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就陶娉婷看的，李沅錦臉上有些不避諱人的眼神，想看誰就看誰，連自己跟自己老哥都盯著看，這可不是什麽正經人家姑娘的教養。

    還有李沅錦身上穿的是料子上乘的襦裙，但是通身沒有什麽貴重首飾，唯一的頭飾就是兩根木頭簪子。

    陶娉婷當下就“明白”這李沅錦應該就是銳王爺或者薛亭兩人身邊的丫鬟，再不然就是窮苦人家的女子剛剛被買進來，換了衣服，其他的保養裝扮卻還是沒跟上。

    但是不管是哪種身份，反正是她陶娉婷欺負的起的，所以陶娉婷立刻叱責開了。

    李沅錦要是知道自己被開炮隻是因為沒有戴那些她覺得太沉重太不方便的金銀首飾時，一定會叫顧弘揚再給自己送回來的。

    這姑娘也不知道吃沒吃過二兩肉，就再這裏大放厥詞說陶然居的東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陶娉婷開口了，陶士傑也就坐等回應了。

    薛亭一臉尷尬，他其實覺得這道蝦仁豆腐還是很不錯的，但是沒想到惹出了這麽大的麻煩。

    早知道就不給李沅錦介紹那麽詳細了，免得心理預期提高了，吃起來自然就沒那麽期待了。

    薛亭正要開口，顧弘揚攔下了，對他使個眼色。薛亭一愣，看向李沅錦。

    李沅錦早就跟顧弘揚交換了一個眼神:“這麽欠揍的人，能不能揍？”

    顧弘揚搖搖頭，但是隨即眼裏又閃了精光:“揍就不太方便了，但是其他的就隨意。”

    李沅錦領悟了，這會兒已經出聲。

    陶姑娘這話說的有趣了，陶然居打開門做生意，還要限定進來的人的身份嗎？若是進來不為品嚐菜肴，而是被陶姑娘叱責的話，那也麻煩陶姑娘早點兒在門口張貼個告示出來啊！”

    陶然居是陶氏的產業，開的大，來的人多，這會兒不少富商也在，他們有錢，但是就唯獨沒有身份，所以能用錢堆起來的地方，他們自然會來。

    但是如果這地方的服務接待是要看身份，也就是說他們有錢沒有，沒身份就還得被人鄙視的話，那這飯可就不好再吃下去了。

    當即就有些富商常客臉色不好了，陶士傑心裏一個咯噔，隱隱覺得事情的走向不對。

    既然沒有，那我進來就是客，東西好不好吃，能不能吃，是由客人來定的，若是這人陶然居容不得客人說實話，隻能反過來去符合你們的廚子的話，那這裏就不能叫酒樓，要叫不能說實話樓，或者奉承樓。”

    這話也說到有些人心坎裏去了，陶然居確實有看人下菜的先例，同樣的菜，如是貴客，做的就是大廚，若是一般的商人百姓，那就可能是二廚三廚，甚至是大廚的徒弟學徒。

    以前就有人好不容易攢了些錢，挑了個大日子準備過來嚐嚐鮮，結果嚐到的菜色十分一般，讓人很是失望，若是跟掌櫃的理論，那掌櫃的可就沒有今日對著顧弘揚跟薛亭這麽客氣了，自然是一通責罵，說他們鄉巴佬、窮鬼，吃不起還來，能吃出什麽品味來！

    這會兒李沅錦的話可勾起了大家對陶然居的不好印象。

    陶士傑感覺不對，就要阻止:“李姑娘，咱們今天就事論事，不要牽扯……”

    好啊！那我們就來就事論事！”李沅錦也很爽快:“這豆腐，剛才銳王爺說的那兩點還不止，還有這豆腐，別的不說，至少是昨天的豆腐，放到今天晚上還敢上菜，你們膽子也是真的大了些。”

    陶士傑立即扭頭去看掌櫃的跟廚子，掌櫃連忙也一副驚訝的樣子去看廚子，廚子兩頭憋屈，隻能低頭承認是自己的錯，看著昨天的豆腐放在井水裏還新鮮，就拿出來用了。

    這話一出，陶然居裏立刻響起來一片嘩然之聲，過來看熱鬧的人沒成想自己吃的東西還有不新鮮的，立刻就憤怒了。

    這下不等陶士傑再瞪下去，掌櫃的連忙站出來說:“李姑娘好精細的舌頭，這個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對，以後我一定多家管理，這廚子我們也會帶下去嚴厲懲罰。”

    李沅錦淡淡地說:“即便這些都不算，你們的豆腐著實也做得太差了些！”

    這話一出，不光是掌櫃的、廚子，就連陶士傑、陶娉婷，甚至是薛亭都瞠目結舌地看著李沅錦。

    你算哪根蔥！陶然居的豆腐都是從劉家豆腐坊買來的，劉家的豆腐是貢品！你到底懂不懂！”

    說話的是陶娉婷，她最沉不住氣。

    李沅錦眼神淡淡的，陶娉婷卻覺得突然很有壓力，好像對方是什麽很權威的人一樣，很有底氣地批評著劉家的豆腐:“蝦仁豆腐為了彈滑，用的是南豆腐，南豆腐的滑嫩無雙，但是也十分易碎，所以很考究廚師的工夫，兩麵煎的時候一定不能散。”

    但是呢，我不知道是賣給你們豆腐的人不知道，還是你們這位廚子工夫不行，竟然用了北豆腐來做，北豆腐確實紮實好翻麵，但是北豆腐同樣也有缺點，就是孔隙太多，切開豆腐兩麵的時候，這些小孔就暴露在外麵，油炸的時候，熱油灌了進去，等到再跟蝦米一起煮的時候，就會讓蝦仁的鮮味浸透不了，吃起來隻有滿口油膩！”

    李沅錦的聲音不高不低，娓娓道來，陶士傑跟陶娉婷的臉色灰敗，但是還是不肯承認:“你胡說什麽！你懂什麽豆腐！不過就是個來曆不明的下三濫女人而已！出賣清白還好意思賣弄……”

    陶娉婷見李沅錦說起事實來胸有成竹，隻能轉而攻擊她身為女子的弱點。

    這會兒薛亭就不好意思不站出來了:“你們誤會了……這李姑娘是、是……”

    結果薛亭的臉色也尷尬起來，他跟李沅錦是相談甚歡，心中覺得她是清清白白甚至頗有學問見識的女子，但是想想自己竟然還真的不知道李沅錦的來曆。

    他這一打岔一失語，仿佛正是應證了陶娉婷的說法，周圍本來有些支持李沅錦的人，臉色也有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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