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尤聞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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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朧,去撿了各色的點心備著,在叫廚房備著熱湯解酒。”楊妙彤吩咐過了,才對幾個妹妹道:“你們倒有什麽主意?”“猜字謎罷?”楊靜璿先道,卻見排七的楊敏舒搖了搖頭:“過乏味了些,也不算極雅,節日裏鬧一鬧無妨,單若拿出來頑,總歸不夠盡興。”她心性極高,又頗淡雅,從來不爭,如今倒是少有的拿捏主意,楊妙彤有心應她,便道:“不如就壓春日的句子,句盡再作一首關於春七言絕句來。”楊靜璿不依:“姐姐難為我,我作詩最不行了。”
“胡謅兩句我倒也依你的!”眾女孩子便都笑了。楊靜璿才撇了嘴應了,端端坐著想起句子來。
“便依著年齡依次來罷,一時想不出來或是停頓過了五聲,就罰杯酒,不會飲酒的,就以茶代罷。”眾人皆應了,便聽她道: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此次接著: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楊靜璿咬著唇想了三聲,笑道:“有了!”卻正是: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續到了楊惜薇處,不假思索:
“等閑識得東風麵,萬紫千紅總是春。”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宮城。”楊清如拍了手笑著推了推楊幼禾:“該你了。”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眾人便又指著楊語凝。
“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一輪過罷,又接回到了楊妙彤處,她笑道:“便接著。”
“日長雄鳥雀,春遠獨柴荊。”
待到楊靜璿處,卻是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眾人笑了,楊幼禾端了酒在她跟前:“喝了罷,卻不知下兩句要給誰聽。”楊靜璿忙扔了帕子打她:“好一張刁鑽的嘴!”竟也是紅了臉去。
待到句子說完說盡,卻是在楊幼禾處壓了尾。笑著飲了杯酒,眾人便提筆思索起來。
確是楊靜璿先嚷著有了,眾人停筆去看:
堂簷屏轉見春華,莫道隻春過人家。
扶手吟歌踏春去,荇荇野草迎春花。
“竟都含春,豈不累贅?”楊語凝蹙眉笑他。卻見楊妙彤笑著搖頭:“心思精巧,讀起來也通順,倒也使得。”
眾人評說了幾句,正要展了楊妙彤的來瞧,卻見幾個丫頭探了腦袋進來。“何人在那,甚沒規矩。”楊語凝聲罷,眾人便也去看她,那小丫頭不過十來歲的年紀,見幾個主子都盯著她,立時嚇得跪在地上,倒說不出話來。
楊妙彤倒覺得有幾分眼熟,向前走近了問她:“你先莫怕,隻管說便是。”“回姑娘的話,四太太房裏叫七姑娘回去,說是要將她姨娘發配了呢!”眾人俱是一驚,隻見楊敏舒煞是白了臉,咬著牙站了起來:“是誰說的?你倒渾說來。”楊幼禾忙扶著她,見她失了往日的閑靜。楊妙彤心知此事必不是空穴來風,自古瞞著親生子發配姨娘不再少數,如今見著眼生的丫頭偷偷來報,必是有人替她姨娘送信。
忙按著她坐下:“你先莫慌,此事還有轉圜。”又問向那丫頭:“卻是誰讓你來報的?”那丫頭戰戰兢兢答道:“是姨娘身邊長跟的秋苓姐姐。”楊妙彤便知此事八九如是了。見楊語凝掙著便要去,勸她:“你去了有什麽用。”眾人皆知她心氣高,她姨娘馬氏又是柔柔弱弱的一個不問世事的人,隻是二房當家太太是個厲害的蠢人,若她這樣去求,隻怕沒有法子。
“莫去尋你母親,先去與二叔求求,若不行再去見祖母跟她提提,怎的就那麽嚴重了去。”楊妙彤說著便叫丫頭打探,見楊語凝滾下淚來:“我日日敬重她,連姨娘倒冷落了去,姨娘那樣一個人,怎的就礙了他的眼,隻該我與姨娘躲在院裏吃齋念佛,才能留些體麵。”
“你一個明白人,到如今竟也胡言亂語,叫人聽去豈不更加麻煩。”楊幼禾低聲說給她聽。見她雖哭著,卻仍舊挺直了背,叫了跟著自己的貼身丫頭道:“我自省得了,你們不用擔心,隻管放我去。”眾人無法,瞧著他匆匆走了,楊語凝卻道:“這會子倒起了風,不如就散了吧。”說著便先起了身。
楊妙彤歎了口氣,便叫眾人皆散了,楊清如一臉無措,緊緊抓著妹妹的手道:“倒不知究竟原因為何,二伯母委實糊塗了些。”那哪是糊塗,分明就是蠢。楊幼禾不敢說出來,怕她過於擔心,勸她道:“如今我們在這裏急也是無用,二房裏的事實在不歸我們做姑娘的置噱,姐姐先同我回去,先弄清原委再說。”
楊清如無法,隻得點頭應了,與她一同快步去了。
薑氏見女兒神色匆匆,得知是從彤姐兒處回來的,歎口氣道:“想是你們已經知道了,隻是這些事不好與人說。”叫她兩坐下,含糊過去些,挑著要緊的說了,卻是那楊正循瞧上了馬姨娘房裏的掃地丫頭,那丫頭不過十五六歲,馬姨娘不忍她年幼,求了韋氏去,韋氏卻是個糊塗人,覺得馬氏故意為之來惡心她,挽了袖子便同丈夫鬧,那楊正循最為好女色,見她如此便撒了那掃地丫頭不管,借由從外頭買了個良家子來,韋氏哪裏肯依,便將一切歸在馬姨娘頭上,直嚷著“來一個,發配一個,幹幹淨淨!”
楊幼禾聽罷咂舌,有些哭笑不得,母親雖然未說明,她倒是能想來其中的滑稽,一時倒也有些佩服韋氏,楊正勳不過借由頭納妾,董氏倒是促成的直爽。誰人不知二老爺好女色,單是屋裏的姨娘通房就有四五個。韋氏雖潑辣,卻被丈夫吃得死死的,往往雷聲大雨點小,並不能耐他何。所以二房的姨娘最為可憐,若是沒有子女依傍又失了寵,被韋氏偷偷折磨死的也不算少。像馬姨娘這樣的,楊正勳到算有幾分掛心,又生了個姑娘,日子才算過得去些。那韋氏平日裏使喚庶女,前兩年隨意嫁出去兩個,見著剩他一個更是如眼中釘,倒難為她每日裏淡淡的看不出來甚麽。
薑氏見女兒若有所思,隻她二人心善,勸道:“橫豎是二房的事,始終由不得我們插手,上頭有老太太,大太太呢,你兩個安安心心的,七姑娘的體麵多少人顧著呢!哪裏真能發配了她姨娘去。”
楊清如隻覺得母親說的在理,頷首應了。楊幼禾也隻能含糊著應了,想著韋氏的糊塗,萬萬希望別鬧出什麽大事來才好,如今也隻能盼著楊敏舒能說動她父親來。
到了晚間,才用過飯,便瞧著外麵有了動靜,楊幼禾派去盯著的丫頭匆匆被黃媽媽領了進來:“姑娘,不好了,馬姨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