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餘一衫心中一凝，再次說道，“幻之法，分迷幻，鏡幻，心幻。從你擺的這些東西看起來，上麵的能量波動並不強烈。能被我察覺到，想來也不過最低層次的迷幻。連境幻都算不上，你竟然就賣五十紋銀一個？”

    攤主抬起頭，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餘一衫，看不出他年紀輕輕，對幻卻有如此了解。“你前麵說的是不錯。但是後半句卻令我難以苟同。心幻之境，已經無法用外物做載體，自然也就無法拿出來賣。而境幻產物，無論拿來做什麽用，第一要素就是要帶有一定的效能。雖然根據效能的不同，價格有高有低，但是最低的不會低於一千紋銀。而我這些確實隻是迷幻之境，但是價格五十紋銀一個，隻能說是中規中矩，何來敢不敢一說？”

    呃。”餘一衫本來隻是想乍他一乍，他並沒有見過幻法產物，自然也不知道它的價格。如今被人戳穿，略微顯得有些尷尬。不過他也是有備而來的。“好吧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能不能現場按照我的要求做一個小玩意？”

    攤主冷冷道，“定製費五十紋銀，一共一百紋銀！”

    餘一衫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樣很容易被人打的。”開玩笑，定製費跟物品一個價格，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攤主瞥了他一眼，“愛要不要！”

    餘一衫心中想了想，但是覺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於是一狠心一咬牙，把懷中剩下的十紋銀全都拿了出來。“我不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這裏有十紋銀，先給你，你按照我說的訂做出來一個。如果成功了，剩下的九十紋銀我一並獻上。”

    攤主接過了十紋銀，不知為何也不怕他賴賬，爽快的從挎著的包裏取出了一塊同樣漆黑的小石珠，然後問道，“你要做什麽？”

    餘一衫回憶起了他與冉傾城相識到現在的種種時光。兩人從來都沒能安歇過，一直奔波於凡世種種，雖然過了一個多月的安生日子，但是不久就要再度起航，前往北海妖麟。隻怕以後的日子，也再難有安歇。他心念一定，說道，“你就做一片安寧之地，兩隻飛鳥落在樹間。其他的任你發揮。”

    攤主抬頭看了看餘一衫，說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樣很容易被賣家打的？”

    餘一衫嘿嘿一笑，覺得這個攤主雖然表麵上冷冷的，但是整個人還蠻有意思的。他說道，“我是送給心上人的。但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你就隨意發揮吧。”

    攤主不再多言，凝起雙目，將手指點在那塊烏漆的怪石之上，餘一衫好奇地查探起來，微微有一股能量的湧動，但是卻不是武息的那種洶湧磅礴，似乎是神識之感的一種。

    餘一衫問道，“我叫餘一衫，是浩寒閣的弟子。你叫什麽名字？”

    攤主沒有看他，隻是淡淡的回答，“你問這個幹嗎？”

    餘一衫笑了笑，“沒什麽，好奇罷了。因為據我所知，現在還修有幻術的人不多了。”

    攤主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叫阿曼古。”

    阿曼古，好奇怪的名字，不過餘一衫卻沒有在意。笑道，“我聽長輩們說起過。武修萬法，唯有五術。這幻之術位列五術之一，卻不知道為何會衰落至此。”

    阿曼古沒有回答，而是轉言道，“榮盛衰敗，本為一體，天道循環，強弱變幻。也許有一天，兵也會衰，體也會衰，陣也會衰，奇也會衰。到時候，究竟哪個獨領風騷，又怎是你我能揣度的？”

    餘一衫點了點頭，表示讚同，“你說的不錯，如今奇之一法，也是到了勢微的邊緣。”

    阿曼古抬起頭，問道，“你剛才說你是浩寒閣弟子，據我所知，浩寒閣是修體的。而你卻不像，你是修奇的，對吧？”

    餘一衫驚訝道，“你怎麽瞧出來的？”

    阿曼古繼續低下了頭為石頭注入幻術，並隨口說道，“你剛才查探我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了。專修幻的人，神識之感最盛。我能模糊地從你的身體上看到一些影子。體能不強，但是氣感熾盛，所以想來你是以氣為主，而五術之中，隻有奇，是以氣為主的。”

    餘一衫嘖嘖稱奇，沒想到自己無意之間的查探竟然被發覺了。想到此處，他連忙停止了律魂的流動。就在這時，阿曼古收回了手指，說道，“做好了！”

    餘一衫接了過來，問道，“我該如何使用它？”

    阿曼古說道，“我在你手指之上注入一絲能量，隻要你用它觸碰這塊石頭，幻之境自會出現。”說完之後，他就在餘一衫的食指之上注入了一絲能量，然後伸出了一張手，示意他給錢。

    餘一衫神秘地笑了笑，說道，“不急！你能借我位置一用嗎？”阿曼古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盤腿坐到了阿曼古旁邊。然後就在阿曼古疑惑的眼神之中，餘一衫就開始學著書中所講的，大聲喝了起來，“賣藝了！賣藝了！各位大叔大娘，大哥大姐，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碰個人場，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阿曼古整個臉都凝了起來，嘴角還時不時的抽動。不過餘一衫並不在意，他大聲喝了一會，並暗自動用了天地之息，使自己的聲音蓋過了沸騰的人群，倒也引起了路上行人的幾分注意。見人聚集了一些過來，他將手藏到袖袍之內，然後在袖袍內喚出了情疏笛，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拿出情疏笛之後，他就幽幽吹了起來自己最拿手的一個曲子，也就是《平候策》。笛聲跌宕，但卻高亢有力，隱隱之中，一陣陣白色的波瀾掀起，奏響了整個街道。原本熱鬧非凡的街道，聲音竟然壓抑不住笛聲律動，流傳四方。沒一會，他攤前就聚集了很多人。

