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雪夜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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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麽快馬加鞭跑了兩日,他們已經來到襄州城外,站在山坡上,飛廉指著前方,說道:“前麵就是襄州城了,隻是以咱們的腳程,怕是天黑前進不了城。”

    如瑾抬手揉了揉臉,呼了口氣說道:“那就在郊外找一處寺廟借宿吧,武後信佛,如今各處寺廟林立都是給行人提供客舍的,咱們尋一處湊合一夜應該沒什麽問題,走吧。”

    飛廉是見識過越王府大姑娘李蒨的嬌貴樣,聽如瑾這般說倒是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如瑾的身份他是知道的,越王未入族譜的女兒,雖然身份不高但是王爺和幾位公子對她是真的好,不過一路上他仔細觀察新主子的做派,發現她確實沒什麽大家子裏的嬌氣,倒是與江湖上的女子有些相似,不拘小節,率性而為。

    他拽了拽韁繩,心想著,或許跟隨這麽一個主子也不錯,至少不用留在那大家族裏與人耍心機。

    走的時候裴護衛就說了,如今王府情況有些不同,身為宗親就是武後的眼中釘,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挑出來,當年高祖對越王的疼愛,現在就是禍患。

    所以,裴護衛推薦他出來,是有意想讓他另謀一個出路的。

    如瑾知道飛廉在偷偷的觀察她,這很好理解,畢竟一個正兒八經的王府護衛是有前途的,日後有出息還能做個將軍之類光耀門楣。忽然調來保護個一窮二白的小姑娘,難免會心又不甘。

    所以她不動聲色一切照舊,幾天下來她能感覺到飛廉對她少了幾分戒心,話也多了起來。

    午後天便陰沉起來,到了傍晚時分還下起了雪,起初隻是小雪,等到她們尋到一處寺廟門口的時候已經成了鵝毛大雪夾在風裏簌簌不停。

    砰砰砰”

    暮草前去喚門,一個胖僧人很快跑出來,見是兩個女施主和一位年輕公子便小心的將她們迎了進去。

    今日忽降大雪,寺裏的客舍隻剩下最靠裏麵的一間,幾位得擠擠了。”

    暮草行了一禮,說道:“能有一個避風之處已經是幸事,多謝大師。”

    如瑾和暮草都在半路圍了巾子,暮草之前說話就已經摘了下去,而如瑾還圍的嚴實,隻露了眼睛直直的看著那僧人。

    他起初還偷瞥如瑾,被發現後就覺得自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大冬天冒了一頭冷汗,所以將他們引到客舍後便急匆匆的離開。

    隻有一間房,中間有架古樸的木屏風,飛廉便守在外麵睡在一條長的榻上,勉強可以將他大半個身子支撐住。

    暮草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不解的問道:“阿瑾?你剛剛做什麽盯著那僧人,難道他有什麽不妥?”

    出門在外,暮草便喚如瑾為阿瑾,師父和陳伯也這麽喚她,顯得親昵。

    飛廉正在火盆裏加炭,聞言看了他們一眼。如瑾笑了一下,將巾子解下來搭在一旁的榻上,還不待說話就有沙彌進來送了些吃的。

    施主若是餓了就吃些幹糧吧,明日一早可到飯堂用飯。”

    暮草和如瑾謝過,沒有動那些東西,從包裏拿出一些糕點來招呼飛廉過來吃,飛廉起初在推遲,被暮草一把拎過來按在榻上。

    趕緊吃,這樣咱們路上就能少背些東西。”

    如瑾見飛廉接過一塊兒綠豆糕吃了起來,噗嗤一下笑出聲。隨手撥弄著火盆,又起身看了看外麵說道:“雪停了。”

    化雪會更冷,也幸好有個火盆。”

    如瑾看著木炭說道:“尋常人家哪裏用的起木炭,可是寺廟連招待香客用的都是白炭,可見其富足。”

    飛廉吃著東西聞言頓了一下,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暮草點了點頭,又想起之前的話題,便鍥而不舍的追問了一句。

    如瑾笑道:“我見他雙腳虛浮眼睛渾濁,說話陽氣不足,很顯然是縱欲之相。所以他那般看我,若不是礙於這地方,我立馬將他的眼睛毒瞎,肮髒汙穢。”

    飛廉抬眼見她笑顏明麗但是藏著冷意,將東西咽下便沒再動作,如瑾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而暮草這才恍然大悟,對於男子她一向都是沒什麽分辨,剛剛更是壓根都沒注意那人的臉,此時聽罷就說道:“聽聞南方確實有許多寺廟,和尚是可以有家室的,戒律也不是那麽嚴苛。”

    所以啊,這也是一種濫觴,許多寺廟產業之廣,都能與大商賈匹敵,武後信佛倒成就了這樣一批人。”

    路上的時候她們曾在一處破廟停留,當時便偶遇幾個過路的行人,大概是從洛陽剛來的,就說到乾元殿即將被拆的事,這幾日一直在猜測武後會派遣哪位官員做督工修建明堂,然而呼聲最高的竟是白馬寺現任主持薛懷恩。

    民間早有關於他的傳聞,不怎麽好聽,說他隻是掛了個僧人的名頭,實則是千金公主獻入太後宮闈的麵首,是一個男寵。

    剛一開年,先是立宗廟折辱宗室,這又讓一個麵首督工大殿,武後的每一步棋都在掀起軒然大波。

    一步步的試探臣民的底線,宗姓侯王及它骨鯁臣將不知還能忍幾時……

    雖然連日奔波,但如今心事重重根本沒有睡意,指了指裏麵的床,讓暮草先去睡。

    你呢?”

    我今日有些事情要想,你睡吧,不要打擾我。”

    暮草沒有動,說道:“我不說話。”

    如瑾搖搖頭指了指她的腦袋,說道:“但是你會思考,這就很幹擾我。”

    暮草無法,又逞不了口舌之能,隻好合衣躺下裝個死人,這麽一躺竟然真的就有了睡意。

    如瑾的腦子卻在夜晚異常清醒,案上放著幾卷經書,無聊的拿起來翻看了幾眼,在底下看到一卷名為《大雲經疏》的經文,如瑾之前在寺內行走就聽著有僧人議論,這本經文就是那位薛主持同白馬寺高僧一同譯出。

    她借著燈火翻了起來,待看到“值我出世,複聞深義,舍是天形,即以女身當王國土,得轉輪王所統領處四分之一。”的時候,書卷啪一下掉在案上。

    武後想改了這女人不能當皇帝的傳統,而且她已經鋪開此局……

    手心出了一層汗,她在衣服上蹭了蹭,剛要站起身,便聽到外麵有些輕微響動,小心的走到窗邊,從縫隙往外麵看。

    她的耳力和眼力都比尋常人要好,陳伯好幾次說她若是做賊,簡直就是天賦異稟。將案上的短刀拿在手中,慢慢的推開房門。飛廉坐起身要跟過來,被如瑾一個眼神製止,當下便抿著唇立在原地。

    如瑾很滿意飛廉的反應,既然跟著她那就要服從指令,示意他留在屋內,自己閃了出去。

    出門後貼牆站立,適應了一下外麵的亮度,因為有白雪映照可以看到外麵的景象,如瑾眯眼見前麵闊地的雪上有很淺的幾個腳印,便蹲下身查看。

    五人,男性,身高將約六尺左右,內力深厚,下腳處兩側較重,應該是攜了重物,腳尖方向後山。”

    深更半夜,難道是有什麽人要在寺廟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