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三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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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暮草起來後就看到如瑾正站在門外,急忙過去問道:“為何起的這般早,天還沒亮。”
如瑾舒展了一下肩膀,抬手指著院內樹上,“有人比我還早。”
暮草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是那個慕容昭,此時正靠著樹幹假寐。
他在這裏做什麽?”
我怎麽會知道。”
如瑾確實猜不透慕容昭的想法,若說他是在這裏監視,又有些牽強,犯得著他親自出動麽。
你先進去把,沒關係,他若是想要咱們的命,你就是躲在地底下也能被挖出來,你和飛廉先去收拾,天一亮楊司法就回來,你把咱們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
是。”
暮草進去後,如瑾便走到了樹下,抬頭看著慕容昭,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他的長腿和冷硬的下巴。
他雙手抱胸,後背緊緊貼著樹幹,雙腿隨意前伸,見她過來便垂眸看過來。
如瑾今日打扮的有些老氣,穿著一件黑色銀線暗紋的交領襦裙,頭發鬆鬆挽著插了一根很長的銀釵,若不是長的太過精致,還真壓不住這身土氣的裝束,慕容掃了她一眼就抬眼看向遠處。
如瑾眯著眼看了看,往後退了兩步,抬手迅速的朝他站的位置甩去,“叮”一道寒光閃過,沒入牆麵。
綿軟無力。”
慕容昭將刀又收回去,縱身一躍便輕輕的落在地麵上。如瑾冷笑一聲,踱步走過去,在離他十步遠站定,說道:“慕容公子這是何意,不就是受了次你的恩惠,我昨日不是都拿命抵了麽,是你不要,怎麽今日又反悔了?”
牙尖嘴利。”
如瑾咬了咬後槽牙,雙手攏在袖子裏,看著他說道:“我鬼手阿瑾的稱呼也是辛辛苦苦打拚出來的,行事自然有規矩,慕容公子若是想與我合作就得按照我的法子來,不得擅動。”
慕容昭垂下眼看了看地麵,然後說道:“你當知我的身份,還敢同我講條件。”
請恕如瑾愚鈍,不明白公子什麽意思,身份?你們從哪裏來到何處去,我並不關心,你們殺誰剮誰我也沒有興趣知道,都是在江湖上討生活,不容易。所謂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你愚鈍?倒是愚鈍的巧妙。”
如瑾笑的和善,沒去爭辯。反正隻要不說透,還可以裝聾作啞,也讓他有所忌憚,不敢貿然出手。
你規矩是什麽?”
倒是沒想到他會問,如瑾抬手抿了一下額間的頭發,小指就纏著一縷繞了幾下,眼睛看向了別處。
慕容昭眼睛盯著她的微粉的指尖,不由就想到了之前她回答“順手牽羊”的時候,也是這般動作,小指翹起在腰間的流蘇上繞了幾下,然後就扯了這個一句。
你需要回答我三件事。”
收回視線,看著她眸子裏的精光一閃,這女子又是現編的。
說。”
如瑾見他說的這麽幹脆,倒是頓了一下,不過瞬間又堆起了笑意,不問白不問,內衛到此必然牽扯一些當下要事,與其步步推算,倒不如問些消息,按照此人性情必然不屑於說謊欺瞞,隻要他覺得能說,那就一定是真的。
你們到此是不是按察使上奏?”
是。”
刺史謀逆?”
下一個。”
看來是,慕容昭嘴角繃緊,瞳仁縮起,沒有反駁而是下意識跨過不提,那麽這件事就是她越矩了,但是也說明她猜的對。
盧大人是門閥舊族,在這裏經營多年很有聲望,根基穩固,神都洛陽如今大興土木,江西一代可是礦藏寶地,所以可是與此有關?”
如瑾說的很慢,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慕容昭,他的常握刀的手指動了一下,眼神落在了她的脖子上,這是殺機。
但是不知為何,他又壓了下去,如瑾手指緊緊的握著香球,慕容昭身影一動就走到了她跟前,說道:“你是被他們請來驗屍的,很多事就不要去深究,免得被拖得太深上不了岸。”
公子難道看不明白?我如果不掙紮上岸,就會被淤泥黏住腿腳,這些人視我們如螻蟻,卸磨殺驢的事可是很有可能的,不抓些把柄在手裏,怎麽活命。”
抓著把柄不是死的更快。”
如瑾雙手合在一起搓了搓,伸出白嫩的手心,握起來又張開上麵便躺著一枚銅錢,她撚起來伸到慕容昭的眼前,透過那個方孔,正是她黑漆漆的眸子。
她說:“這要看你握的緊不緊,楊司法馬上就要來,我們就出發了,公子請自便,至於得了的消息,老樣子……拿錢來買。”
慕容昭見她抿唇發出一聲清脆的哨音,身後的那兩個護衛便快步跟上。
就在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木門被推開,楊仲舒一臉吃驚的看著收拾妥當的主仆三人。
楊司法,請帶路。”
楊仲舒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說道:“怪不得江湖傳聞袁門術法出神入化,姑娘是算準了我會過來。”
如瑾神情淡淡的笑了一下,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說道:“楊司法要帶我往西南去,那裏不是義莊,您不是要帶著我看看那些屍體,這是打算帶我去哪兒?”
楊仲舒扶著胡子的手一頓,笑道;“阿瑾算不出去哪兒?”
阿瑾,這就來套近乎。
如瑾撚了撚指尖,又攏在衣袖裏,掌心把玩著香球,聞言說道:“司法都沒有想好,如瑾怎知要去哪兒。”
確實厲害,那依你的意思,先去哪兒?”
司法尋我來的本意是什麽,就帶我去哪兒,不要本末倒置的好,如瑾雖然隻是一介布衣之女,但是性命看的比什麽都重要,驗屍就驗屍,問案就問案,是是非非自然擺在那裏,司法既然拉了如瑾進入這混局之中,如今又發什麽善心。”
楊仲舒拱手對如瑾行了一禮,看著她目光深沉最後化作一聲歎息。
是啊,倒是楊某不如阿瑾看的通透。”
如瑾還了一禮,“不是通透,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司法請吧,義莊的屍體再停著就該化水了。”
楊仲舒臉色變了一下,甩了袖子走在前頭。
門內的慕容昭看著他們一行人走後,閃身離開。
如瑾隻覺得餘光中黑影一閃而逝,側頭看了一眼,應該是慕容昭離開了,看樣子他們是打算隔岸觀火,讓這裏的幾撥勢力纏鬥,然後再出手處置。
也不知道是武後的意思,還是慕容昭的手法。
然而剛出門,就看到馬車邊除了飛廉暮草外,還站著與飛廉差不多黑色斕袍的慕容昭。
如瑾頓了一下,轉念一想這人的本事根本就攔不住,便也釋然,抬腳上了馬車。
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江州城的義莊,一下車就感覺到一股子陰氣從門內傳出來,漆黑的大門,老舊的一塊匾額,門口是一對猙獰的窮奇獸,這個地方倒是應了義莊這個名字。
他們一行七八人走進黑漆漆的大門,幾個衙役便守在門口,隨著如瑾進來的隻有慕容昭和楊仲舒,暮草本來是要進來的,被如瑾使了個眼色留在外麵。
楊仲舒隻是瞥了慕容昭一眼,便先行一步,說道:“走吧。”
且慢。”
楊仲舒一隻腳剛踩到台階上,便被身後的聲音阻止,他回身看著如瑾,就見她從懷裏抽出一方素白的帕子,在身前揮了揮,不知道撚了些什麽東西。
然後聽她壓低聲音說道:“聽,裏麵有哭聲,她們在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