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麟吐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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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衛瑫把在刺槐大街舊宅裏拿獲的那幾人提出來簡單問了問。

    一問方知,他們是給蔣楷幺女蔣蓉跑腿的家奴,領頭的是兩兄弟,叫大壯小壯。前幾日扮成馬賊在羊角坡害人性命,哪知反被人家殺了個人仰馬翻。好不容易撿了條命跑回來,躲在刺槐大街傷還沒養好,就被衛瑫抓了。

    這夥人身份卑微連蔣楷的邊兒都夠不著,更不要說跟著謀反了。可偏偏有人買動乞索兒來給他送信兒,叫他趕緊去抓。而且,昨晚拿人時,寧廉提及蔣楷女兒如何如何,這又是怎麽回事?

    明日就要回京都了,衛瑫希望在啟程之前,弄清這其中的來龍去脈。

    借著屋裏微弱的燈光,散落在地上的書冊紙張更加顯得雜亂。衛瑫踮著腳尖進來,生怕踩到有用的東西,左邁一步,右跨一步,總算找了個能放得下兩隻腳的地兒站定。

    百裏恪含笑看著他靈活的閃挪騰躍,覺得賞心悅目,還不忘打趣,“蔣楷來在涼州不久,東西倒是不少。”

    寧廉坐在桌上,雙腿垂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悠蕩著,對衛瑫言道:“衛將軍,你替我向侯爺問聲安好,待我回去京都請侯爺吃酒!”他聽了百裏恪的建議,要與衛擒虎修好。

    衛瑫聽了容色一僵。吃酒?平時說話都那麽噎人了,借著酒勁兒更沒個把門的。祖父還不叫他那張破嘴給氣死呀!不過,寧廉說這話時,確有幾分真心在其中。人家主動示好,衛瑫總不能駁了他的麵子,叫他下不來台。便微笑著,禮貌的點點頭,算是答應。

    百裏恪蹲下來,一邊歸攏地上的書冊,一邊說道:“柳維風和蔣楷勾結謀逆的罪證整理需時,待我和晉堂回京時一並帶上。”

    衛瑫也擼起袖子,幫百裏恪把地上的書冊之類堆到角落。寧廉垂著兩條腿,翻來覆去的把玩那冊折子本,簡直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步。

    收拾好了,衛瑫拍拍手上浮土,輕聲問道:“百裏禦使,你和寧侍中怎麽知道蔣楷要反的呢?”

    說起這個嘛,百裏恪看看寧廉。寧廉把折子本端端正正放在膝頭,一指身側的位置,“來,過來這邊坐,我講給你聽。”

    衛瑫依言坐下,百裏恪斜倚在桌角,望著寧廉。

    “此事啊,全因東穀謝氏,謝小娘子而起。她來涼州城途中得罪了蔣楷的女兒蔣蓉。那蔣蓉睚眥必報,派出人手在羊角坡伏擊人家。東穀謝氏,那哪是吃素的?反而把蔣蓉的人殺退了……”夜深人靜,寧廉像是個講古老丈,聲音和緩,娓娓道來。

    衛瑫點點頭,這與大壯小壯的說辭相符。

    東穀謝氏四世三公。蔣蓉想必不知跟她結仇的是東穀謝氏,否則,她也不會蠢到派人在羊角坡伏擊。

    “蔣蓉是個蠢的。也不知她怎的把陰刻蔣姓族徽的片刀分發給那班家奴使用,敗退時到底落下一把刀。正因這把刀,才把蔣楷謀逆一事,掀了出來。”

    衛瑫不語。原來如此,蔣楷確實是被蔣蓉連累了。

    “謝小娘子乃是最近聲名鵲起的謝氏玉書的族妹。我有幸與這位謝玉書,謝小郎君一起談禪吃酒,可惜你明日就要走了,要不我帶你去三勒酒肆,見識見識謝小郎君的墨寶。端禮都說,謝小郎君的字有趙娘子的韻味呢,是吧端禮……”

