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臨蒼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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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主離開之後,房間之內漸漸安靜了下來。餘一衫心中有著一絲不舍,強忍歡笑道,“師父,你要走了嗎?”
稚心依舊是一片樂天派,開玩笑道,“傻徒弟,你不是一直希望為師不在嗎?這樣就沒人欺負你了!”
餘一衫心中有著一絲難受,突然開口道,“如果我每天都讓師父欺負,師父是不是就不走了?”
稚心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他竟然是這種回答,原本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良久,她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一直都在騙你。我這次出來,是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要做。如今你已經平安無事,又受律主教導,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我也是時候該走了。”她一直都稱呼自己為師,如今到了臨別之刻,反而令餘一衫心中無限感傷。
師父要去做什麽事情?”餘一衫強壓心中的傷感,問道。
稚心反問道,“怎麽?你還想幫我不成?”
見餘一衫堅定地點了點頭,稚心再次笑了起來,那笑容似乎如雨後沐風一般,一掃空中陰霾。“你有這份心我就滿足了。但是你還太弱,幫不了我什麽。如果你真想幫我,就安安心心的凝好律魂,跟著律主好好的學本事。也許等你長大的那一天,就真的能幫到我了。”
餘一衫心中甚是失落。他也知道現在的自己,並沒有什麽能力去幫助稚心。“我要變強!”他的心中再次灼燒起了這個念頭。
稚心也不再說話,輕輕地將不知何時散亂下來的鬢法扶過耳間,靜靜地坐了下來,一隻手托著腮,似乎若有所思。而餘一衫此刻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索性就陪著她坐在一旁。
過了良久,她似乎想通了什麽,便笑道,“傻徒弟,為師帶你去昨夜的那個地方好不好?”
餘一衫連忙點了點頭。“走!”稚心似乎又開心了起來。她永遠都是這樣,似乎世間並沒有什麽煩惱,能夠真正的難倒她。
離開律閣,稚心抓起了餘一衫,飛速前往昨夜的懸崖邊,原本蒼勁的古樹,似乎亙古以來便屹立在那裏,迎接著天下癡客。
兩人落地之後,稚心放開了餘一衫,在樹前的老位置緩緩地坐下。餘一衫也在她身旁坐下。而他此刻卻沒有什麽心情,再看這蒼濤雲湧。
突然,他心中一閃而過。心中默喚,清疏笛應然而出。一旁的稚心奇怪的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此時喚出清疏笛有什麽用意。
餘一衫忽然閉上了雙眼,腦海中仔細的回想起昨夜的一幕幕,他似乎抓到了稚心雙指跳動的軌跡。心念一定,將清疏笛緩緩地抬起,輕輕地吹去。
一首高亢浩瀚的笛音悠然傳出,而就在他吹響清疏笛的那一刻,體內隱藏的律魂也似乎受到了感召,凝化成一片白芒,灌入他的五髒六腑,隨著他那均勻的氣息悠然而出。餘一衫頓時覺得天地之間,似乎隱有無數氣結從空氣之中向他的身體之中湧入,又隨著他的氣息湧向清疏笛,而清疏笛也發出了比昨夜更勝的白芒,向四野散去。而受到白芒的波及,天地之間似乎都安靜了下來,蟲鳥走獸之鳴戛然而止,似乎都在聆聽這奇妙的笛音。
一旁的稚心眼中淡淡地含著一層霞光異彩,癡癡地看著餘一衫,昨夜他還隻是一個連什麽是笛子都不懂得少年。今日卻能獨自吹奏出《空餘恨》,著實令人驚訝。不過她更驚訝的是,這笛聲,似乎就像母親一般,安撫著歸家的遊子,令人心神安定。這就是清疏笛的威力嗎?她暗自揣測。
良久,滔滔不絕的笛音終於隨著一聲尾音,停止了演奏。而天地之間也漸漸的再次噪雜起來。似乎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段插曲而已。
師父!”餘一衫轉過頭,剛好碰上了稚心的眼眸,隨之又連忙低下了頭,沒有盯著她看,“徒兒吹的怎麽樣?”
很好!”稚心見狀,笑了笑。突然惡作劇般的伸手將他低下的臉龐拖起,雙目相視。“可惜為師不喜歡這個曲子。”
餘一衫愣住了,問道,“師父這不是你給我的曲譜嗎?為什麽不喜歡呢。”他被托起之後,便索性就不再躲藏,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稚心。
稚心這才滿意的放開了托著他下巴的手,回頭看向腳下的雲湧,淡然道,“這個曲子不知道是誰所作,後來被我姨娘得到。姨娘得到之後,也不喜歡它,但是卻想將它送給我姐姐。我自然不會答應。就強行搶了過來。”
餘一衫疑惑道,“既是送給你姐姐的,那跟送給你不是一樣嗎?為什麽要搶?”
稚心嗬嗬笑道,笑容中卻平白無故出現了一絲陰冷。“我與你可不同。自幼便無憂無慮,又有一個愛護你的哥哥。而我呢?我從小長到大,隻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爭。”
餘一衫沉默了。現在的他,並不能理解,為什麽親姐妹之間還要爭。但是眼見稚心不悅,就不再繼續問了。
稚心突然轉過頭,惡狠狠道,“我可警告你。你以後和誰交好都可以,如果有一天,你與我姐姐交好,我一輩子都不會饒恕你!”
