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攻飲汗城-空心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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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老三在右翼鐵浮屠後麵守著那堆輜重,他的身邊,是負責護衛這堆輜重的騎兵,此時已然等的有些不耐煩,恨不得立時便上戰場廝殺一番。

    原本看到秦國那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騎兵嚴老三還有些害怕和擔心,齊國的兵力和秦國相比顯得入不敷出,不料一交戰連他都看出了端倪,齊國兵力雖少,但一個營便敢衝上去和對方幾千人纏鬥,還不落下風。步兵又不知用的什麽玩意兒,炸開便是鬼哭狼嚎連成一片兒,開戰不過一個時辰,秦國那些人高馬大穿著雙層甲胄推著嚇死人的刀盾車的步兵竟然哭著往回跑,之後又被一片黑壓壓的突騎碾壓過去,便沒剩幾個活口了。

    對麵風馳電掣般奔來大隊的鐵浮屠,這是已經衝陣過一個來回的。

    嚴老三趕緊抱起一堆長槍上前,分發給跳下了戰馬的鐵浮屠騎兵們。另外一些民夫抱著裝有粗糖的料袋,趁著戰鬥間隙掛在馬耳朵上,給戰馬補足力氣,嚴老三看著看著,不禁咽下咽口水,他這輩子還沒吃過糖呢,真是過的畜生不如。受傷的戰馬被換下陣來,民夫們拆下傷馬身上的披甲,套在備馬身上。

    待到一切妥當,鐵浮屠們重新上馬,重新列陣,重新準備下一輪的衝鋒。

    嚴老三羨慕的看著他們,雖說危險,但那英姿颯爽的雄健之姿,男人這輩子總該有一次的,總比窩窩囊囊臨了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來得強。

    陣列中傳來一陣驚叫,“鮮卑人奔襲後陣了。”

    嚴老三站到一堆輜重上抬眼看去,數萬鮮卑騎兵急速向齊軍大陣後方迂回奔襲,鮮卑騎兵後麵,跟著數千的斥候,顯然是斥候的遮蔽線被鮮卑騎兵破開,正急匆匆趕來阻止鮮卑騎兵從後方破陣。鮮卑騎兵突然分了兩股,一部分縱馬轉向,和齊軍斥候纏鬥起來,另一部分繼續奔襲向前。

    齊軍斥候勒住戰馬,一邊控製速度緩緩移動,一邊抽出弓箭和鮮卑騎兵對射。他們的騎射之技顯然沒有鮮卑人熟練,一會兒的功夫已有數人馬被射中,他們跳下傷馬,取下馬背上的撒袋,聚在一處,開始步射。

    嚴老三看到傳令兵飛速馳來,大聲道:“出連將軍有令:鐵浮屠第四營第二旅,第三旅,配合斥候,阻擊右翼鮮卑騎兵。重複:鐵浮屠第四營第二旅,第三旅,配合斥候,阻擊右翼鮮卑騎兵。”

    兩旅旅帥應道:“明白!”他們調轉馬頭,帶領鐵浮屠騎兵們調整方向,慢慢提起馬速,一路小跑著接近那邊的鮮卑騎兵。

    嚴老三把兩個輜重木箱搬到一處,站的高高的,目不轉睛看著即將發生的戰鬥。

    接近鮮卑騎兵時,鐵浮屠開始提起馬速,列隊衝向了數千人的騎兵馬陣。斥候們壓力頓減,趁著鮮卑騎兵馬陣混亂的功夫,拔出彎刀,衝上前便是一頓亂砍。鐵浮屠衝過之後,剩下的鮮卑騎兵開始重新列隊,以應對新一輪的衝鋒。斥候眼見便要纏鬥,個個撥轉馬頭,又從鮮卑馬陣前退了出去,馳出一段距離,拉弓繼續射箭。一隊鮮卑騎兵衝向了齊軍的斥候,斥候們紛紛打馬後撤,鮮卑騎兵一時追不上,便退了回去,齊軍斥候們又跟了上來,繼續站定射箭。此時,鐵浮屠又殺到跟前,這些鮮卑人再也顧不上兩麵對立,紛紛放回弓箭,取下彎刀和鐵浮屠廝殺。斥候們見狀離的更近,一陣陣的箭雨朝鮮卑人射去。

    嚴老三還想再看,腿卻被人踢了一腳,民夫隊長怒道:“看什麽看,快給傷員用烈酒洗傷上藥。”嚴老三揉了揉小腿,戀戀不舍的應了一聲。

    齊軍後陣,柯茂道:“大將軍,他們來了。”

    陸崢道:“咱們衝過去,到對麵的高丘上觀戰,順便殺殺他們的馬速,好叫陣中的兄弟們射殺。”

    陸崢一聲令下,背嵬重騎排成數列寬大的正麵,斥候緊隨其後,他們催動馬速,往鮮卑騎兵數萬人馬的大陣中衝去。陸崢的背嵬親衛,負責護衛他的安全,挑選的自是最好的騎兵,舞槍弄棒騎射之技原本就有家學,使起來比旁人要靈活許多,可說是一支微型的禦林軍鐵騎。