    寧廉越過衛瑫,看向百裏恪。也不知百裏恪想什麽想的那麽入神,寧廉叫他都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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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衛瑫臉黑黑,這都扯到哪兒去了?側身一橫,擋在寧廉和百裏恪中間,“寧侍中,咱們還是說回那把刀吧。”

    寧廉不好意思的笑笑,“啊,是是。說回那把刀……”

    百裏恪聽寧廉說到“正因這把刀,才把蔣楷謀逆一事,掀了出來”時,忽然醍醐灌頂一般,瞬間把這前前後後的事體串聯起來。加上今晚,羊角坡尋仇的戲碼他聽了三次。

    第一次,是故廻押鏢到白府。吃飯時,故廻說起赤烏湯餅店得罪蔣蓉的小娘子,就是寧廉口中這位東穀謝氏小娘子。當時,故廻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想請他幫忙,可他因為大皇子的事,不想節外生枝。也不願趟這渾水,就裝聾作啞糊弄過去。

    第二次,是寧廉帶著錦盒清早去白府找他。說是謝玉書的族妹如何如何。他那會兒忙著琢磨說辭推拒寧廉,又被謝玉書的族妹這重關係繞了進去,並沒把謝玉書族妹和故廻口中得罪蔣蓉的小娘子聯係到一處。

    第三次,就是今晚。百裏恪才真真正正明白了整件事的經過。

    謝玉書謝小郎君藉由與庫那勒王子談禪的機會,結識了寧廉。將這把遺落在羊角坡的鋼刀交到寧廉手上。他也因為這把刀才與寧廉結盟。聯手作死蔣楷以及蔣楷背後的敘侯柳維風。

    朝堂之上的各方勢力,人事安排都會因此而有非常大的動蕩。甚至,有可能影響到柳貴妃和皇子昕。

    若是說,謝玉書用這把鋼刀撼動整個南齊朝堂,也不為過!

    然則,謝玉書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少年郎。

    百裏恪耳邊回響起謝玉書笑言自己是麟吐玉書時的語氣,是那樣的輕鬆詼諧。不由得暗歎一聲,後生可畏!

    這當兒,寧廉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跟衛瑫交代清楚。

    想來也是謝小郎君花了十文錢買的乞索兒給他送信,叫他捉拿大壯小壯。契苾悍說的沒錯,確是有人在牽著他們的鼻子走。那人就是東穀謝玉書。衛瑫暗自思量著,有機會一定要與這位謝小郎君結識。

    衛瑫剛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意,眉頭就皺了起來。如此,仍然解釋不了蔣楷地窖裏的東西為何那麽少?為何柴狗迎戰時,全無準備。

    再深想一層,會不會有人故意將他們引到柴狗老巢去的?會不會還是謝玉書?

    柴狗比狐狸還要奸狡,連斥候都打探不到他的老巢,謝玉書打探的到?

    不、不會。謝玉書不可能有這麽大的本事!可惜沒留下柴狗活口,他那些手下又都是一問三不知的主兒。

    衛瑫緊抿嘴唇,轉念又想,這是大理寺、刑部的活兒,叫他們審去。

    他想的入神,就聽百裏恪喚他一聲,“衛將軍。”

    衛瑫立刻回神,抬頭看向百裏恪。

    “從涼州城到京都,路途遙遠。又是冬天,日漸寒冷,女眷身子骨兒弱吃不消。尤其,霍盈霍小娘子,乃是梁國公府上親眷。她與蔣楷謀逆並無瓜葛,就是來在蔣府做客而已,還請將軍對她多多看顧。”

    衛瑫神情一肅。

    那不就是施英賢親眷?

    吏部侍郎施英賢與他祖父一樣,不攀附,不讒佞,一心為了家國天下。

    衛瑫鄭重承諾,“百裏禦使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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