餘一衫點了點頭,“雖然徒兒不知道你們姐妹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隻要徒兒活著一天,就站在師父這邊。”
稚心開心的笑了起來。良久,她身體後傾,靠著古樹伸了個懶腰,緩緩道,“傻徒弟,你再吹一邊吧。也許要很久,我都不能再聽到了你吹笛子了。”
餘一衫也湊到她的身邊,為難道,“可是師父,你不喜歡這個曲子,但我現在隻會這個呀。”
稚心盯著他,玩味道,“剛才我的話沒說完呢。這個曲子我是不喜歡,但是也要看人吹。有的人吹,我就喜歡。其他人吹,我就不喜歡。”
餘一衫眼睛一亮,不依不饒地問道,“師父,你說誰吹你會喜歡呀?”
稚心似乎很不好意思,扭捏道,“你真想知道嗎?”
餘一衫的頭點的跟搗蒜一般,眼睛更亮了,似乎都發出了光。
稚心歎了一口氣,神情帶著一絲無奈,“好吧,那就告訴你吧。我姨娘吹,我就喜歡!”
師父!”一陣哀鳴響徹九霄。隨之還有一陣咯咯的笑聲,縈繞在空氣之中,久久不歇。
在一片柔和的笛音之中,稚心輕輕地閉上了雙眼。響起了淡淡的呼吸聲。
餘一衫吹完,見狀,也不打擾她。隻是靜靜地坐在了她的身邊。忍不住地瞟向她那絕美的臉龐。雖然她似乎已經睡著了,但是餘一衫還是不敢去看,隻是用餘光悄悄的去瞥。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濃厚的倦意湧上了心頭,輕輕地靠在她的身邊,聽著她如音律般的呼吸聲,也漸漸地進入了夢鄉。就在他也沉沉睡去之時,稚心的嘴角卻似乎勾起了一個微笑。
一陣刺眼的光芒照入,餘一衫艱難地睜開了雙眼。一絲耀陽之輝透過窗台,照射在他的臉上。他仔細一看,自己已經不知何時,回到了律閣,躺在床上。而稚心已經不知去向。
他起身,來到窗邊,抬頭看了看耀陽,似乎已快到巳時,自己可從來都沒有起這麽晚過。他歎了一口氣,突然便聽到門邊一陣推門聲響起。回頭一看,稚心已經推門而入。
你醒啦?”稚心笑道,眼神之中並沒有什麽異樣。但是餘一衫卻隱隱覺得,今天的稚心似乎有一些與往常不同。但是是哪裏不同,他也說不上來。
嗯!我是不是起的有點晚了?”餘一衫不好意思道,自己可絕非是一個懶惰的賴床少年。
還說呢!”稚心白了他一眼,“律主都來找你兩次了。見你仍在熟睡,就離開了。”
啊!”餘一衫驚訝道,自己平時睡得從來都沒有這麽死過,通常有點小動靜他就會驚醒。而今天,竟然連律主來了兩次都不知道,著實令他心中一驚。“師父,我先去找律主。”
稚心笑道,“一起去吧,律主一定是為了你凝魂之事而來,我們一起去,等你凝魂成功之後,我便要帶著凝魂珠離開了。”
其實餘一衫說自己去找律主,就是隱隱的希望等他凝魂之後,還能再跟稚心待一段時間。哪怕是一刻鍾也好。但是稚心似乎瞧出了他的小心思,這才提出兩人一起去。
見餘一衫沉默了,稚心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安慰道,“傻徒弟,又不是永別了。你想這麽多幹嘛。走吧。”
餘一衫也似乎淡然了一點,是呀,又不是永別,自己何必這麽執著。
來到律閣中樓,律主早早的就坐在了那裏。見到餘一衫和稚心一起走過來,他似乎露出了一個你懂我懂大家懂的微笑,卻不知為何,令餘一衫產生了一陣惡寒。律主不會昨夜又窺人隱私了吧?餘一衫惡狠狠地想到。
見到餘一衫向他回應了一個略有艱難的笑容,律主還以為他被撞破了心事,所以尷尬。幸好律主沒有讀心之術,否則以他的脾氣肯定是要將餘一衫按在地上暴揍一頓。什麽凝魂,凝鬼去吧。所以也就回了一個帶有鼓勵性質的,誰沒有少年時的微笑。
稚心見兩人也不說話,隻是在那裏眉來眼去,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一絲惡寒。連忙開口道,“律主,我們開始吧!小女子會以奇絡經天脈之法,最大程度發揮定魂珠的效力。”
律主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後道,“本來老夫隻有七成的把握,如今得了稚心姑娘定魂珠之助,此事老夫已有九成的把握。稚心姑娘安心施為便可,其餘的都交給老夫!”
隨後他又看了看餘一衫,說道,“話雖如此,但是此事最終成與不成,還是要靠你自己。我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便是從外部穩定律魂,使之不要亂竄和隱匿。但是這凝形的最後一步,卻是還要靠你自己。”
餘一衫點了點頭,堅定地答道,“律主,我已經準備好了。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