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卿素來心思敏感，又怎能沒看出段淩天眼中的那抹怒其不爭？

    隻是，他這人啊，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縱使他心裏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做錯了什麽事兒。可他卻依舊，願意一錯再錯。

    誰也救不了他。

    因為從始至終，連他自己也無法自救。

    於是，他終是沒有開口，留段淩天下來與他多說會兒話。隻是道了句抱歉，身為孩子的二爹，竟沒能前去看一眼孩子。

    後，又哀求道：“淩天，我……我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在臨死之前，我想最後見王爺一麵。嗬……說來也懺愧。來到王府那麽久，王爺都不肯見我。如今……倒還要求你幫我這個忙。”

    子卿啊。”

    段淩天從林子卿的語氣兒中，聽出了不少埋怨。

    說實話，他心裏挺不高興的。

    倒不是因為林子卿現在過成了這般模樣兒，讓他心疼。而是不明白，為何林子卿事到如今，都不肯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咱們都是男子，又都是伺候王爺的。咱們將心比心，能嫁給王爺這樣的妻主，已是咱們極大的福分。

    從小到大，二十來年。你且放眼看看，這天底下還有哪個女子，能對自家夫郞如此疼愛？如此包容？你那母親，當年對你父親，又是如何？你總該記得。”

    說罷，段淩天又苦澀笑了笑，道：“王爺這人，對咱們是極好的。隻是她到底有些固執，希望自己對別人好的同時，也能得到別人相等的對待。從你跟在王爺身邊兒的第一天起，你就該慢慢摸清楚的王爺的性子。

    她雖是個女子，能為咱們頂天立地。但是，女子也是人，也會有脆弱的事兒。她也需要，咱們這些做夫郞的，疼她、護她、為她著想。”

    那是你，不是我。”

    林子卿聽了這一番話，越發瞧不起自己：“你是武林盟主的弟弟，自幼有著武功在身。不管他遇到什麽事兒，你都能幫得上忙。

    而我……我不過隻是王爺買回來的一個奴才罷了。就連能嫁給王爺，也都是自己主動的。”

    王爺當初為何買你，你心裏還不清楚嗎？”

    段淩天聽著林子卿的話，越發氣惱：“她買你那時，身上才幾兩銀子，你還記得嗎？她從頭到尾，就沒將你當成過下人，也不曾讓你受過半點委屈！

    她想救你。/>

    因為從頭到尾，能救他的人，隻有他自己。

    而他對自己，卻早早就放棄了所有的希望。

    ……

    段淩天回到院子以後，也沒瞞著尚芷雪。

    而是坦坦蕩蕩的，將林子卿現在的情況都告知了她。

    對於林子卿的狀況，尚芷雪並不意外。

    從他選擇了林氏母女幾人開始，尚芷雪便預料到，他今後的日子定過不舒坦。

    隻是，這一日來得這般快……

    卻也著實讓人心酸。

    三天後。

    尚芷雪到底還是抽空，去了一趟林子卿的院子。

    她到時，林子卿正在瀾石的服侍下，艱難的喝著黑色的藥汁。

    他瞧見尚芷雪進來，身子一顫，便不慎將湯藥漏到了白色的裏衫上。

    樣子，看起來好生狼狽。

    淩天說，你尋我有事兒？”

    若說，尚芷雪以前對林子卿，是憐惜、是心疼。

    那麽現在，在經過了林子卿一次次的‘傷害’後，她對眼前這個男子，終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感情這東西，都是相互的。

    哪怕她現在在女尊世界裏，一下娶了兩個夫郞。

    可她捫心自問，自己從未偏袒過任何一方。

    不管是對林子卿還是對段淩天，她都一樣寵著疼著。

    但她的寵和疼，不代表著可以被人肆意消耗與踐踏。

    因為那對於她而言，是最沒有尊嚴的事兒。

    所以，當她眼睜睜看著林子卿一次又一次的，為了他那不爭氣兒的母親而糟蹋了她對他的心疼時，她便很理智的，結束了這一段感情。

    以前，看著身形消瘦的林子卿，她總是格外擔心。

    但凡他的臉色稍稍蒼白一些，她便立即去給他燉滋補的膳食。可如今，她看著林子卿那皮包骨的模樣兒，竟提不起任何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