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別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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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地方,餘一衫同樣的靜坐在那裏。胸口,一個黑色的珠子幽然轉動著,閃耀著奇異的光芒。

    稚心神情嚴肅,口中念著一些奇怪的口訣,隨著她的手指翻動,一道道幾乎肉眼不可見的細芒射入定魂珠之內,定魂珠漸漸地產生出了一片如薄衣般的透明光膜,籠罩了餘一衫的全身。

    律主很早以前曾見識過奇世花都的法決,也聽聞過定魂珠的功效,此時一見,也仍是驚豔。隻見餘一衫在定魂珠的幫助之下,似乎整個人都失去了魂魄一般,五感全無。

    這正是進入了無之狀態的征兆。律主見時機已到,突然一揮手,卻是引歸琴應然而出,這便是他在《律問》之中尋得的答案。原來四律器除了相輔之外,還有相生的奇效。同樣身為四律之一的引歸琴,正是能助餘一衫安撫律魂的絕佳武器。

    律主神色肅穆,雙指挑動,不同於餘一衫,隨著他的十指撥弄,引歸琴散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奇異光芒,甚是似乎都已經凝成實質,顯得極為怪異。而那些幾乎已經質化的光芒,也不像餘一衫演奏清疏笛時那般,四處擴散,而是在律主的撥弄下,井井有序而又源源不絕地朝著餘一衫湧去。

    原本躲起來的律魂,似乎也被琴聲吸引,漸漸地從隱蔽起來的地方匯聚於餘一衫的心口。

    原本無意識的餘一衫,此時隻覺得身體中的某根弦給引動了一般,喚醒了他的意識。但是偏偏自己又做不出任何的動作,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的身體已經死去,而靈魂卻卻尚在。

    隨後,他似乎在隱隱約約之間看到了一片天地。一個人站在那裏。他的頭上,是一片陰霾籠罩。無限陰霾之中,似乎有一個參天巨手,緩緩地向他按來。在這毀天滅地的威壓之下,他的身邊卻挺的更直了。身邊也漸漸地出現了其他三個人。

    四人看不清模樣,各自緩緩地抬起了手。就在此時,餘一衫清晰地看到了他手中的笛子,正是清疏笛。他靜靜地看著眼前詭異的場景,四個人,四律器,遮天巨掌。他努力的瞪大了雙眼,似乎要瞧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而與此同時,卻異變乍起,突然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黑芒竄入,對著如夢境般的畫麵劃出了狠狠的一擊,頓時擊碎了整個場麵,一片零星之中,漸漸地消散於無形。餘一衫尚未反應過來,神識便再次陷入了昏暗。而與此同時,原本躲藏在他體內的律魂,慢慢的凝聚在一起,光芒愈勝,終是形成了一道耀眼的白芒,似乎都照亮了他的五髒六腑。

    一直關注他身體情況的律主心中一定,“成了!”便停止了撥弄,引歸琴也隨之沒入身體,消失無蹤。

    稚心見狀,便知已經成功了。悄悄地撤下了功法,緩緩伸手,定魂珠也聽話的回到了她的手上。將定魂珠放回盒子之後,稚心便與律主一起,靜靜地看著餘一衫,等待著他的醒來。

    就在餘一衫睜開雙眼的一刹那,目光之中似乎隱有灼燃之色,天地之間也似乎為之一頓,兩人心中頓時一驚,暗道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吧?不過那灼燃的目光,僅存在了一瞬間,他的雙目就陷入了迷離,沒過多久,就漸漸地恢複了以往的清明。

    律主見狀,也是舒了一口氣。終於成功了。

    餘一衫剛想起身,誰知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倒。而一旁的稚心卻突然一個閃身,便來到了他的身邊,扶住了他。

    餘一衫有點不好意思,開口道,“謝謝律主。”

    律主笑了笑,說道,“律魂凝成,接下來你就可以學習與之配套的律決了。此事你不光要謝我。還要多謝稚心姑娘的相助,否則也絕不會成功的如此迅速。”

    餘一衫點了點頭,轉頭輕聲道,“謝謝師父。”而稚心卻好像一副沒聽見的樣子,什麽也不說。

    律主見狀,笑了笑,“今日大功告成,你也不必急於求成。律魂雖凝,但也要時間慢慢去適應。它算是一個超脫於你之外的意識,如今與你的意識共存,卻也是要你好好的培養你們之間的關係。”

    解釋完之後,律主看了看天上的耀陽,緩緩道,“時間不早了。你們師徒分別在即,一定有些話想說吧。老夫就不在這裏打擾你們了。你事畢之後自己回律閣便可。”說完,也不待餘一衫回答,便身形一幻,一個眨眼間,就失去了蹤跡。

    一旁的稚心並沒有放下手,隻是淡淡的問道,“感覺還好嗎?”