    慕容衝看到陸崢穿著華麗盔甲的身影在突騎背後閃現,頓時便是牙齒咬的咯咯直響,他抽出長刀,大喝一聲,朝陸崢所在的方向殺了過去。

    陸崢跟在背嵬重騎身後左右揮刀,將好不容易逃過了一死的鮮卑騎兵一一斬殺。開始推進的很快,鮮卑人的陣列被飛快的割裂開,隨著齊軍的深入,突騎的陣列漸漸零散起來,雙方戰到僵持不下。後麵數排的背嵬重騎陸續殺到,將鮮卑人的陣列不斷逼退,前麵的鮮卑人後撤,裹挾著整個鮮卑騎兵的陣列朝後退去。壓力漸漸減輕,鮮卑騎兵陣列中的空隙越來越大,背嵬重騎們尋著空子朝陣列之外突圍。

    陸崢在麵具後看到慕容衝全身染做血人,舉著一把半丈長的雙手窄背刀,奮力突破了背嵬重騎的圍剿,一路直奔他而來。

    慕容衝直起身子,雙手飛快的一刀向陸崢砍來,雙手刀的優點是力道大,缺點便是攻擊範圍窄,不過慕容衝天生神力,單手運刀也是自如,這雙手的大力劈砍可想見力道有多大。陸崢將彎刀轉了陰手,用刀背接下了這一刀,隨即飛快的伸出左手,要將慕容衝從馬背上拉下來。手伸到一半,卻突然想到了慕容冉,罷了罷了,留她最後一個親人吧。他剛剛將手縮回,正要將慕容衝那柄刀蕩開,卻見另一把長刀朝他胸口劃來,他略微轉身躲過,心道:“哪裏的新兵蛋子,慌不擇路,身為將領,胸甲都是極厚實,可算是最難劈砍之處,不砍脖子,不砍雙肩連接處,砍人胸口。”

    他就勢將慕容衝的長刀引過來,用胸甲抵住,隨後刀把重重一磕慕容衝的虎口,疼的慕容衝當即棄刀。他看了一眼慕容衝,見慕容衝反應敏捷的從馬鞍處取過一柄短茅抵抗,手臂卻已被後麵的輕騎劃過一刀,他不做停留,繼續向前衝去。

    待他人馬皆從血水中淌過一趟的時候,終於破開了鮮卑騎兵的大陣。他大口的喘氣,摘下麵罩,領著親衛朝遠處的高丘小山衝去。

    鮮卑騎兵並不追趕,直奔步兵方陣而去。後麵的馬匹放慢速度,和前麵的騎兵拉開長長的距離。他們分出幾排,用黑布蒙住了戰馬的眼睛,選定靠邊的一個空心方陣衝殺了過去。

    尖利的長槍阻住了幾匹馬的衝勢,滯留了鮮卑騎兵的速度,但更多的戰馬迎著長槍受著重傷闖入了步兵陣中不住的悲鳴,就在那一瞬間,相鄰兩個方陣的弓弩手一起射發出弩箭,頓時便將幾個鮮卑人射倒在地。齊軍陣中的炮手點燃炮仗向陣外的鮮卑騎兵扔過去,那些鮮卑騎兵正欲順著之前闖出的缺口闖陣,炮仗一響,人馬皆是驚懼,馬匹畏縮不前,怎麽呼喝都不聽使喚,這陣子,齊軍的盾牌手和長槍手紛紛上前,將他們斬落馬背。

    一個鮮卑騎兵仗著馬術高明,趁馬匹人立時,高高從馬背上躍起,越過數排人跳入了方陣中心,他在地上滾了幾圈,剛剛起身便被幾個齊兵手持長斧圍住,隨後一聲慘叫,他的身體便零零碎碎變作數塊。

    後麵的鮮卑人看到同袍如同豬狗一般毫無尊嚴的慘死,心頭大怒,催馬直衝方陣而來,馬匹被長槍刺死,人也被弩箭射中數個,剩下的卻毫不退縮,從地上爬起和齊軍進行白刃肉搏。一排又一排的鮮卑騎兵相繼衝下,人死了無數,眼見那方陣快被突破,搖搖欲墜,越縮越緊,皆是奮力向前,今日至少要尋到一個突破口,否則這麽消耗下去,鮮卑人皆無生路。

    慕容衝大喝一聲,帶領著自己的親衛們親自攻陣,戰馬遇到齊軍的長槍高高立起,他用力劈砍著長槍槍杆,卻發現這槍杆子如同鐵石一般。“好槍!”他心歎了一聲,從馬上跳下,雙手握刀,不顧手臂劇痛,發瘋般劈砍起來,齊軍的陣列終於被撕開,慕容衝的親衛們一擁而上,闖入陣中,正要大殺四方破陣,卻見方陣迅速散開,齊軍放棄了這個陣地,直朝後麵的方陣奔去。

    慕容衝大笑道:“破陣了!他們潰逃了!鮮卑的勇士們,破陣!”他的親衛們興奮的高聲呼喝,翻身上馬,信心滿滿的要闖向下一個空心方陣。

    卻見後麵的方陣迅速擴展開,潰散的齊兵加入進去,轉眼間,一個更寬闊更牢固的方陣形成了。慕容衝明白了,即使他能破掉一個方陣,他麵對的,將是下一個更大更堅固的方陣,齊兵並沒有潰散,隻是不做無謂的個人抵抗,他們會結出下一個陣,用陣列的力量來對付騎兵,步六狐韓圖說的對,比起死亡,他們更害怕被陸崢驅逐。

    慕容衝回頭看了看,衝擊這一個方陣,他已經動用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而齊軍還有七個方陣。慕容衝狂笑了一聲,喊道:“破陣!”帶頭衝了出去,一陣弩箭射過來,他和他的鮮卑勇士們紛紛摔下了馬,在泥沼中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