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凝律魂
字數:4530 加入書籤
餘一衫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卻想到了其他事情,“律主,昨天你就發現我了?”
律主挑了一下眉角,言語中似乎帶有一絲戲謔,“身為清疏笛的老朋友,它回到浩寒閣,我怎麽會不知道。”
那昨晚?餘一衫心中似乎有什麽小秘密被人窺視了,想了想卻沒問出來。仔細地打量起律主來,似乎想看看他有沒有窺人隱私的特殊嗜好。
而律主也沒有說出來。他並不是一個喜歡窺視他人隱私的人。昨天感應到清疏笛的歸來,這才以神識相探。昨夜雖然也感應到了清疏笛的律音,但是心中知曉是餘一衫所為,所以並未作查探,自然是不知道昨夜的一切。但是眼見餘一衫以一種你是偷窺狂的目光看著他,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種事情有損高人作風。但是隨後想想,自己的年紀比他爺爺都大,我老人家關愛後輩,瞧一瞧又何妨?心中一定,也仔細地打量起來餘一衫,似乎在說,怎麽你小子還有意見不成?
就這樣,屋內的一老一少互相瞪大了眼睛盯著對方。空氣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餘一衫先忍不住了,開口道,“律主,我現在應該做什麽呀?就在這裏坐一天嗎?”
律主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道,跟老夫比誰更能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接任律主幾十年,每天都麵對四律器作伴,別說才這一會,就算是一個月不說一句話也不過是小菜一碟。
先從凝魂開始吧。”律主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你的身體能接受律魂,但是律魂卻是算得上是借宿在你體內,而隻有將律魂凝形,融入你的血脈之中,你才算真正擁有了律魂。”一提起正事,律主就嚴肅了起來。
隨後他起身,淡然道,“隨我來吧。這裏噪雜,不是適合的地方。我帶你去一個適合的地方。”
餘一衫跟上律主出了律閣,幾度回轉,來到一片山穀之下,流水潺潺,泉水叮咚,似乎奏出了一分渾然天成的妙音。
律主領著他在溪旁盤腿而坐,隨後沉聲道:“先試著屏息凝神。將心中安定下來。仔細感應律魂的存在。”
餘一衫聽話的閉上了雙眼。試著拋棄腦中的一切雜念。沒過一會,他就進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不知道心中所想為何,凡物全都視而不見。
律主心中略有一驚,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就進入狀態。他現在所處的狀態,乃是律魂帶來的“無”之狀態,摒棄神識萬物,將自己陷入了一種類似沉眠狀態,也隻有在這種無外物幹擾的狀態下,律魂才能安定下來,漸漸的被融匯入奇經八脈之中。
在驚訝之後,律主手上的動作卻未停,探出手按在餘一衫的額頭,以神識之法與他溝通。
原本處在一片混沌之中的餘一衫,似乎隱隱地聽到了一個聲音。“凝神聚,天台清,魂入主,封勁宏,乙生盈,法化重,律音和,萬始終。”
一股奇妙之感悄然滋生。他似乎隱隱約約看到了那道白色律魂在自己的心口若隱若現。而白芒之中,正是包裹著清疏笛。
而就在此時,異變乍起,原本他已經平息的心誌卻突然無緣無故的燥亂起來,而原本匯聚於胸口的白芒,也似乎是受到了燥亂血脈的驚嚇,頓時消散無形。餘一衫額頭侵濕了一層汗珠,瞬間就從那股奇妙的“無”之狀態中清醒了過來。耳朵中傳來了世間噪雜的聲音,迫使他睜開了雙眼。
律主也在同一時間收回了手,以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他。
餘一衫也十分不解,問道,“律主,我剛才是怎麽了?”
律主苦笑了一番,回答道,“你能迅速地進入無之狀態,我還以為你是天資卓越,但是又如此迅速的從無之狀態中退出,卻也是駭人聽聞。饒是我研修律決這麽多年,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餘一衫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律主的意思是他究竟屬於天資卓越的那一類,還是屬於孺子不可教的那一類。
律主也不願打擊他的積極性,便勸言道,“第一次難免會有些意外,你再來試一次,千萬記得,徹底忘掉自己,讓天地萬物不要成為你的羈絆。”
餘一衫點了點頭,再次閉上了雙目。依舊很快地就進入了空之狀態。律主這次不再大意,見他已然忘神,便出手放出神識之力,隻不過他這次不再試圖與無中的餘一衫溝通,而是以外力助他推動律魂凝形。
律魂果然如同被安撫下來的孩子,再次在心口凝結。而異動的血脈也並沒有再次出現,一切似乎都順風順水。
處在無之狀態中的餘一衫,這次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而天地之間也似乎隻剩下了他一個人。他謹記著律主的話,天地萬物不成羈絆,甚至也忘記了律魂與清疏笛。一片渾然無我之意。
要成了,律主心中暗道,他十分明確地看到律魂已漸漸在餘一衫的心口凝聚成形,隻需片刻之間,即可大功告成。
而此時,老天爺似乎在跟他們開玩笑一般,原本無之狀態中的餘一衫,卻驚然看到了一幕令他終身難忘的情景。風沙漫天,硝煙橫索,黑野彌漫,荒然白骨之上一個人影佇立,“稚兒!稚兒!”“稚兒!對不起!”那個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餘一衫想睜大眼睛去看,卻隻能看見同九幽地獄般的風刀沙刃,滔滔不絕的席卷而來。這個陪伴他長大的噩夢!
