騎,你掌控騎兵。那些庫莫奚人,若是願意為齊效命,打散編入騎兵便是,但騎兵主體,必須是漢人,如此,朝廷和我才能放心。”

    嚴瑞心花怒放,高聲應道:“是!末將加緊操練,定能在兩年之內,給大人一支忠勇的騎兵。”

    “太原府還有不在役的府兵四千人,你從中招募兩千人,和先前的步兵一樣,我按月發以糧餉,除農忙時節,讓他們全年訓練。”

    “將軍的意思是,太原府的府兵以後也是吃公糧,再無輪流服役一說?”

    陸崢道:“農戶輪流服役,雖然減輕了朝廷負擔,但說實話,這六千半吊子兵的戰力,恐怕還不及兩千禦林軍,守土已是勉強,談何出動出擊。”

    他擺擺手道:“你下去找洪安,將剿寇事宜商量清楚。”

    嚴瑞應了一聲退下,陸崢想著步兵大部分士兵還沒有配齊甲胄的事,焦急不安,張伯益問道:“陸將軍可是為缺少甲胄而心煩?”

    陸崢嗯了一聲,問道:“張先生有什麽法子?我軍步兵目前隻有幾百人配發鐵甲,大戰在即,或在一兩月間,也來不及湊齊三千副。”

    張伯益道:“我倒有個辦法,隻不過有些凶險。”

    陸崢催促道:“張先生請講。”

    “離石城處在齊秦兩國犬牙交錯處,作為秦國禦齊前線,城內藏有大量甲胄兵器和軍糧。”

    陸崢問道:“張先生如何得知?”

    張伯益道:“我在離石城中呆了半年,欲尋可投之人而不得,才轉向齊國。”

    陸崢回身查看輿圖,喃喃道:“怪不得張先生說這法子凶險,不光要過汾水,還要過呂梁山。”

    張伯益笑道:“若是尋常人,這法子我便也不提了,陸將軍或可為之。離石城憑借著呂梁山和黃河之險,一向隻重視北邊戎狄和南邊的平陽郡,河東郡,倒是對太原方向疏於戒備,這也是我們寥寥無幾的優勢所在。”

    陸崢盯著輿圖看了許久,咬牙道:“襲離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