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罷免了柳大人的官，也斷送了他的野心，眾人人人自危，生怕皇上的怒火會燃燒到他們身上，故而，朝朝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肯幫他說話。

    柳毅心中亦震驚，對於皇上的這一舉動，雖覺得有些過激，卻沒有更多其他情緒，倒不是因為父親的職位由自己繼承，他反而覺得，父親這幾年變化太大，尤其在妹妹入宮之後，可以說，這樣的結果，他早就料到了。

    轉而便謝了恩，反而是柳大人，一直愣在原地，一副神色恍惚的樣子。

    顧晗煜看著他的神色，臉上並沒有過多的情緒，隻是以柳大人身體不適也由，讓其子柳毅將他帶離。

    顧晗煜突然如此雷霆手段，又決定禦駕親征，如此魄力，反而讓之前心中有些不服氣的大臣心服口服。

    人人都知道，這幾日，柳大人一直咄咄逼人，皇上卻一直沒有表態，現在看來，是一直憋著一口氣。

    人人都知道，皇上對白家小姐的心意，如今看來，是殺雞儆猴了。

    故而，即便他們心中對北國條件一事還懷有什麽希望的，如今，一個個也不敢說了。

    對於顧晗煜革了柳大人職位一事，更多的是讚歎，如今更是什麽溢美之詞也說了出來，恨不得將顧晗煜捧在手心。

    從顧晗煜登基以來，這樣的情況從未出現，如今，天子一怒，他們總算知道了，這位從前頑劣不堪的的太子，如今卻是一個從容沉穩，有著雷厲手段的人。

    如此，顧晗煜禦駕親征的事情定下來，經過各位大臣同意，日子也定了下來。

    因為前線情況刻不容緩，故而日子定的十分緊湊，點兵一日，後日便要出發。

    為次，青竹便也更加忙了，不是準備皇上的東西，便是準備保護皇上的暗衛。

    而白瀅傾卻在這一天離開了李府，李長風回來正欲將此消息告訴她，尋遍整個李府都沒有找到人。

    柳毅心中牽掛著她，一下朝，根本來不及趕會府中，匆匆忙忙趕去了李府，一進門便看到李長風一人坐在亭子中喝茶。

    柳毅步子下的腳步更快了些，“長風，白小姐呢？”

    李長風歎了一口氣，抬起桌子上的茶，淺淺的飲了一口，遂又放下去，掏出袖子中的東西，卻是一封信。

    柳毅疑惑的打開一看，娟秀的字體，卻又不失挺拔，給人的感覺是行雲流水一般，仿佛鳳凰衝天之感，字如其人，便是這樣的。

    信箋上隻有六個字，“多謝款待，告辭！”如此簡單的字，一如柳毅初見到她的時候。

    突然間，心中一陣惆悵，仿佛好不容易打撈上來的月亮重新落入到湖水中一般，那種失落，讓柳毅整個人都沉浸在一抹哀傷之中，縱然陽光在上，也絲毫不能夠溫暖他。

    李長風一雙眸子中的神色認真了些，正視著自己這位從小便同他一起玩耍打鬧的兄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就是水中月，永遠隻屬於天空，即便再你心中，也僅僅在你心中，你見過月亮何時真正屬於湖水的！”

    他知道，自己這位兄弟動了真感情，隻是今日他一回來，便也將那位白家小姐同皇上的事聽說了個遍。

    這樣的人，她的一生注定不會尋常，故而，無論柳毅對她如何深情，注定都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已。

    柳毅心中又怎麽不知道，隻是自從湖邊一別，他便再也無法將她忘掉，一如現在，她離開了，對他而言，都是一場漫長的思念，也許遙遙無期，也許永遠都沒有一個終期，可是，他卻甘之如飴。

    白瀅傾原本決定留在李府一些日子，可世事就是這般無常，李府中唯一的一對小丫鬟，無意間說了李長風此次回來的目的，亦將外頭的許多風言風語了傳來進來，而恰恰被白瀅傾聽到，她心中自然有些不是滋味，更何況，在這裏她根本不方便外出，倒不是離開了。

