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食攢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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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姐姐身子可大好?”楊幼禾笑著執了她的手坐下,見她雖是神情淡淡的,卻粉目含春,雙頰帶潮,神色微疲,倒果真像是病中的樣子。

    “咳,咳------”楊惜薇掩著帕子輕咳了幾聲,才似乎帶了歉意道:“已鬆泛些了,勞妹妹記掛,倒是我實在使不上力氣來,隻怕招待不周--------”

    “姐姐客氣了,才聽聞有丫頭婆子怠慢你,又得知你病了,才趕過來看你,實在該打。”楊幼禾一邊笑吟吟的拉了她的手一邊做出自惱的樣子來。

    楊惜薇自入府以來,倒是沒有摸清楊幼禾的性子,雖多時看她天真活潑心機不深,有時卻又沉著冷靜內斂老成,聽得人來報也是一時歡喜一時憂的樣子。

    如今見楊廷逸與薑氏交好,彤姐兒又得了榮貴,再也坐不住,又且不說她姨娘呢,她與哥哥隻怕早就動手了。

    一時有意試探:“今日裏是我任性了些,倒讓母親難做,大動幹戈的,實在是過意不去,倒不知母親怨不怨我。”

    “哪裏的話,母親疼你來不及,幸虧你無大礙,若是出了事,母親隻怕要自責極了的,一個個將這些丫頭婆子遣出去才罷休。”頓了一頓,臉上俱是憂色:“況且這些人目中無人,膽大包天,連你都要謀害,也不知是借誰的膽子,再留著也定是禍害,指不定那天再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來,我如今想來還後怕呢。”

    楊惜薇見她一驚一乍,俱是小女孩兒的姿態,卻仍覺得她沒有麵上的這般簡單。

    若說楊清如是一眼望得到底的溪流,而楊幼禾更像一潭幽泉,清澈還是濁穢,隻怕得再試上一試。

    “若我身子好些,定要去母親那裏賠罪的。”楊惜薇搖頭笑道。

    見楊幼禾有些乏味的掃了幾眼屋內陳設,終於試探著道:“六姐姐的事,倒不知何時過去與她道喜。”

    “六姐姐明年就做新嫁娘呢。聽說太子殿下是數一數二的才俊,正妃位子還空著,太子府內就隻有一個側妃,六姐姐嫁過去豈不是和順?若再生個小皇孫-------”

    楊幼禾說著便拍手笑了:“是該與她去道喜的。”

    楊惜薇聽她這樣說,突而就鬆了口氣,倒是她多慮了。

    早年在外聽聞楊幼禾心思單純,頑劣活潑,如今雖見她偶爾沉穩,想必也是情勢所迫做給人看的,腹中仍舊沒有幾分心機城府。楊妙彤所嫁是皇家,外邊光鮮內裏苦澀,況且彤姐兒的性子文靜,隻怕並不開心。

    楊幼禾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知道她心中明白楊妙彤的出處境,必不會拉著她去道喜,不過是說說罷了,又轉頭彎了眉眼與她說些趣事來。

    兩人各懷心思應付著,便聽得知秋來對楊惜薇報道:“四少爺來了,說是瞧瞧姑娘可好些了。”

    楊敏文是二房唯一的庶子,二房本就是庶出,且又攤上韋氏那樣的嫡母,他又是個木訥不會刁鑽討好的,其中心酸隻怕隻有自己知道。

    兩人皆是有些迷惑驚奇,楊惜薇趕緊叫丫頭帶了他進來。

    楊敏文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褂子,神態拘謹,身後的小廝懷裏抱著一個食攢盒子。

    “見過九姐姐、十一妹妹。”他聲若蚊蠅,麵上已是暈起了一片紅:“今日不知十一妹妹在,實在唐突——”一語未完,就見那小廝匆匆便將攢盒遞給了楊敏文,臉上卻是不甚在意的樣子。

    楊敏文窘迫道:“是外頭杏花齋的點心,今日遣了下人去買的,聽說城裏的小姐夫人俱愛吃這個,卻------卻隻有一份,十一妹妹莫怪,我日後為你補上一份。”

    “你隻說我和九姐姐,那其他的姐姐妹妹那麽多人,你把他們倒放在哪了。”楊幼禾笑著接過來打趣他,楊敏文羞的臉霎時通紅,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隻低了頭恨不得沒有說過,一時窘迫的不成樣子。

    “逗你玩的罷!”楊幼禾見狀噗呲笑了:“今日是你來望姐姐,本就不幹我何事,況我母親也不願我多吃那些,隻給九姐姐,也算十分有心了。”

    楊敏文長舒口氣,又望了望楊惜薇,不知再說什麽,窘迫般行禮告辭了。

    楊幼禾心中五味雜陳,倒不知楊惜薇與他有交。何況見那小廝對主子不甚在意的樣子,也不知他暗中受了多少磋磨,自己便掀了盒來看。

    “咦,這哪是杏花齋的點心,不過是外邊鋪子裏的普通糕點罷了。”楊幼禾雖有準備,但仍是吃了一驚,自己嚷了出來,一半是說給楊惜薇聽。

    “想必是下人一時疏忽,拿錯了也是有的。”楊惜薇笑著將攢盒遞給知秋,又團著身子咳了幾聲,緩了氣兒,難免有些神色懨懨,含了歉意笑道:“這會子該用藥了,妹妹也回去歇著罷,仔細藥味兒衝了衣服,毀了這件細花衫兒。”

    楊幼禾仍舊笑吟吟的應了:“姐姐仔細養病,明日便歇著,我與母親說你不必去請安上學了。”

    楊惜薇難得沒有拒絕,遣人將她送了出去。見她走遠了,立即命了知秋將那點心遠遠扔了,想了想又從匣子裏拿出幾塊銀子並首飾來給她:“那丫頭的事,做的幹淨利落些。”

    楊幼禾一半帶笑一半帶諷嘲的看著丟在廢井裏差人撈起的攢盒,徐徐道:“收起來罷,隻怕日後用得上。”

    含畫撇了嘴道:“我當是什麽玩意,原是這個,巴巴的去撈起來。四爺也是糊塗,叫底下人這樣騙,隻怕滿院子的人不說他寬厚,倒說他傻呢!”

    “你仔細著些舌頭,莫要叫風閃了。”謠書白了她一眼:“媽媽平日的話全當耳旁風了。”含畫吐了吐舌頭,不去理姐姐,一邊收著楊幼禾的衣服一邊對她道:“姑娘快叫她閉嘴,好歹姑娘的院子幹淨呢,整日謹言慎行豈不累人?”

    楊幼禾作勢撕她湊上來的臉:“就你嘴碎,仔細旁人聽見了,我可不救你,草草丟給王康家的將你嫁了,到時你且不要拽著我裙子哭。”

    “姑娘才舍不得呢。”含畫抬了頭笑道,卻是想起什麽來一樣,輕輕的又道:“大爺的事兒不知你們聽說了沒有?”

    見兩人俱是皺著眉看她,才轉了轉眼珠兒輕聲道:“十二姑娘不知從哪撿來個丫頭,養在她屋中也有一二年了,聽說甚是疼愛,粗活皆不經她的手,如今十四歲的年紀,長得跟水蔥兒似的,我們私下裏都說她有心計,是調教個姨娘好做後手,誰知道啊-------”她說到這裏噤了聲,賣關子似的晃了晃腦袋:“她竟將那丫頭送給了大太太,不知說了些什麽話,大太太竟要將那丫頭給大少爺開臉做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