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軍隊默默在平原上移動著，直到在地平線中看到了彼此，一聲“著甲”的命令下達，雙方都開始了大戰前的準備。

    柯茂一邊給陸崢披甲，一邊說道：“鮮卑人沒往飲汗城逃，看來他們原本就打算和我們野戰一場。”

    陸崢道：“想必是被投石炮和鐵炮子嚇到了，這樣也好，速戰速決，省了我們許多功夫。”

    “大將軍，你擺的那個陣很怪異啊，防線那麽薄，不會被騎兵突破嗎？”

    陸崢笑了笑，套上臂鎧，說道：“我這個陣就是為了騎兵準備的。你想想，實心方陣，是不是每次隻有一排弓弩手能發箭？我這個空心陣，四麵八方都是弓弩手，陣中還有炮手，騎兵敢來，就別想出去。”

    空心方陣在各州郡府兵中早就練了許久，他的騎兵數量，弓騎兵質量無論如何也比不過胡人，隻能靠步兵，步兵壓製騎兵最成功的莫過於空心方陣。這個陣法當然能破，除非有大炮，否則便是拿皇的胸甲騎兵遇到空心方陣也是歇菜。弩箭射程不及火槍，也不能將刺刀和遠程武器結合在一起，遠程射擊的密集度薄弱許多，但他的對手也不是近代最強的英法騎兵。

    齊軍的陣型，中間是八個錯落的空心步兵方陣，兩翼是用來護陣的騎兵，陸崢領近衛背嵬軍壓住陣腳。他將頭盔掛在身後，跨上戰馬，遠眺慕容垂的陣型。中間是步兵，有意思的是配上了不少盾車，陸崢哈哈大笑道：“高水準的戰爭果然能加速曆史的進程，這特麽明末清初老奴的戰術現在都倒騰出來了。”盾車步兵後麵是披甲突騎，兩翼是規模巨大的騎兵。

    之前收編的戰俘和大部分民夫都被留在了大營，防止擾亂戰場，如此一來就是不到三萬的兵力對付慕容垂的九萬人。不過戰爭這種事有點像賭博，越是以弱勝強，越是以小博大才越有意思。越是打贏這種兵力懸殊的戰役，軍隊的意誌力便會越堅強，對敵軍的威懾也越大。曆史上多的是聽到名字便讓人望風而逃的軍隊，譬如嶽家軍，譬如白袍軍，靠的就是多次創造以少勝多的奇跡。

    在敵軍麵前，齊軍兵力顯得有些單薄，但人人都士氣高漲，堅信自己才是最後的勝利者，如同河南地之戰一般。

    “大將軍，鐵浮屠開始衝鋒了。”

    兩翼前校的鐵浮屠以隊為單位開始了助跑，陸崢心道：“不錯，在這種距離開始衝鋒，隊形還是很穩。”

    鮮卑騎兵大吃一驚，一百多人的騎兵居然主動開始了衝鋒。

    鐵浮屠開始提速，同時開始往不同的方向分散。雖是一個隊進行衝鋒，但也不能如同一張餅一樣直接貼過去，和敵軍交戰時，會有人死傷，此時要避免踩踏傷者，如果有馬倒下，旁邊的馬便會轉向，許多戰馬會被推到一邊去，不可避免的造成隊列的混亂，不利於重新整隊衝鋒。這一點，恩格斯在《騎兵》中早已提到，或是以連為單位進行間隙隊形的衝鋒，或是以連為單位進行梯次隊形的衝鋒，或是像明朝《籌邊纂議》中記載的一樣，各陣騎兵調整方向，避免集聚在一起。近代騎兵的的突出重圍再整隊列的能力。

    麵對鐵牆一樣有條不紊推進的鐵浮屠，盡管人數很少，鮮卑騎兵也明顯感受到了壓力，坐騎也開始嘶鳴起來，慕容寶下令道：“衝鋒！後退者射殺！”