事情幾乎就發生在一瞬間,律主心中一驚,眼見餘一衫不知為何,心燥浮動,顯然是即將退出無之狀態,而律魂隻差一步便可凝形。他甚至一刹那之間想強行出手,純然以外力使律魂凝形。但是便很快又忍住了。他雖然有這種方法,但是此法乃是應急之法,雖然能使律魂強行凝形,但是律魂就像一個叛逆期的孩子一般,你若強來,它雖然會答應,但是卻會與它失了溝通,從此往後修習者很難再進寸功。
就在律主剛忍住沒出手的時候,餘一衫便再次驚醒了。律主站起身,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奇葩,奇葩呀。聞所未聞,真是聞所未聞呀!”
餘一衫知道律主是在說他,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事出有因,但是這件事他也不想說出來。他也不知道,原本已經有數個月沒有出現過的噩夢為何會在此時再度出現。也許是天意使然吧。
律主。我是不是又失敗了?”餘一衫訕訕道。
律主停下了腳步,看了看他,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這個小家夥什麽事都是反著來的。自己當初接任律主之時,領悟無之狀態用了數個月,而使律魂凝形卻隻用了短短半刻鍾。這個家夥可好,進入無之狀態隻用了半刻鍾,使律魂凝形卻還不知要多久,要幾次。
歎了口氣,律主問道,“一衫,你是不是有什麽放不下的心結?”
餘一衫第一次退出無之狀態,是因為血脈燥動。不過這屬外因,很好解決。律魂有自己的意識,雖然很模糊,但是卻是實打實的存在。如果律魂認定此人不是自己的主人,就不會欣然入體,而與律魂共生的清疏笛也會鳥都不鳥他,如同嶽清封一般,雖然拿到了清疏笛,卻什麽用都沒。雖然有人猜測,隻有特殊的功法才能引動清疏笛,但是律主卻知道,隻有命中注定的人才能真正的引動清疏笛。所以雖然血脈燥動,那是身體本能的拒絕第二個靈魂的存在。但是身體一旦接受了,就不會有所障礙。而他第二次退出無之狀態,卻耐人尋味了。心靈的燥動,卻是內在之因,如果他自己不能摒棄,那就誰也不能幫助他。
餘一衫想了想,也沒有隱瞞,便將一直伴隨著自己的噩夢講了出來。以及剛才的突然出現。
律主略一沉思,不知為何想起了墨嫣然的預言。在餘一衫的描述看來,宛然一副末日景象。而那句,災劫現,他夢中所見,難道是災劫的預兆嗎?律主看了看這個清疏笛的主人,突然想到,如果其他三律的主人出現,會不會有一個同樣的噩夢?如果有,也許自己就能抓到預言的尾角,參悟其中的含義。
不過眼下。律主輕聲道,“如此說來,此事也不過是一個意外罷了。剛才你僅差一步便可功成,想來這凝魂對你來說也並不難,隻不過是橫生了一些枝節罷了。來,再試試吧。”
餘一衫應道。兩人第三次進入狀態。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血脈也不躁動了,噩夢也沒再出現了。而就在即將功成之時,意外再起!
這次餘一衫沒看到噩夢,卻是看到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那個臉正似含笑相望,一雙眼靈動地轉動著,輕輕地向他湊近。似乎都聞到了她身上那股特異的香氣。常人若遇此景,一定會覺得桃花漫天開,而餘一衫卻如同見了鬼一般,“媽呀!”一聲就跳了起來。什麽無之狀態,在稚心的臉下簡直是不堪一擊。由此可見稚心已經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律主見此情景,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
奇葩,奇葩呀。聞所未聞,真是聞所未聞呀!”律主已經踱來踱去了半個時辰,口中重複著同樣的話。餘一衫則無奈的坐在一邊,心中也甚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