    這次她並沒有出城，不過在城中不明顯的地方尋了一個客棧，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她便低調了許多，行事作風不顯山，不露水，況且城中的客棧不比城外，自然清靜安全許多。

    是夜，顧晗煜點兵完成，一切事情都準備好了，一人佇立在寢殿屋簷下，一襲白衣，恍然間，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東宮的時候。

    風揚起他的頭發，吹動他的衣裳，鼓鼓的，眼睛微眯著，卻遮不住裏麵的瀲灩風華。

    青竹領命回來，走上前來替他披上了一件披風，顧晗煜接過去，欣長的披風落在的肩頭，為他平添了些風華，而擁有這樣的風華，恐怕當今之世也隻有他一人而已。

    顧晗煜抬了抬頭，拾階而下，青竹連忙跟了上去，“皇上，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也不知顧晗煜沒有聽到，還是他的聲音太小，一陣風吹過來，青竹的聲音便消失在空氣中，仿佛方才的話，不過一個幻覺而已。

    待出了院子，青竹才明白顧晗煜要去的是哪裏，離京在即，皇上自然要去同白小姐告別的。

    隻不過說來也怪，皇上禦駕親征的消息早在宮中傳的沸沸揚揚，各宮的妃子今日白天，一個個，爭先恐後，送了好些東西，有平常吃的糕點，養生粥，亦有縫製的平安符，自然，是不是親自求的，便不得而知了。

    皇上並沒有將這個消息隱瞞，白小姐也該收到消息了，怎麽到現在，卻也沒來問候一聲，白小姐即便再怎麽同皇上鬧，也不該這般狠心。

    要知道，禦駕親征弄不好可是……

    顧晗煜一路上聽著他長籲短歎，驀然停了下來，青竹就這樣直直撞了上去。

    皇上，屬下該死！”青竹後退三步，跪了下去。

    顧晗煜轉身，衣帶當風，飄散欲飛，目光淡淡，一如天上柔月華光，“起來吧，你也許久沒見萍兒，今晚，不必服侍我，好生同人家告個別！”

    青竹一愣，道了謝之後才起來。

    浣溪院門口的侍衛見是顧晗煜，正欲拜下去，卻被他阻止了，隻見他抬抬手，隨後便進去了。

    院子裏麵並沒有太多的燭光，月光淡淡灑下去，整個院子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月色中，到處都洋溢著一片柔和，仿佛某人淺笑低垂的眸子。

    顧晗煜覺得心中異常平靜，胸口處鼓鼓的，仿佛有一腔春光。

    也許是快要離開了，所有才能這般從容，才能在靠近她院子的時候不再情緒失控。

    隻是今夜，卻安靜的有些不正常。

    青竹跟上來，“皇上，莫不是白小姐睡下了？”

    時間還這般早，白瀅傾得屋子裏卻一片漆黑，仿佛沒有人一般。

    兩人一路進去，卻隻有側邊一個小房間亮著燭光，一閃一閃，一如天上的星辰。

    青竹前去敲門時候，出來的卻是萍兒，萍兒一見到青竹身後的顧晗煜，臉色一變，慌忙跪了下去，許久，才喚了一聲“皇上！”

    月光下，她的一張小臉絲毫沒有血色，仿佛天上掛著的明月，而她撐在地上的手，不禁的顫抖著，心中呼嘯而過無數個不好的念頭。

    青竹按照顧晗煜的示意，將人扶了起來，柔聲道:“你家小姐呢？”

    萍兒驀然抬頭，一雙如水的眸子中盡是恐懼，聲音有些顫抖，“小……小姐……”

    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顧晗煜眉頭一皺，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仿佛什麽不在意卻很珍貴東西瞬間消失無影一般。

    清了清嗓子，一身月色華光，“你家小姐可是睡下了？”

    萍兒一抬眼，慌忙跪了下來，眼中的蒙蒙水澤慢慢聚攏，最終變成淚珠，“小姐……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

    顧晗煜仿佛聽到了什麽可怕的話，身子一個踉蹌，向後退了一步，可他也不過臉色發白而已，其他的，並沒有過多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