    兩支騎兵交鋒了。

    鐵浮屠憑借著長槍的優勢，勢如破竹般闖入了鮮卑騎兵的陣營。他們拋下長槍，取出腰間掛著的鈍器，催動馬速，向前直衝過去。漸漸的，他們隊形開始散亂起來，猶如撒在羹湯上的幾顆芝麻。但第二隊迅速跟了過來，鮮卑騎兵的陣型又一次被衝的七零八散，隊列鬆動起來。鐵浮屠騎兵艱難的穿過鮮卑人的陣列，而鮮卑人的頭陣，早已被擊破了。

    中軍處，氐人步兵推著盾車衝向了齊軍的頭兩個空心方陣。

    齊軍的空心方陣，最外麵一層是盾牌手，第二層是長槍手，後麵兩排弓弩手輪流裝填射擊，弓弩手後麵，是弓箭手，等到敵軍靠到近處時才開始射箭，射箭需要的體力遠比弓弩多，這群弓箭手又是一群農民訓練而成，離得近才能射的準。方陣中間是炮手，使用的是被稱作手雷的小型鐵炮子。這些鐵炮子，隻用於近距離投擲，時間差不多是固定的，所以不需要在引信木管上鑿洞，隻需點燃後投擲出去即可。

    盾車擋住了齊軍的弓弩，氐人步兵推進的很順利，韓圖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為自己的計策得意不已。距離拉近了一些，突然之間，密集的氐人步兵陣中爆出陣陣轟天巨響，火光衝天，無數氐人鬼哭狼嚎起來，趁此機會，齊軍的弓弩手弓箭手一陣密集的弩箭發射出去，又是一片氐人步兵倒地不起。氐人精銳重步兵再也忍受不住了，抱頭鼠竄，要逃回自己的陣營。韓圖雙手搓的通紅，仍舊想不出破解的辦法，他甚至都沒弄明白那陣火光那陣聲音是怎麽回事，隻能問問逃回的潰兵，搞清楚狀況，再想法子。氐人步兵後方的突騎趕過去接應潰兵，早被左翼後校一個營的鐵浮屠衝過來纏上，動彈不得。

    一直在步兵陣旁等候機會的右翼後校鐵浮屠催動戰馬，朝著氐人潰兵衝殺過去，密集的騎兵方陣衝過，地上多出了滿滿一層的屍體。韓圖心裏大叫道：“完了！”他看到列陣衝殺過去的鐵浮屠隊形被步兵衝的散亂，但又不可思議的在各色旗子下迅速聚集起來，隨後隻用了一小會兒功夫，又列隊成了整齊的陣型，他們手裏拿著鈍器，再一次朝氐人潰兵衝了過來。氐人潰兵完全沒有了絲毫的戰鬥意誌，隻是哭喊著往自家陣營處胡亂逃跑，兩輪衝鋒之後，這支萬人的氐人精銳步兵完全被摧毀。

    對付完步兵的鐵浮屠們重新整隊，和左翼後校的同袍合兵一處，向秦軍中軍的突騎發起了梯次衝鋒。

    慕容垂道：“後校的騎兵全部出動，迂回偷襲齊軍後陣。”

    慕容衝道：“叔叔，此時便要發動總攻麽？是不是投入太早了？”

    慕容垂歎道：“你看不出來嗎？我們的騎兵陣線快被撕開了。方才步六狐韓圖將全部步兵投入，用來攻擊齊軍兩個方陣，策略倒是不錯，可誰能想到這齊軍步兵也配上了那些鐵炮子，他的人又密集，活活成了靶子，頃刻之間便是潰敗。這對我軍士氣是極大的打擊，若是再不能和齊軍打個均衡，難保前校的騎兵會動搖。陸崢的大纛就在後陣，將之摧毀，其軍心必定動搖，到時再打就輕鬆多了。”他眉頭緊鎖，又道：“這方陣也是古怪，並無前後之分，騎兵無論從哪個方向偷襲都是正麵。”

    慕容衝道：“那鐵炮子是人手投擲，距離不遠，我將騎兵提前一些分散，一列列進行破陣，隻要和他們的步兵交上手，那鐵炮子便不能用了，以免傷到同袍，如此總能減輕那鐵炮子的威力。”

    慕容垂點頭道：“集中兵力一個個陣的破掉，不要四麵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