    人群之中，冉傾城悄悄地藏在後麵，剛才她遠在城北的一家書屋之內買書，突然就感到有一絲笛音傳來，這笛音雖然微弱，但是她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正是情疏笛的聲音，還以為餘一衫出了什麽意外，跟人動起了手，於是她就連忙丟下了手中的書，尋著曲聲趕了過來。不過眼前的一幕很明顯跟她的猜測有些不符，於是她就悄悄藏到了人群之後，想看看餘一衫到底在搞什麽花樣。

    一曲畢，餘一衫的身前也圍滿了被笛聲吸引過來的人，也有一些純粹看熱鬧的人站在後麵。餘一衫覺得時機成熟，就含淚說道，“各位鄉親父老，在下初到徐楠城，舉目無親，居無定所。望各位鄉親父老，能慷慨解囊，助在下渡過難關。在下感激不盡！以這首《千秋詔》，聊表心意！”

    說完，他就再次吹了起來。《千秋詔》一改《平候策》的高亢，整曲溫潤如玉，如君子相交，優雅不凡。曲畢，眾人都紛紛叫好。餘一衫連忙伸手把旁邊阿曼古擺攤用的席布拽了過來，放到了自己身前，然後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眾人一時之間也紛紛解囊。但是餘一衫卻有些眼皮微跳。因為人雖然很多，但是給的大多都是一些零錢碎銀，一陣叮咚下來，最多也不超過十紋銀，離他的目標九十紋銀著實差了不少距離。

    他抬起頭，微微一笑，不過笑容之中卻帶著一絲苦澀。“謝謝各位父老鄉親的好善樂施！在下感激不盡！”

    人群之中的冉傾城也細膩地看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苦澀，微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什麽。然後看了一眼身邊的一個人，似乎也是做生意的模樣。她心生一計，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餘一衫正準備再來幾曲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傳來，“這位小兄弟吹的好！”餘一衫抬頭一看，一個中年男子扒開了人群，來到了眾人前麵。他微微一笑，“多謝大叔誇獎！”

    那個中年男子也笑了笑，“這是賞你的！”隨後他就丟出了兩張銀票，丟到了席布之上，餘一衫低頭一看，是兩張一百紋銀的銀票。他連忙喜笑顏開，激動道，“多謝！多謝！”那個中年男子卻突然擺了擺手，就匆匆離開了。

    人群之中的冉傾城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他，確認了他臉上沒有了憂色之後，就也悄悄地離開了。

    收下了銀票之後，餘一衫也不再吹了，原本圍著看熱鬧的眾人也就散了。他拿出一張一百紋銀的銀票，遞給了身旁的阿曼古。而阿曼古則捂著頭，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模樣。

    餘一衫愣了愣，說道，“你怎麽這幅表情？”

    阿曼古嘴角抽了一下，“你剛才還跟著一個絕美的女子一起逛街，那女子還買下了一個掛墜。那個攤主我認識，他攤位上的東西最少得兩百紋銀起步。你是如何做到一瞬間就聲淚俱下？啊？初到徐楠？舉目無親？居無定所？這三句恐怕最多也隻有第一句像是真的。賣藝付錢！你還真幹的出來！”

    餘一衫撇了撇嘴，一副這有什麽奇怪的模樣，“你管他呢。我憑手藝賺來的銀子，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諾，一百紋銀給你，不用找了，剩下的十紋銀就當是租你席布的費用了。”

    阿曼古接過了銀票，但是仍然捂著臉，似乎害怕別人看到他們認識一般。

    餘一衫笑了笑，“好啦，你這人也蠻有意思的。但是可惜我們沒時間深交了。因為差不多我也該走了。以後有緣的話，再見吧。”

    阿曼古這才拿開了手，說道，“你這人也蠻有意思的。阿曼古也挺喜歡跟你交朋友的。對了，你等一下。”就在餘一衫疑惑的眼神中，他又拿出了一塊石頭，不過這次卻並沒有上次那般淡然，反而是略微凝重了起來，一股比方才強盛了許多的能量翻湧而出。過了一會，似乎是成功了，阿曼古舒了一口氣，把石頭遞了過來，“這塊就當是送給你這個朋友的。”

    餘一衫接了過來，疑惑道，“這是？”阿曼古笑了笑，“我的家鄉在遙遠的南濱，想來你們一定沒有去過。在我家鄉那裏，每年的十月份，有一種叫滿楓灑雨的奇觀。我剛才用境幻之法，複刻出了那片奇景。它能持續一個時辰左右，你自己好好把握吧，祝你成功。”然後就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餘一衫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也想交你這個朋友，可惜的是我現在身無長物，要不然剛才也不會賣藝來付錢了。恐怕擔當不起你的這份大禮。”在他的觀念中，禮尚往來是一個很重要的觀點。

    阿曼古笑了笑，“你賣藝，我也聽了。這塊就當是報酬吧。如你所說，我們有緣再見。”然後就不由分說，又在餘一衫的中指之上注入了一絲能量。

    餘一衫也不再推辭，收下之後，他笑道，“我也沒騙你，雖然浩寒閣都是體修，但是我是在浩寒閣律主的門下修奇之法。如果你有機會去往浩寒閣，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阿曼古點了點頭，兩人相視一笑，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