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逼反太原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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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塢堡如今留下當家的是冀州刺史,光祿大夫王蘊,如今年節時分,不在冀州衙署,而在塢堡內過年。王家嫡係大部永嘉之亂便南渡了,直到齊國建立,王蘊便帶著自己家族回了北方,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齊國和晉國,誰知最後勝者是誰,而家族想要日久昌盛,總要兩邊下注。

    王蘊被家仆深夜叫醒,便是一肚子起床氣,怒道:“什麽人大半夜擾我清夢?”

    “是折衝府的楊校尉,謝校尉。”

    王蘊更氣,“這種人有事等著便是,你們是腦子糊塗了?不見,等我睡醒。”

    “他們帶了......朔方王過來。”

    王蘊頓時驚醒,朔方王?不是在狼湖城裏三層外三層的看管著嗎?他是如何逃出來的?逃出來找我做甚?

    他站起來道:“更衣。”

    “王大人,下官給您拜年磕頭了。”楊謝二人伏身拜下。

    王蘊卻不看他二人,隻看著那個年輕貴公子,眼光冷電般掃過,緩緩開口道:“朔方王殿下,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步六狐韓圖道:“送一場富貴與王大人。”

    王蘊冷笑道:“朔方王如今是待捕之身,倒要送我這光祿大夫一場富貴?”他轉身朝向楊謝二人,喝道:“你們是我王家部曲出身,也算是我王家人,如今又跟著胡鬧什麽?”

    楊展鵬道:“正因我們是王家人,才不忍看到王家落難。”

    謝俊力也道:“大人對我們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王家有難,我們豈能袖手旁觀?”

    過年聽到這話,王蘊老大不高興,但心裏也是疑惑重重,便耐下性子,問韓圖道:“到底何事?”

    韓圖笑道:“大人不問我如何從狼湖城逃脫?”他看了眼王蘊,接著說道:“狼湖城自有地道密室連通各處,隻有王族知曉。我從前不逃,是因為狼湖城外日夜都有齊國哨騎梭巡,若是獨身逃亡,定會被抓回,那時一番拷打之下,就再無第二次機會。”

    王蘊點頭道:“此番卻有人來接應你,所以你逃出來了。”

    韓圖道:“不錯,但你卻猜不到此人是誰。”

    王蘊有些頭痛,一團亂麻般沒個頭緒,偏偏韓圖還在那裏說一句賣一個關子。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另一人卻開口了,“我家將軍吩咐我去接應朔方王的。”

    “你家將軍?”

    秦開道:“我家將軍是太原折衝府都尉,他來過你這裏拜年,你們見過麵的。”說罷掏出魚符,“大人可驗看魚符,便知我所言不虛。”

    謝俊力道:“他確是陸將軍心腹。”

    王蘊拿過魚符,仔細看了看,還給秦開,“你家將軍和朔方王勾結在一起,打的什麽算盤?”

    秦開照舊一臉平靜道:“陸將軍聯絡了秦國和鮮卑人,朔方王,要謀一場大事業。”

    王蘊臉色大變,失聲叫道:“你們要造反?”

    秦開道:“秦國和鮮卑大旱兩年,早有入寇之心,和陸將軍一拍即合,已定下盟約。陸將軍還騙得了朔北大都護府大都護劉茂勳的軍令,承諾一旦戎狄入寇,便可接手雁門郡防務,到時雁門關和樓煩關都是陸將軍囊中之物,秦軍,慕容鮮卑,段部鮮卑,還有朔方王的敕勒大軍便可渡過黃河,長驅直入。”

    他將劉茂勳的軍文雙手奉上,“請大人過目。”

    王蘊的手顫抖著,接過軍文湊近燭光仔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他長歎一聲,將公文扔在地上,低聲道:“你們是要我......打開壺關?”

    楊展鵬道:“王大人,事已至此,不從也不成了。以壺關和冀州兵力,如何敵得過秦國,鮮卑,敕勒,太原府兵的合攻,那時便是去調其他州郡兵力也是來不及的。”

    王蘊歎道:“陛下對陸崢不薄啊,將太原重鎮交給他,那是視他為心腹親信之舉。他和定康公主的私情,鄴城傳的滿城風雨,陛下也是默許了。他為何......為何竟至這般?”

