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一定，陸崢便加緊安排，將武裝齊全的步兵編在前麵，甲胄不全的編在後方，用以清剿補刀。

    攻城戰，騎兵隻能作為掩護，步兵才是主角，陸崢定的是夜襲之策，務求快速拿下離石城，截取軍資後迅速撤離。

    太原全城戒嚴，進入備戰狀態，洪安坐鎮指揮守城，以防此時兵力空虛，又遇到鮮卑人來襲。

    陸崢帶了斥候隊全部人馬和全部騎兵，用以回途護住輜重，馬上步兵帶了兩千人，整隊集合後，大隊人馬趕往介休縣，要通過冠爵津渡過汾水向呂梁山進發。

    隻用了一天半，他們便通過了渡口，到達呂梁山腳下。

    陸崢下令進山休息半日，待晚上再翻越呂梁山。

    斥候們卻是不得停歇，要在大軍通過之前，找尋水源，肅清前方道路和敵軍暗哨。他們將馬蹄包裹上厚布，又在嘴裏塞入銜枚，靜悄悄的進入山中。

    陸崢從馬上下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柯茂從行軍袋中掏出一包幹硬的熟熏肉奉給他，他靠著大樹坐下，扯出一條慢慢嚼著，雖是兩天未眠，此時卻仍是精神高度緊張興奮，竟沒有一絲睡意。

    冬日，天黑的早，又身處密林之中，漸漸的，便是一片墨色壓下來。這是他第一次親自帶兵指揮戰鬥，也是他從軍以來指揮人數最多的一次，想到這裏，他手心漸漸有些發汗。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嚴瑞回來，對陸崢小聲說道：“前方沒有發現秦國哨探，我派了一隊人馬在前繼續搜尋查探。”

    陸崢起身道：“全軍聽令，上馬，前進。”

    呼啦啦一片金屬相撞的聲響，火把點起，片刻之後，大軍排成了綿延數裏的散亂長蛇形，沉默的行進在呂梁山間。

    夜半時分，大軍來到了一處山隘，嚴瑞道：“將軍，前方道路崎嶇，斥候人少，尚且堪堪能過，大隊人馬便隻能牽馬步行了。”

    陸崢點點頭，命令全軍下馬，改用步行，務求在天亮之前通過呂梁山。

    接近山頂時，隻有些許微光的火把也被撲滅了，隻能偶爾借著月色辨識道路。緊趕慢趕，黎明時分，他們還是沒能越過呂梁山，陸崢歎了口氣，心想，最佳時機被錯過了，如今隻能憑借快速機動，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將損失降至最低。

    太陽升起時，他們終於到達了呂梁山的邊緣。按照事先的部署，騎兵們迅速衝了出去，對著離石城城牆垛口就是一頓猛射，還帶著睡意的諸多秦國士卒不明不白的就這樣死掉了，剩下的都驚慌失措大叫起來。

    甲胄不全的馬上步兵在離城牆四百步處下馬列陣，勤雜兵將馬歸攏一處牽走。

    步兵們喊著一二一的口號，列著整齊的方陣行進到護城河旁，開始一排一排連綿不斷的發射弩箭。在他們的掩護下，著甲步兵抬著雲梯衝上前來。

    雲梯被擱置在護城河上，幾架雲梯並列一起，形成了一座狹窄的臨時橋梁。步兵們平時的訓練科目的就有過獨木橋和過雲梯，因此動作十分嫻熟，過了河的步兵也取下身後掛著的弩弓，對著城牆垛自由射擊。

