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伊斯萊的記憶

字數:4894   加入書籤

A+A-


    歌?”睡夢中的少年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瞳,自被子裏爬坐起來,他看上去十歲左右,銀色的中長卷發貼著散發著透明光潤的臉頰垂落下來。

    哈——”小少年抬起手掩住唇,閉著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半晌,睜開眼瞳,閃著水花的藍色眼瞳宛如晶瑩的藍寶石。

    偌大的落地窗外,大的近乎詭異的圓月似觸手可及,徘徊於薔薇香氣裏的空靈的歌聲讓人忍不住想起書裏的妖精,在銀色月光的輝映下,綿延不絕地傳來。

    小少年光著腳下床,靜謐的夜藍裏,身上的白色睡袍隨著行走的腳步輕輕揚起。

    他站立在落地窗前,靜靜望著窗外皎潔的明月,突然他薄唇勾起邪魅的弧度,低語一聲:“砰!”

    似乎為了回應他的言語,巨大的落地窗頃刻間炸裂開來,無數細碎的玻璃碎片如同一場急驟而降的暴雨向他襲來。

    鋒利的碎片劃開了他的臉頰,突然一股強勁的力量撞在了他的腰上,有人護住了他的頭,在生死一瞬的關頭將他摁倒在地上。

    四周零星的碎裂聲還在繼續,門外走廊上傳來了守夜士兵奔跑時發出的急促腳步聲,躺倒在地上的小少年睜大泛著幽藍冷光的眼瞳盯著窗外的遠處,在月亮無法照亮的陰影裏,銀色的長卷發隨風飄起。

    微風自落地窗吹了進來,斜靠在沙發上的男人,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自淺睡中醒轉過來。

    正在指揮著下從格外小心的搬運著水晶冰棺的camus後背猛然打了一個哆嗦,空氣似一下子被切斷了,每一次呼吸都讓他覺得格外的沉重。

    伊斯萊垂下撐住鬢角的手,站立起身,揮了揮手。下從們沒有立刻聽從他的命令退到一邊,他們的大腦、神經、肌肉一下子都似停止了運作,因為被恐懼主宰著,幾秒後,這才紛紛找回意識,低垂著腦袋退到了一邊。

    camus抬起眼望向薄唇緊抿的伊斯萊,他的臉色冷得像萬年不化的寒冰,盡管看上平靜的沒有絲毫波動,但他的太陽穴在突突的跳動著。

    伊斯萊走到牆邊,自暗格裏取出長刀,一道寒光在身側綻放,他已拔刀出鞘,刀尖自然垂落在地上,隨著他再次邁開的步子劃開一道長痕。

    那晚你是真心想殺我的吧,母親!”伊斯萊垂下眼瞼,凝望著水晶冰棺裏的女人,那雙籠著一層寒冰的眼瞳不帶半點情感的波動:“我亦打算就那樣迎接死亡……”

    破碎的落地窗外,月光裏雲塊周邊被鑲嵌上了一層暗青色。

    小殿下,你沒事吧?”有人托著小少年的上身焦躁不安的詢問道:“為什麽不避開?”

    為什麽要救我?”小少年眨了眨眼瞳,天真的模樣像無害的天使,他歪著腦袋,雪白的臉頰上鮮紅的血緩緩流淌而下:“仕頓菲爾騎士長!”

    菲娜莉,你的母親在這六年裏一直在痛苦著,折磨著你的同時又深愛著你,這種扭曲的愛快要將她逼瘋了,一直到今天傍晚,她決定結束這一切,死人會永遠守住秘密,但親手殺了心愛的兒子的話,菲娜莉這輩子都會被你困住,永遠無法得到救贖……所以你絕對不能死在她手上……”名叫仕頓菲爾的男人突然拔出手中的刀,高高舉起,直起上身,一臉沉重道:“那麽就讓屬下來結束您這具沒有靈魂的亡骸!”

    小少年一臉茫然的盯著頭頂閃爍著寒光的劍,再過幾秒,它將刺穿自己的身體,會是什麽感覺?死又是什麽?

    若是您一開始就未出生在這世界上那該多好!”仕頓菲爾眼瞳沉溺,低喃一聲:“菲娜莉偶爾會這麽自言自語……不要怨恨你母親,是我將她從天堂拽下了地獄。那麽……”劍刃急轉而下:“請消失吧,惡魔!永遠……”

    不被接受的存在,被迫消亡的存在,可為什麽我會降生?這種時候該用何種聲調說話,該用何種表情麵對,書裏麵並沒有描述,可是胸口有熱熱的東西湧了上來,滑落眼眶,不是因為悲傷,不是因為疼痛,像有什麽在體內斷裂……

    劍刺穿咽喉前的一瞬,小少年眼瞳陡然睜大,身手敏捷的掙脫開仕頓菲爾的鉗製,自落地窗一躍而下。

    一片薔薇花瓣拂過伊斯萊的眼睫,飄遠的思緒回到了眼前,伊斯萊舉起手中的長刀,冷睨著水晶冰棺裏長眠的母親:“那一瞬究竟是什麽在體內斷裂了呢?我想是在告別,跟過去十年自己的空殼,對,那一瞬屬於我自己的意識誕生了,我想活下去,迫切的想活下去,既然不被這個世界接受,那就將它踐踏在腳下,我就是我,不需要任何人認可的存在!”右手輕揚,長刀急揮而下,一道寒光劃空而至,水晶冰棺轟然碎裂。