    秦開將地上的劉茂勳軍文撿起疊好,放入懷中,這才說道:“王大人難道不知,定康公主嫁給朔方王前,就和陸將軍情投意合私定了終身,那時大家都以為這是郎才女貌,卻未料到陛下將公主賜給了朔方王。陸將軍淪為笑柄,心愛的女人也被......朔方王破了身子,他身為男人,難道不該有點怨恨?”

    王蘊道:“為了一個女人,竟至如此?竟至如此!”

    韓圖哈哈大笑道:“陸將軍與我不同,我的血是冷的,陸將軍的血卻是熱的,為了一個心愛的女人,他確實做得出來這等事。何況,陸將軍和秦國的密謀,所得的,又何止是報了當年蒙羞之仇,少不得一個都督兩三州,鎮軍大將軍的位子。”

    王蘊突然道:“既是盟友,那他前陣子為何又去攻打秦國的離石城,中陽縣?”

    謝俊力這時也不跪了,爬起來道:“王大人糊塗啊,陸將軍從去到回來才多少時日?不過五日功夫,難道他長途奔襲了兩三日之後還能打兩場硬仗,連下兩城?我們這些當兵的,卻也不是鐵打的。”

    王蘊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似的,叫道:“難道......?”

    楊展鵬也爬起來道:“王大人聰明一世,怎麽這次便沒有半分疑心?自然是陸將軍和秦國做的一場戲,秦國為盟約先付了定金錢,將那些糧草輜重都送與了陸將軍。那離石城中的兩千餘精銳,陸將軍卻一個都沒殺,全在太原養的好好的,又是為何?自然是為了攻打冀州,攻打鄴城留下的。”

    王蘊垮掉了似的,一屁股坐下來,口裏喃喃念著:“這陸崢好深的心計,好深的心計。”

    秦開道:“王大人,話已至此。你若是不從,我家將軍自會成全你忠君報國的名聲,隻不過,到時聯軍一到,你王家就別想有一個活口。在壺關戰死的將士性命,自然要你太原王氏來償。”

    王蘊隻喃喃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謝俊力道:“還想什麽王大人,太原王氏全族性命如今都在陸將軍掌控下,便是一時下不了壺關,王家也是難逃覆滅。”

    王蘊沉默了一陣,秦開很有耐心的等待著,最後,王蘊眼一閉顫顫道:“王某......願從。”

    秦開道:“既是如此,還請王大人迅速回京,掌控冀州局勢。”他又道:“令愛法慧小姐才貌人品俱是上佳,陸將軍早已心向往之,欲聘為正妻,事成之後,還望大人成全陸將軍一番心意。”

    “他要娶法慧?”

    “當然。太原王氏百年望族,世代二千石,出過無數大儒清流,族中女子也多和帝王貴胄聯姻,隻要是男人,誰不想娶王氏女?陸將軍雖出身吳郡陸氏,但家族凋零多年,也一直盼望能和一等世家聯姻,以為助力。”

    王蘊嘀咕著:“吳郡陸氏?怪不得,怪不得。此番弄權心術,除了世家子,尋常人沒有家學傳承,要去哪裏知曉這其中門道。罷了,吳郡陸氏,也不算辱沒我太原王氏門楣。”

    王蘊眼神變得清亮起來,笑道:“這般良緣,世間難求,豈有推卻之理。”他恢複了平日裏的冷靜,淡淡道:“讓正臣好好準備,我自當盡力協助。”

    秦開道:“如此,請王大人將壺關虎符交於我帶給將軍,另外,請修書一封給令狐大人,勸他棄暗投明。”

    王蘊笑道:“正臣還是信不過我啊,也罷,便交於他,也算是我的信物。”他走入內室,出來時拿了一方精致漆盒,遞給秦開,又道:“若是令狐大人不從,拿著書信去朝中告發我,那該如何應對?”

    秦開比了個割喉的手勢,笑道:“我將大人書信搶來吞掉便是。令狐大人若是不從,便是短時攻不下他那塢堡,事成之前,令狐氏塢堡別說人,連隻狗都不得出來,又去哪裏告發大人?”

    王蘊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這賢婿,手底下的人都和他一般脾性,凶狠的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