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古心下一冷，突然使她到祠堂裏來送點心，果然是為了構陷她與江綃寰私通！

    做點心時，她一直待在田大娘左右，點心應當沒有問題，但難保她有看走眼的時候，這點且不說，反正隻要她人不在，外麵的人搜不到她，一切構陷便會不攻自破。

    可這會兒她被困於右耳房中，房裏又無可藏人之處，她該怎麽辦？

    眼聽著外麵的下人在秋桂的帶領下已搜完祠堂與左耳房，轉眼便要到右耳房來，她的心直跳到喉嚨口。

    她早想到這一關節，卻被突然出現的小葉子勾得忘了分寸，這要真因她一時心切想得到答案而害得江綃寰陷入與小廝私通自甘墮落的名聲，實在無法之際，她便也再掩不得女兒身的事實。

    然真到那個地步，她往後還怎麽待在池千望左右當侍從侍候？

    太太，祠堂院子不大，也就祠堂與兩邊的耳房可藏人，其他諸如花花草草叢中的地方，奴婢也讓人去搜過了，並沒有藏人，現如今隻餘這一間右耳房還未搜！”秋桂得意中透著自信。

    付氏道：“那還不快搜！”

    正跪在祠堂裏的江綃寰自付氏帶人突到祠堂院子裏來，她便不曾起身或問候過，一直那樣正跪在牌位前，眼中沒有波動，心裏卻想著果真是被那小廝說對了，不由也慶幸他早退下出祠堂。

    但付氏接連的搜人卻讓江綃寰不由又擔心起來，想著難道他隻退出了祠堂，還未離開祠堂院子？

    這般一想，難免又想到他終歸是春江院裏的人。

    江綃寰心下微涼，不禁揣測起他是不是不惜賠上自已賭一把與付氏合謀來害她，先前會那樣自動離開也不過是為了卸下她的心防好行事兒？

    田大娘同秋桂一般難掩得意，隻要這事兒一成，她往後在太太跟前可就拔個了！

    方大娘卻是心中惴惴，默默祈求著朱懷古早就離開了祠堂院子。

    不同人不同心思。

    右耳房內的朱懷古也是懊悔至極，可事已迫在眉睫，任她再怎麽懊悔也無濟於事。

    邊退往房中最裏的地方想法子藏起來，邊也做了真被逮個正著，大不了她便自曝女兒家的身份。

    未想剛退到角落，想著避到落地瓷瓶後麵勉強遮住身形之際，她的手便不知被誰一拉，瞬間眼前一黑，再是類似一扇門關上，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別出聲！”

    朱懷古沒怕，因為從聲音裏辨別，拉她的人是個姑娘家，雖黑黑的看不清模樣，但既能在這個關健時刻拉她進到這不知什麽地方的封閉空間裏來，應當不是她的敵人，也應當不會是想害江綃寰的人。

    隨即她聽到外麵的人已搜進右耳房搜到她剛剛想遮避身形的落地瓷瓶這裏來，一個丫寰道：

    秋桂姐，這兒也沒人！”

    秋桂的腳步聲走近了些，疑道：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都沒有？”

    丫寰道：“會不會早出院了？”

    秋桂否道：“不可能！小黑子沒回小廚房，也沒出現在別的地方，這裏是祠堂，我雖不能將人布置守在祠堂院門口盯著，但在出祠堂院子幾處路口布人盯著，卻還是可以的！”

    而結果是，她布的人紛紛回報，都沒有看到人有出來過。

    在並不隔音的另一邊牆下聽著，朱懷古微蹙了眉，想不到付氏想弄臭江綃寰的名聲，竟是想到手段百出，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再搜了幾搜，沒有就沒有，任付氏與秋桂再不甘心，此次構陷江綃寰與小廝私通的計劃再一次落空。

    田大娘失望至極，方大娘石塊終於放下，後得到結果的阿四也大鬆了口氣。

    待付氏一幹人等離開祠堂院子，外間恢複一片寂靜之後，躲在牆壁另一邊的朱懷古也終於適應了封閉空間裏的黑，也發現空間並非封閉，在四角有四個小孔是通著外麵的氣的。

    她往後看，後麵的黑影也不退卻，同樣看著她。

    模模糊糊中，朱懷古大概可以判斷出此黑影應當就是她在祠堂院門口險些撞到，後來又沒追到的那個黑影：

    你是小葉子？”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小葉子點了點頭，後或許是怕她看不到，方同樣將聲音壓低八度應道：

    是……”

    承認得這般幹脆，真是讓她感到驚外，朱懷古問：

    先前我追你，你為什麽要跑？”

    小葉子她實話實說：“都不是好人，都處處想陷害二小姐……”

    她的聲音很軟糯，像是小女孩兒的聲音，實則她已年二十，與江綃寰一般的年紀。

    朱懷古可以理解小葉子有這樣的防備：“那這會兒，你是覺得我是好人？”

    小葉子搖頭：“不知道，但不拉你進來，你一旦被她們發現，二小姐就慘了……二小姐已經夠慘了，不能再背不幹不淨自甘墮落的罪名！”

    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樣，又有黑巾遮麵，朱懷古無法看到小葉子臉上的長疤：

    都說你被毀容都是二小姐所為，難道你不恨二小姐麽？”

    小葉子聞言有些驚訝：“都說？難道你不這樣認為？”

    被她這麽一反問，朱懷古怔了下，隨即淺笑開來：

    我是剛剛進的江家，在春江院小廚房裏幹幹雜活兒，沒什麽大本事，但我這個人有一個優點，就是不會人雲亦雲地亂說，凡事總有個真相，這真相到底是什麽，可不是能隨意胡說的，你說是不是？”

    是……”小葉子低下頭，“可惜並非人人都是像你這樣想的……”

    同時她始終背在身後的手中刀子也鬆了鬆，慢慢被她收了起來。

    她會冒險拉人進她的秘密空間，除了不想讓人壞了江綃寰的名聲外，也是起了殺心的。

    隻要眼前的新進小廝有半點兒歹意，她手中的刀子可不會留情，必定一刀插入他的心房讓他死！

    朱懷古看了會兒突然沉默下來的小葉子，提醒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小葉子抬眼，衝朱懷古搖頭：

    我的臉被毀，絲毫與二小姐無關。”

    這回輪到朱懷古驚訝了，雖這個結果她也猜測過，卻未被她重視過，沒想到這結果到最後反而是事實真相：

    那你的臉……”

    別問了！”小葉子打斷道，“趁現在外麵沒人了，你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