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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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崢對令旗官說道:“命令出連花托,嚴瑞撤出戰場,向我靠攏。”

    出連花托和嚴瑞正在右翼接敵,不斷的騷擾右翼鮮卑騎兵,看到空子就上來補刀,敵人若是回擊就迅速撤走,如此反複折磨,正是遊牧民常用的策略。鮮卑也有輕騎專做這等輔助工作,不過盔甲弓箭都不如齊軍,被生生壓了下去。出連花托正打在興頭上,齊軍將攻擊重點放在了右翼,前有突騎纏鬥,後有騎兵撩陣,右翼鮮卑人正苦苦支撐,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潰敗,此刻卻接到了陸崢撤離的命令。

    他心中雖有不舍,卻是一刻也不敢耽誤,馬上集合隊伍向中軍大纛方向撤退。

    陸崢等得他二人前來,急切道:“韓圖必有伏兵,你二人將全部人馬撒出,在附近偵查,若遇伏兵,以長號為信,不要貿然應敵,等我來接應。”

    他跨上戰馬,命令突騎備軍道:“隨我出戰,我衝到哪裏你們便跟到哪裏,不得戀戰,不得纏鬥。”

    撩陣的騎兵一撤,右翼鮮卑人的壓力便小了許多,如此一來,要擊潰他們又得多費些功夫,趁騎兵出去找尋伏兵的功夫,從側麵衝他幾個來回,將他們的陣型衝散,為我軍找到突破口,或許還能引得步六狐韓圖判斷失誤,提前命令伏兵進入戰場。

    陸崢這麽打算著,他扭動了一下受傷的右臂,力氣小了許多,用力過猛傷口便崩開,疼的要命,好在借助馬速,用巧勁兒便可殺敵。

    四百突騎似乎憋了許久,此時大聲呼喝著,隨著陸崢衝入了陣地。右翼的鮮卑騎兵原本看到後方騎兵撤離,壓力頓減,本想一鼓作氣將齊軍不斷來回衝陣的突騎堵回去,這會兒卻看到昨日那個青麵獠牙的齊國將領又領著四百銳士從他們側麵襲來,個個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偏偏又被突騎纏的分身不得,且諸多軍官昨日陣亡,臨場連個威望高能拿主意讓眾人聽從的人都沒有,隻能憑借本能,有的衝向側麵,有的繼續和正麵的突騎對抗,馬陣大亂,嘶鳴聲不斷。

    那齊國軍官臨近大喝了一聲,“殺!”身影便沒入了馬陣中,隻聽到一陣驚恐的叫聲,隨即便是哀嚎,四百突騎連馬刀都不避讓,隻粗略用盾牌擋住,一杆長槍隻顧殺敵進攻,一絲一毫都不遲滯,轉眼便將右翼的鮮卑騎兵分割的零零散散。原本和鮮卑人僵持的齊國突騎向後退出一段距離,待陸崢的人馬快從陣中穿出時,大聲吼叫著重新衝鋒過來。

    陸崢心裏歎道:“禁軍軍官果然都是精挑細選的,眼力極好反應又快,便是之前沒打招呼都能配合的恰到好處。”縱橫兩輪衝鋒之後,鮮卑人的軍陣已是搖搖欲墜,到處都是破綻。

    鮮卑騎兵陣中有人吼道:“頂住他們!沒退路了,潰敗了就一個都活不成。”

    “我們這些老家夥活的夠長了,給孩子們留條生路。”

    鮮卑騎兵開始了自殺式的進攻,不再避讓那讓人膽寒的長槍,雙馬交錯時,即使被刺中,也忍著鑽心的疼痛抱住齊國突騎一起滾下馬鞍,便是拚著讓萬馬踐踏成泥,也要和齊國突騎同歸於盡。年老的自發用身體纏住突騎,年輕的從旁找空子補刀。人多,便是拖也要拖死齊國的突騎。右翼一時僵持住了,誰也前進不得半步,齊國突騎原本來回衝陣,此時也是被阻在馬陣中動彈不得。

    陸崢見此狀況,待突騎備軍重新整隊完畢,帶著他們從最側麵開始衝擊,便如同刨木頭般,將鮮卑騎兵削下了一層。此時萬萬不能心急,要耐住性子,一點點的削弱他們,逼瘋他們。再劣勢的情況中也有相對優勢的可能,突騎的機動性受阻,那麽就挑揀最鬆動的地方進行突破。

    幾番衝鋒下來,鮮卑人的馬陣中終於傳出了哭喊聲,遠方也響起了長號,陸崢喊道:“最後一擊!衝散他們!”他揮舞著彎刀,向鮮卑陣列縱深最大,僵持最激烈之處衝殺過來。他挑選著最恐怖的殺人方式,掀開了敵人的頭蓋骨,劃開了敵人的肚子,割開了敵人的喉嚨,所過之處一片血霧,要讓鮮卑人膽寒,畏懼,懼怕他的刀勝過懼怕死亡。一路上不斷有人從馬上躍起,要抱著他滾落馬背同歸於盡,他瘋踩馬刺,將戰馬速度提到最快才躲過這些人的襲擊,他的右臂傷口早已崩開,血水已經流到了虎口。

    這一次衝陣進行的無比艱難,但終究還是過來了,從陣中跑出幾匹無主的披甲馬,那是陣亡的齊國突騎。僵持的齊國突騎終於鬆動起來,他們退出了戰圈,將橫隊改為縱隊,正欲再一次發動衝鋒。陸崢遙遙朝他們招手,喊道:“靠你們了,破陣!”