    餘一衫聽出了她的語氣之中,略微帶有一絲悲傷。忍不住問道,“師父,你怎麽了?”

    稚心卻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會才說道:“可能是分別在即,想到自己馬上就要繼續一個人孤零零的遊蕩,難免有些傷感。”

    餘一衫心中一跳,再次開口勸道,“師父,你留下來,不行嗎?”

    稚心搖了搖頭。

    餘一衫感覺心中沉沉的,不甘心地再次問道:“非走不可嗎?”

    稚心點了點頭,“非走不可。”

    餘一衫也不再多勸,隻是問道,“以後如果徒兒想找師父,又該去哪裏去找呢?”

    稚心強顏笑了笑,“我遊曆四方,居無定所。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站要去哪裏。你就乖乖的安心在這裏修武吧,不要想那麽多。也許有一天,我累了,便會回來尋你。”

    餘一衫心想,如此以來,自己豈不是隻能等了?他怎麽會甘心這種結果。

    稚心見狀,便伸出手,將她係在自己腰間的玉佩取下,玉佩之上,刻著兩個大字:稚心。

    好啦,看你那一副幽怨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又欺負你了。諾。”她將玉佩遞了過來,“這個玉佩就留給你吧。它是我出生時,母親親手為我做的。你可要好好保管。若是弄丟了或者弄壞了,你知道後果會是怎樣的!”

    餘一衫趕忙接了過來,堅定道:“師父放心吧!就算有一天身死,徒兒也斷然不會讓它受到一絲損傷!”

    稚心噗嗤一笑,“傻呀!它再珍貴,畢竟也是身外之物。如果當真遇了危險,還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餘一衫卻搖了搖頭,固執道,“徒兒心中自由定奪。”

    稚心聞言,低下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餘一衫將玉佩貼身收好,輕聲道,“師父你何時離開?”

    稚心並沒有抬起頭,隻是淡淡的答道,“馬上。可能就是下一刻。”

    餘一衫輕輕閉上了雙眸,分別在即,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稚心安慰道,“我走之後,你可不能懈怠,說不定哪一天,我就突然回來了,若是見你偷懶,一定會想辦法懲罰你的。”

    餘一衫點了點頭。再次掏出了清疏笛,說道,“師父,徒兒為你送行吧。”

    稚心無言,算是默認了。

    他輕輕的抬起,律魂似乎感覺出他的心意,白芒更勝。輕齒微開,便有比昨夜更勝的天地之息向他湧來,他輕輕的閉上了雙眼。第一次用心去聆聽這笛聲。隱隱約約之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對別離之人,相望卻無言,相顧又無聲,心中微痛,卻是隨著笛聲,傳蕩四野。空中依稀幾滴雨珠墜落,似乎是蒼天的淚滴。不知不覺之中,萬物沉寂,唯餘一曲悲歌,獨奏天地。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空餘是何意,恨又從何來。

    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稚心已經不在了。她是什麽時候走的,餘一衫並不知道。心神略動,但是口中笛音卻未停歇,反而聲音更大了,隨著遠去的流雲,帶去了遠方。

    曲終人盡散,花開誰與同。一滴雨水灑落,不偏不倚地滴落在眼角。

    餘一衫神情落寞地回到了律閣。剛進中樓,卻見律主正襟危坐在台上。他上前拱手道,“律主。”

    律主淡淡笑道,“人走了?”

    餘一衫沒有什麽情緒地回答道,“是的。”

    律主見狀,便說道,“修武至臻境的人,壽命幾乎與天地相同。你隻需安心修煉律決,日後自然有的是機會重逢。”

    餘一衫聽到此話,這才打起了一絲精神。是呀。自己隻要努力修煉,又何愁沒有再見之時。其實他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身在其中,卻總不免迷失了方向。

    律主滿意的點了點頭,“我這裏,到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帶給你。”

    餘一衫聽罷,不免好奇起來,“什麽消息?”

    是關於你哥哥餘睿的消息。”律主昨日便托付朱惆關照一下餘睿,並表明這是自己的意思。聰明如朱惆,自然是明白律主所言何意。果不其然,律主剛回來不久,就得到了朱惆的回稟,“你哥哥已經順利通過招募大會,不久便會正式加入浩寒閣。”

    餘一衫聽聞此言,心中也不由一喜。算起日子來,今日正是招募大會開啟的日子。心中便知道律主一定是暗中有所交代,所以才會這麽快就得到消息。“謝謝律主!如此以來,一衫便可徹底安心了!”

    律主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什麽。其實他們也不過是多此一舉。聽說那餘睿,在招募大會上鬧出的動靜,可一點也不比餘一衫小。就算自己不關照,餘睿進入浩寒閣也不會有什麽障礙。再看了看餘一衫。真是一對天資異秉的兄弟。律主心中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