    伊斯萊丟開手中長刀,轉身走向沙發,冷聲令道:“將她埋在陵園外圍。”

    麵對散發出無比高傲冷酷氣質的王,camus倒吸了一口冷氣,恭謹地回應道:“是,先生。”

    啪嗒,一塊精致的金色懷表滾落到了伊斯萊腳下,是camus橫抱起起菲娜莉王妃屍體的時候自她手裏掉出來的,camus見伊斯萊沒有說話,退出門外。

    等女仆打掃完冰棺的殘渣後,屋子裏再次被死寂所主宰,金色的懷表依舊落在不遠處的地上,伊斯萊翹著腿,沉默地坐在窗邊。

    不知道他保持著這種動作過了多久,等到太陽爬過窗戶頂端的薔薇花葉,本田緒端著午餐走到敞開門側,他依舊沉默地望著窗外的花草,顯得格外的安靜。

    午餐的香氣將他的思緒扯了回來,伊斯萊回過頭望向門側,隻是很短暫的一瞬,又收了回來:“怎麽是你?”

    那雙總是冷酷無情目空一切的瞳孔也會有融化的時候麽,雖隻是一次呼吸的時間,本田緒看到了似被點亮的藍寶石般的瞳孔,若那不是驚喜,又是什麽?隻是那似有煙火絢麗綻放的目光不是為了她!

    本田緒心口疼的緊縮起來,端著可口的日式料理走了進來,露出甜美的笑容:“sake姐姐說,沒有您的命令,她不能出現在你您的麵前,所以我才代替她,但是,飯菜是她準備的。”

    是麽!那個女人也會有這麽乖乖聽話的時候麽!”伊斯萊眼前忽然浮現出雙手握緊成拳,長眉皺起,一副氣鼓鼓模樣的女孩,啊,真是不爽,為什麽她這一次這麽聽話,反倒讓他覺得異常的火大?

    本田緒將手裏的飯菜放在桌子上,轉身望著仰起頭閉上眼睛的男人,視線垂落的瞬間,一塊雕刻著薔薇花紋的懷表落進眼底。

    本田緒望了望伊斯萊,猶豫片刻,走上前蹲在地上撿起那塊懷表。

    柔和婉轉的鋼琴曲隨著打開的懷表蓋響起,本田緒怔愣的盯著懷表裏的一張黑白小照片,照片上有兩個人,是兩個非常漂亮精致的人,銀色長卷發的女人,以及銀色卷發剛好蓋過耳朵的幼小男孩,兩人的笑容純淨到似能將所有煩惱汙穢驅散,隻是兩人之間有著明顯的歪歪曲曲的撕裂痕跡,可見這張照片曾經被撕毀過。

    本田緒脖子忽然一緊,緊接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撞擊在牆上的那一刻,本田緒覺得自己疼的快要死了,可即便如此,她的精神卻因留在脖子上的觸感而興奮的陶醉著。

    滾!”伊斯萊麵無表情的下著命令。

    本田緒自地上爬起,出於對危險將來的本能反應,急退出門外。

    懷表裏的鋼琴聲還在繼續,那是幼年時,自己曾彈奏過的曲子。

    伊斯萊垂眼盯著照片中的自己,這是自己與母親唯一的一張合影,在他尚未親眼見到母親的秘密之前。

    為什麽她將曾撕毀過一次的照片再次拚湊起來?為什麽還留著這張照片?對了,在那晚逃離後的十二年後,他殺進王殿的時候,她臨死前說了什麽?

    算了,自己並不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伊斯萊抬起手臂,手指深深摳進身邊的牆壁裏,移步往門外走去。

    毛利蘭路過庭院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低著頭衝出來的本田緒。

    緒,你怎麽了?”毛利蘭扶住雙肩輕顫的本田緒。

    本田緒搖了搖頭,抬起泛著淚花的大眼睛,反握住毛利蘭的手臂,白皙的麵龐上染著嬌羞的緋紅:“伊斯萊先生……”

    毛利蘭擔憂的看著她,憤憤不滿道:“是不是他對你做了什麽過分的事,那家夥,果然,緒你以後不要靠近他了。”

    沒沒有!”本田緒眼神閃爍,羞赧道:“他……”吞吞土吐的半天,最後一跺腳衝毛利蘭眨了眨眼,抬起手指神秘笑道:“秘密!”

    啊?”毛利蘭一愣,看緒的樣子似乎有點高興,應該不是什麽壞事吧,既然這樣自己也沒必要好擔心的了,這麽想著毛利蘭衝她彎眼一笑:“是麽!”

    後半夜,王殿內亂成了一團,毛利蘭揉著眼睛自床上爬坐起來的時候,梅洛衝到她床邊撲通一聲跪下了:“sake,求求你去照顧先生吧,他自昨天中午起就將自己泡在了冰水裏,左肩的傷口發炎了,現在又發起了高燒,藥不肯喝,也不讓人靠近,大家都快急死了……”說到了後麵,那個總是以冰臉示人的梅洛竟哭了起來。

    梅洛小姐!”本田緒聽到動靜跑了過來,上前扶起她:“你先回到先生那邊,我待會就把sake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