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老三趕著驢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他身邊，是護送輜重的鐵浮屠和斥候騎兵，他們都未著甲，正神色飛揚的談論這上郡大捷。

    出連奧奪哈哈大笑道：“你們不知道，那慕容冉的豔名在草原早就是傳開了的，他們姐弟二人，天生的美人胚子，不知道多少部落為了爭奪慕容冉大打出手，打的狗腦子都出來了。”

    楊展鵬道：“那慕容衝是個男人，叫什麽美人胚子。出連老弟，我告訴你，這美人胚子，是專指女人的。”

    出連奧奪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可那慕容衝，長的太秀氣了，跟漂亮女人沒兩樣，穿上女人衣裳保管叫你硬的說不出話來。”

    楊展鵬也笑了，說道：“慕容垂這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本想著使個美人計，不料自古美女愛英雄，反倒被咱們大將軍使了個美男計吃幹抹淨了，還將計就計，將伏兵殺的七零八碎，一舉攻破膚施縣。”

    出連奧奪小聲道：“楊校尉，你卻不知，那慕容衝刺殺大將軍時，說......”

    後麵的話嚴老三便聽不見了，隨後便是楊展鵬驚訝的聲音，“他們姐弟......簡直禽獸，這等女人，怎麽配得上大將軍。”

    出連奧奪攤手道：“可大將軍喜歡的很，跟那女人折騰的聲音衙署外都聽得到。”

    楊展鵬摸摸後腦勺，“罷了罷了，總比苻堅喜歡慕容衝要正經的多。”

    出連奧奪道：“苻堅也是從中原皇帝這學來的，你卻不知，中原皇帝，宮中美人太多，玩膩了，便換個法子玩男寵。”

    楊展鵬嘴張得大大的，叫道：“哪有這等事？”

    出連奧奪笑道：“這就是讀書多的好處了。漢武帝這樣的大英雄，便有韓嫣，李延年，這還是人盡皆知上了史書的，沒上史書的，還不知有多少。漢高祖有籍孺，惠帝......”

    楊展鵬打斷道：“出連老弟，別說了，讓我冷靜一下。”

    前方有傳令兵過來道：“大將軍有令，埋鍋造飯，過後日夜不休，急行軍兩日。”

    騎兵們紛紛下馬，抹去馬淚糊，將料袋掛在馬耳朵上，鬆開馬肚帶，刷洗馬身。嚴老三所在的民夫小隊也忙了起來，挖灶，搬柴，生火，扛糧食過來煮飯。

    民夫們吃的是加了鹽巴的小米粥，雜糧窩頭，頂多配上幹菜。士兵們的小米粥裏卻有醃製的肉幹菜幹，配的幹糧的是大餅豆醬，三天兩頭還有斥候行獵打回來的鮮肉，吃完飯還有淡酒。

    淡酒是用來補充維生素的，這些嚴老三不懂，他隻知道，年節時分他才能喝上幾盞。嚴老三忙前忙後了好一陣兒才將士兵們的飯菜料理完，這才輪到自己。待到他吃飯時，士兵們早就吃好了，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喝著淡酒聊天。今日格外忙碌，還要備下後麵兩天的幹糧，士兵們還有閑暇，民夫們卻是一刻都不得閑。

    待到太陽下山，嚴老三終於將手裏的活兒全部忙完，這時軍令下達，又要開拔了，還要連續走上兩天兩夜。急行軍這個事兒嚴老三是得出了一點兒經驗的，開始很累，後來就沒知覺了，再往後累過了頭，就突然輕鬆起來。

    熬過了兩個日升日落，前方傳來將令，休息一夜。嚴老三草草吃了飯，料理完自己的事，一頭紮進通鋪中。真累啊當兵，他沉入夢鄉前這樣想著。

    他不知道的是，斥候先鋒軍輪流換崗，徹夜不眠，警戒著前方的鮮卑騎兵，防止劫營。各營軍官正聚在一處開會，討論明日的作戰計劃。

    強行軍兩日是因為發現了鮮卑主力的蹤跡，要將他們堵在野外決戰。

    慕容垂得知了上郡失守的過程就打算用野戰取勝，飲汗城建造不久，遠沒有膚施縣的城牆堅固，且他的鮮卑子弟也並不擅長於守城，甚至連弩箭都不夠，唯一的優勢就是黃河天險。但慕容衝和慕容麟所描述的投石炮和鐵炮子實在太可怕，距離太遠，自己毫無還手之力，對方卻可以越過黃河轟擊城牆，飲汗城能不能像膚施縣一樣堅持二十來天，他實在心裏沒底。

    他們鮮卑人，擅長的本就是野戰，投石炮雖然厲害，但裝填太慢，對上能迅速遊走的騎兵，也沒多少勝算可言。之前在上郡偷襲齊軍失敗，損失了一萬人，損失了自己的兒子慕容令，但他還有六萬人馬，加上苻堅派來增援的三萬人，共計九萬人。陸崢的兵力是兩萬多名嫡係，加上在上郡招降的近四萬兵馬，一共也不過是六萬，何況，那些投降的胡人若看到風頭不對，十有八九便會倒戈。

    苻堅派來的援軍將領是慕容衝和步六狐韓圖，慕容衝統領的是長安城中招募的兩萬鮮卑騎兵，而步六狐韓圖統領的是一萬氐人步兵精銳。步六狐韓圖，先前就和陸崢交手過，秦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陸崢了。撤掉黃河浮橋就是他的主意，陸崢善於攻擊一點摧毀敵軍士氣，再趁敵軍潰敗時剿殺，隻有自斷退路才能背水一戰。

    慕容垂站在山丘上，看著遠方齊軍大營的點點火光。步六狐韓圖走到他身邊道：“陸崢的這群士兵也真是厲害，連續兩天兩夜的行軍，斥候居然還有力氣拉出那麽寬廣的防禦線。單於，明日之戰，可有信心？”

    慕容垂道：“已經做出了最穩妥的布置，再是不勝，也是天意。他們的騎兵隻有一萬餘人，隻要牽製住騎兵，步兵縱然再厲害都是靶子。”

    韓圖道：“上次他帶的突騎，是齊國的禦林軍精銳，這次的突騎，別看有模有樣，卻是並州的農民，上馬才半年，絕不是鮮卑男兒的對手。那些斥候也都是新招募的，論弓馬嫻熟，比起我們差得遠了。但他的步兵，確是一等一厲害的貨色，單於切莫以為僅憑弓箭便能讓他們潰散，比起敵人的弓箭，他們更怕家人被陸崢逐走。”

    “那便要看你的本事了，隻要你的步兵能夠將他們的陣型打散，騎兵就可長驅直入。”

    “單於，為了應付他的長槍步兵方陣，我可是真下了不少功夫研究，明日你便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