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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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幼禾喉頭一滯,隻覺得手腳冰涼:“可知道是什麽緣故?”

    “說是得了急病去了,院子也被鎖起來了。”楊幼禾怔怔坐下。終究無力的落下淚來,這些繁花似錦的背後,終究還是個吃人的地方,她哪裏能左右呢。

    過了幾日,幾人才下學,從書房出來,倒都有些懨懨的。聽得楊清如怔怔開口:“若是那日------”

    “住口罷。”楊語凝將楊清如的話頭止住,微微咬了咬唇:“過去的事了,提他作甚。”楊清如被她岔回去,也並不尷尬,隻是自己出神著。

    楊幼禾默默地歎了口氣,馬氏終究隻被拉出去偷偷葬了,老太太,大太太始終不曾出麵,她知道,在這些人眼裏,馬氏隻能算是有幾分體麵的下人,楊敏舒隻算是庶房庶女,連她嫡母都不待見的一個人罷了,若是借著病死的由頭埋了,倒還算體麵些,不至於讓楊府受了牽累。隻是未免叫人心寒,她那日隨彤姐兒璿姐兒和姐姐看過楊敏舒一回,見她形如枯槁,隻在她姨娘常在的佛像前跪著,一句話都不肯說。私下裏聽見她的丫頭紫蘇抹著淚說是老太太撥了些銀子叫她打點姨娘的後事,隻是沒見著銀子,姑娘隻能偷偷叫她變賣了首飾,才為姨娘添了棺。再問時,卻什麽也不肯說了。

    楊幼禾心中十有八九是被韋氏或者動了,老太太心中明鏡似的,卻還是一句話未說,一是不願和庶房置氣,讓人說她有失偏頗,二是實在覺得犯不著跟個蠢婦講道理。給楊敏舒銀子,其實是給別人看的,她終究記得這個孫女,日後莫要過分了些。可見倒還念著些往日的情分。韋氏定然也被發作過的,不論是老太太還是楊正勳,都能教楊敏舒近日好過些。楊幼禾想到這兒,將幾個姐妹同籌的銀子給了紫蘇道:“你收著,總有用得著的地方,你們家姑娘心氣高,必不肯要的,隻你替她打點著,莫叫為難,若日後起了疑心問起,隻管說是她姨娘叫秋苓給她的。”

    “秋苓姐姐,秋苓姐姐她-------早就叫賣了。”紫蘇紅了眼,身子微微有些發抖。楊幼禾聞言心中難過一回,隻得強忍著道:“若你家姑娘有甚麽事,隻管來尋我們。”楊妙彤輕聲對她又寬慰了一回,見紫蘇千恩萬謝應了,幾人才強忍著心酸去了。

    楊敏舒若知道這些,隻怕心裏更難過。輕輕搖了搖頭,逼著自己不去想這些,與楊清如分開走不久,便瞧著從遠處過來一個丫頭來,正是芷巧。

    “茵姑娘,老太太這邊叫你過去呢。”她輕輕點了點頭,交代了含畫幾句,便自己隨了她去了。

    屋子裏還是依舊悶熱,倒是今日點的熏香奇特,像是檀香,卻又更淡一些,楊幼禾跟著芷巧進去,便見她倚在榻上闔目小憩,雁玉正為她輕輕按壓著穴位,見她來了,動作未停,輕輕頷首行了禮,芷巧已搬了凳子在他身後。

    她頷首謝過,卻並不坐下,抬起頭,卻見宋氏已經含了笑凝視她:“過來坐我旁邊罷,這次回來,到不曾好好看過你,卻不知變了這麽多,我竟瞧著恍惚。”

    楊幼禾聞言,淺淺笑著應了,坐在宋氏身邊,宋氏執了她的手細細看過一番:“還是雙幹淨的手。”楊幼禾知道他意有所指,並不急著開口。宋氏卻仍舊道:“若說我生的這幾個孩子裏,你大伯在身邊的日子是最長的,你大姑母嫁的早,二姑母去的早,你父親不願做京官,時常在任上,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能為他多做些甚麽。”

    “祖母莫要多想,父親隻願您安康長壽的。”宋氏搖了搖頭,自顧自的道:“你父親這麽多年性子最坳,為人又太古板清正,你母親雖然心思活絡,終究不夠果敢,你姐姐性子柔和善良,倒最像你父親,前些年我看你和煊哥兒,到都是鬧騰騰的孩子脾氣。”

    楊幼禾噙了笑道:“小時候頑了些,祖母提起來,到教我不好意思。”宋氏拍了拍她的手:“因此我如今才放下心來。見三房總算有個可依靠得人,以後我若去了,你總得幫著他們。”

    “本身骨肉至親,祖母不說我也省得的。”宋氏點了點頭,欣慰道:“你隻要時刻不忘自己是楊家的人,事事都把楊家該放在自己的前麵,若往後你嫁了,也該時刻想著娘家,你弟弟還小,性子不定,三房的出息,就指著他,你該多扶持著些,也不枉你娘老子疼你一回。”

    見楊幼禾應下,才又笑著打量她一回:“若往後需要些什麽,隻管來見我便是。”

    楊幼禾從宋氏處出來,長長舒了口氣,外頭的風還是冰涼的,卻讓她自在了些。自己的小把戲,哪能逃得過祖母的眼睛,感動之餘,卻隻剩下寒意了,宋氏所說的,便是叫她時時記著楊家,生也好,死也罷,都不能背叛楊家。

    她立在梅園前,梅早就謝了,隻餘下三三兩兩的殘花,正想著出神,便聽到楊延煊喊她:“二姐。”他今日穿了身青色的袍子,膚色白皙,目若星辰。七歲的孩子長得倒比她還高出些。

    “二姐可再見過七姐姐?倒不知她還好不好。”楊幼禾並不回答,垂了眸子問他:

    “今日怎麽下學這麽早?見過母親了不曾?”“今日先生去參加宴會,幾個哥哥也約酒去了,我便回來了。”

    “早些回去歇著吧,母親給你熬了湯,小廚房裏熱著。”楊延煊不應姐姐,悶悶的上前拉了她的袖子:“二姐怎的好久都不同我頑,這院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雖多,卻沒有幾個是真心對我好的,客客氣氣的,卻總覺得和善的麵皮子下藏了什麽,來的姨娘也是,微姐姐逸哥哥也是,總叫人覺得陌生,我同大姐說,大姐姐總說我眼裏容不下人,講些大道理給我,我甚煩她這樣,來問你,你也是遮遮掩掩的不肯同我說實話,出了事也總是瞞著我,二姐姐長大了,不是從前了,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