    在如雲般強大的漫天箭雨下，離石城的守軍被壓得無法進行反擊防禦，隻能眼睜睜看著大隊人馬過雲梯橋。

    陸崢身邊的令旗官揮動紅藍兩色旗幟，發出了攻城的信號，護城河對岸各營的令旗官看到之後，紛紛應旗。

    著甲步兵們從護城河上將雲梯拖過來，抱起來往城牆衝去，簡易雲梯的底端裝了兩隻輪子，方便士兵們將雲梯迅速滑上城牆。

    騎兵和無甲步兵繼續發射弩箭，直到第一個著甲步兵爬到了雲梯的正中，為了防止誤傷，他那個方向的射擊停止了。片刻之後，弩箭射擊停下來，有些步兵已經攻上了離石城的女牆，無甲步兵們向城牆靠攏，跟在著甲步兵身後攀上城牆。

    爬上了城牆的步兵列成小型刺蝟陣衝鋒，一路剿殺過去，無甲步兵們也結成嚴密的小型刺蝟陣，跟在後麵補刀。如同兩團絞肉機般，太原府軍兵分兩路，清理甕城城牆上的所有殘兵，隨後，步兵由兩路分為四路，一部分從城牆兩邊繼續向前，清理內城女牆上的弓箭手，一部分下樓，和甕城守軍激戰，要打開甕城城門。

    陸崢在外隻聽得城中一片淒厲的叫喊聲，甲胄不全的步兵們還在一個接一個的沿雲梯爬上城牆，更多的人和陸崢站在一起，焦急的等待著城門洞開。

    終於，甕城城門吱吱呀呀的打開來，太原府軍依次入城，衝上女牆，一部分支援前方和敵軍弓箭手肉搏的攻城部隊，一部分沿台階下到內城，和城內守軍展開激戰。

    離石城內原本都是秦國的百戰精銳，既有氐人，也有胡化的漢人，他們向來隻注重北方草原上的鮮卑人來襲，其次堤防著齊國的河東郡守軍，至於太原府，作為齊國的軍事重地，一向謹慎有餘，隻守不攻，又有呂梁山隔絕，便沒多做留意，隻按例在呂梁山中埋伏了一些暗哨，連陷阱都懶得布置。

    守將毛當大驚失色，事到如今，太原府軍已是勢如破竹，他自知無力奪回離石城，便吩咐人去燒毀倉庫，自己帶著親隨欲突圍逃出離石城。

    陸崢登上城樓，便看到內城一股黑煙燃起，心道：“壞了，他們在燒輜重軍械，老子要白打了。”此時太原府軍還在內城和秦國精銳激烈對峙，根本無力救火。陸崢心急如焚，下了城樓策馬朝內城而去。

    迎麵便遇到一夥騎兵，正欲逃離，陸崢順勢砍了兩個，太原府軍舉著突刺槍圍了過來，陸崢退出包圍圈，從旁看著騎兵克星長槍陣的威力，那夥騎兵被圍在正中動彈不得，密密麻麻的長槍中，他連揮動武器都是困難，轉眼就被戳了幾個窟窿滾下馬來。

    正中一人麵色大駭，高聲喊道：“守將毛當投降！”

    陸崢喊了聲“停！”長槍陣收回了攻勢，仍舊將那群騎兵圍在其中。毛當率領騎兵們下馬投降，跪地道：“毛當請降！”

    陸崢怒從心中起，你降便降了，逃便逃了，將輜重給我燒的一幹二淨，卻是可惡至極。

    陸崢道：“先將他們找個屋子給我看住，大夥兒快去救火。”

    陸崢驅馬趕到倉庫前，隻見濃濃黑煙直升天空，隔著十丈遠便感覺到了火焰的炙熱氣息，早有齊兵提著臨時找來的水桶來來往往的救火，陸崢歎了口氣，杯水車薪啊，看來我這一趟真的撲了個空。

    此時，天空突然陰暗下來，轉眼間，白晝變色，殘風卷著枯葉在空中飛舞，眾人被大風吹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卻見遠方天際朦朦朧朧有物遊動。

    一個太原府軍指著北方天空聲音顫抖著大喊道：“龍！我看到......龍了！”

    黃豆顆粒般的大雨密集而猛烈的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