    衝破鮮卑人陣線的齊國突騎們氣喘籲籲,重新聚在陸崢身後,遠方號聲不斷,似乎已經交上手了。陸崢摸了摸馬耳朵,念道:“好馬兒,再堅持一下。”一眾騎兵朝號聲處飛馳而去。

    出連花托和嚴瑞的騎兵被敕勒人包圍了,這些敕勒人全帶著弓箭,此時正漫天箭雨射向齊國騎兵。原本韓圖計劃待到陸崢將所有兵力投入到消耗戰時,咬住齊軍,再用敕勒弓騎決定勝負,不想提前暴露了。不過他們人數有兩三千,占絕對多數,打算包圍消滅掉這幾百齊國弓騎再赴戰場,沒料到陸崢半路上殺了出來。

    敕勒騎兵的首領是乞幹得羅,乞幹宏利的兒子。陸崢突然闖入,將弓騎殺散,和出連花托嚴瑞合兵一處,他雖感意外,卻並未慌張,命令敕勒騎兵迅速占領不遠處的山丘,占據製高點,阻止突騎的衝鋒。陸崢早有預料,命令更輕便的庫莫奚騎兵和斥候去占領製高點,自己帶著突騎緊緊咬住敕勒騎兵。

    所有人都將馬刺死死踩住,戰馬的腹部一片殷紅,陸崢左手持盾擋住箭頭,右手從鳥翅環中抽出一支標槍,距離漸漸拉緊,齊國突騎都將標槍拿在手裏,隻等合適的時機。

    雖說敕勒騎兵更為輕便,速度更快,但他們卻還得顧著時時回頭射箭,齊國突騎速度上雖不占便宜,但卻不避箭雨,即便周身被射的像刺蝟還是緊緊跟隨在後麵,有幾個突騎的馬匹被射中麵門倒了下去,其他人迅速避開,但這樣一來耽誤了速度,齊國突騎逐漸變得鬆散起來。

    陸崢心道:“對不住了,馬兄。”他投出標槍,紮死了一個敕勒騎兵,隨即拔刀出鞘,在馬屁股上狠狠砍了一刀,戰馬吃痛高高人立掠起,陸崢緊緊抱著馬脖子,隨後,馬兒便像瘋了似的向前狂奔,直直闖入了敕勒騎兵當中。

    陸崢用盾牌擋住自己,也顧不得人,左右劈砍著敕勒騎兵的戰馬,任憑坐騎在敕勒人中瘋闖。被他砍中的馬匹痛苦的嘶鳴,左衝右撞,將敕勒弓騎密集的馬陣擾亂,敕勒人的馬速明顯降了下來,這陣子功夫,庫莫奚騎兵搶先衝上了山丘,一陣密集的箭雨射了下來。敕勒人今時不同往日,著甲的甚少,一頓重箭便讓不少人送掉了性命。齊國突騎也跟了上來,山上山下都是齊人,將敕勒騎兵堵在了中間。

    陸崢從陣中闖了出去,衝上了山頂,他跳下了那匹瘋馬,就地一滾,捂著血流不止的右臂觀望著戰況。

    乞幹得羅兩眼通紅,咬牙切齒的從陣中衝出,打馬直朝陸崢衝了過來,出連花托一鬆手指,乞幹得羅胸口中了一箭,卻兀自不倒,拔刀縱馬衝向陸崢。

    出連花托之前手臂受傷,此時勁力大減,一向百步穿楊的他居然連乞幹得羅的胸甲都未射透,乞幹得羅已經衝入了齊國騎兵的陣中。陸崢大喊道:“不用管我,別讓敕勒人攻上來。”

    彎刀擋住了乞幹得羅的攻勢,但手臂劇痛,再也握不住刀。乞幹得羅調轉馬頭,又攻了過來,陸崢側身躲過他的馬刀,抓住馬轡頭,在地上借力一躍,單腳一蹬,將乞幹得羅踢下馬來。他用腳死死勾住馬鞍,待馬速慢了才爬上去,坐穩後,長出了一口氣,這自是他當兵時索降攀岩練就的絕技,但麵對一個活物還是頭一次。

    乞幹得羅摔在地上,掙紮著要爬起來,陸崢縱馬踏了過去,乞幹得羅發出一聲慘叫,許是筋骨碎了。陸崢調轉馬頭,第二次,第三次從他身上縱馬踏過,乞幹得羅再也沒有一絲生氣了。

    陸崢跳下馬,撿起彎刀,將乞幹得羅已經被踩的變形的頭顱割了下來,挑在刀尖,站在山丘頂上大聲喊道:“乞幹得羅已死!”

    齊軍上下發出一陣陣歡呼,庫莫奚騎兵射出了撒袋中最後一支箭,揚起馬刀,從山丘上衝了下來。

    陸崢拖著疲憊的身子爬上戰馬,心道:“韓圖啊,你真是折騰了個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