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節 戰爭危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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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連理很滿意自己的操作,他這個人是沒有勇氣,可做這件事完全不需要勇氣,所以他接受周琅命令的時候,不但十分放心,而且充滿信心。

    因為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將自己放在危險的位置,他是去向廣州官府傳遞消息的,這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因為魏連理的身份是台灣天地會分子,天地會在整個中國都是亂黨,況且現在台灣天地會已經起義了,他這個身份去見滿洲官員,不被抓起來直接砍頭都是好的。

    但如果不跟廣州官員見麵,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就沒什麽危險了。不見麵卻要傳遞消息,這在魏連理看來,實在是太簡單了。

    他跟哈拉爾的船一起來到廣州十三行後,魏連理就一腦袋紮進了附近的院妓。

    他是青樓長大的,對這一行的門道十分清楚。廣州沒有天地會勢力,但廣州的青樓院妓依然掌握在社會組織手裏。這是有傳統的,青樓賭坊大車店,這些營生,都不是體麵人幹的事情,都是下九流的社會人在把持。而且已經有了一套通行的規矩,南派北派稍有差別,可廣東的跟台灣的差別是很小的。

    魏連理很清楚,要打探消息在沒有這些地方更方便的了,他花了點錢,很容易就知道了一些他想要的信息,而且還跟當地的一些社會幫派拉上了線,必要的時候,他甚至能找到幾個可用的人,當然錢還是要花的。

    謹小慎微的他並沒有把事情鬧到必須動黑手的程度,他隻是打聽出來十三行的總商蔡世文常常宴請各國洋商的花船,然後耐心在哪裏守著。

    蔡世文沒有讓他等多久,就帶著一個瑞典商人到城外的花船遊樂。魏連理雇了一艘船,追了上去,麵對攔他的打手,他告訴對方自己要見蔡世文,有重要的事情,耽擱了打手吃罪不起,然後範兒十足的隨手扔出了一顆五十兩的銀果子,對方馬上答應幫他引薦,他就這樣在船上見到了蔡世文。

    “蔡大人,你可聽說了台灣的事情?”

    當麵就問。

    台灣的事情已經上達天聽,誰會不知道,這件事鬧的很大,但其實廣東地方也沒有太在乎,畢竟是海外孤島的事情,這年頭小打小鬧的造反多了去了,還不都是一幫窮鬼鬧得。

    蔡世文點了點頭:“這位仁兄有話請講。”

    看到蔡世文有些不耐煩的樣子,魏連理也不卑不亢,他知道什麽時候該低三下四,什麽時候就得裝大爺。

    他很倨傲的說道:“台灣的事情,是英吉利人搞的。他們一邊在台灣謀反,一邊還來了廣州做生意。我就問一問,這件事官府管不管。”

    蔡世文完全弄不清楚魏連理的門道,也不敢看輕對方。

    但多一事不如是中國人的處世哲學,他馬上把自己摘幹淨:“這事兒是官老爺們管的,在下隻是一屆商賈,不談國事。”

    魏連理一副無所謂的架勢:“那就隨便蔡大人了。反正我家大人的話我帶到了,英國人就在廣州,是否屬實抓來問一問便知。我隻把話帶到蔡大人這裏,至於蔡大人是不是要告訴海關的大人們,就不關在下的事兒了。不過在下不得不提醒蔡大人一句,同樣的話不止你一個人聽了。自然還有別人知道,並且他們也知道你蔡大人清楚這件事,要是官老爺有興趣問起來,你蔡大人卻沒有告訴大人們,怕是要吃幹係啊。”

    說完魏連理就舉手告辭,扔下一封信後,就跳上自己來的花船,鑽了進去,很快就消失在粉色的廣州河麵上。

    蔡世文感到莫名其妙,但吃花酒的心思也沒有了,他完全弄不清楚魏連理什麽來路,但他這一行見的人多了,這種找他又不是要錢的人,往往不好對付,本來按照他的性格,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現在對方放下話了,就像對方說的,官老爺問起來不好交代,而且對方陰損的說會告訴別人他蔡世文知道內情,如果他還不去通告各位大人,倒顯得他蔡世文包庇英吉利人了。

    反正告訴廣州的那些大人,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他經常跟官麵上的人物接觸,到時候就隨口一說,就說是有人傳話到他耳朵裏的,這事兒也就完了,跟他沒什麽關係了。

    蔡世文確實常常跟廣州各級官員見麵,他第二天就不得不因為一件商務上的糾紛,去粵海關解釋,就順嘴將昨天碰到的事情跟粵海關監督說了一下。同時將那封信轉交給了粵海關的師爺,至於信他連拆都沒拆,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不好。

    沒想到海關監督認真了。

    乾隆年間設立的海關監督,性質上是皇帝派去代表皇帝的監督,負責管理粵海關事務,往往以滿族親貴充任,具有與總督、巡撫平行而班次略後的官階。這個職務,跟康熙年間的江寧三織造一樣,其實有時候充當的是皇帝的耳目。這些滿人親貴的消息,往往比地方官更加靈通,台灣的事情鬧的已經讓皇帝很不高興了。要知道乾隆是一個要麵子的人,幾年前鎮壓了林爽文起義,皇帝高興的將其列入自己的十全武功,誰想沒幾年就又鬧了一次,這不是打皇帝的臉嗎。乾隆都自稱十全老人了,難道還要再鎮壓一次,給自己加到十一全?

    皇帝不高興,這些親貴就有拍馬屁的機會,讓皇帝高興了,誰都好。

    就像魏連理說的那樣,把洋人抓過來問一問,審一審不就全都知道了。

    此時廣州真的就有洋人的商船停靠,而且正在東印度公司廣州辦事處那裏活動,粵海關立刻派兵去扣了船,抓了人,連夜審問。

    抓的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搭載魏連理來廣州的哈拉爾和他的船員。

    哈拉爾去拜訪東印度公司的大班,因為現在中國(東印度)公司在廣州沒有建立商棧,所以還得依靠英國東印度公司,好在英國東印度公司作為中國公司大股東,他們也願意提供一定的幫助,上次哈拉爾就是在東印度公司大班的幫助下,才置辦了貨物,然後返回印度的,這次已經是第二次了,熟門熟路。

    大班對哈拉爾也很客氣,因為知道台灣的情況,所以還跟哈拉爾仔細了解了一下,想看看台灣有什麽生意可以做,可以將東印度公司的業務擴展過去。一口答應幫哈拉爾備貨,但得等上幾天。

    結果才到第二天傍晚,清軍就上門了,找大班要人,而且是指名道姓,大班稍微支吾了兩聲,對方蠻不講理,直接就進去艘,將可疑的哈拉爾抓了起來,然後一番逼問。哈拉爾哪裏受過滿清的酷刑,把自己船員的寄宿地點全都說了出來,結果被人一網打盡。

    所有人帶到廣州的大牢這麽一審,一切都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