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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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姑娘,您這又要往小樓去啊?”
紅袖含笑點頭,隻忽略那些刻意問候中的虛偽情誼和隱隱妒恨。
她腳步走遠之後,身後隱隱傳來幾聲低諷:“還真當公子看上她了呀,不過就是個閑暇時打趣的玩物罷了,看她打扮那模樣,嘁,還以為自己是大家小姐,公子會明媒正娶呢……”
紅袖染著朱蔻的指甲忍不住在袖中掐入手心,卻終是憶起公子曾經傳授的那些心法,漸漸寧靜下來,若是自己這般輕易為外物所動,又如何對得起公子幾次的指點?
公子早就說過,她有幾分天賦,若能過得了自己心上那幾道坎,必能跳出這萬丈紅塵另成大器,現在她修行不過三載,就已經能做到離著數丈遠聽得見那些背後的悄聲議論,公子所言自然無虛。
可是,眼更明耳更靈卻令人看到聽到更多人前人後的不堪,若是從前,即使她知道對方問候之下未必有好意……可這般赤.裸裸聽到對自己的詆毀還是讓她有些難以為繼。
這小小的歡場中本就是個無聲的廝殺之所,再經曆這許多……紅袖覺得自己已然不堪重負,不知人前那副麵具還能勉強支撐到幾時。
遠處低矮樸素得與這繁花盛景格格不入的小木樓已然映入眼簾,想到那一襲白衣勝雪,似乎心中那點沉重都開始飛揚起來,紅袖腳步一頓,在這濃鬱花氛中深深吐氣,忍不住摸了摸頭上耳邊,檢查那些俗世的飾品有無不小心留下的,她又摸了摸臉龐上,肌膚細嫩不施脂粉,這才在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
走到那扇門前,即使是眾多王公貴族一擲千金也未必願意見他們一麵的紅袖此時心情卻十分忐忑。
金奴子看到自己在這百花城選□□的優秀弟子之一時,麵色緩和了幾分。
這女弟子本是這青樓中出生,卻難得有靈根又心性堅韌,隻要再在這紅塵曆練幾番,倒是適合合歡宗的功法。
再次看到公子,縱然是紅袖亦有些按捺不住激動地盈盈拜倒,卻又因著那點不敢玷汙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距離。
金奴子一笑:“起來罷。”
詢問過功法進境,又略微指點之後,金奴子才道:“如今有件事,這百花城據點就由你來操辦吧。”
待金奴子說完之後,紅袖有些驚愕:“這……”
“有何疑慮但說無妨。”
紅袖躊躇半晌才道:“這般大費周章的,不知公子有何計較?”
金奴子起身笑而不語,計較?這一番布置,好歹是少主一番心血,為人奴仆,這是主人第一次開口,怎麽也要辦到罷。
紅袖深深低頭:“是紅袖僭越了。”
金奴子:“若無其他便退下,安排妥當罷。”
“是。”紅袖心中不舍地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那白衣身影才靜默地退了出去。
始作俑者此時正在苦逼地被迫閉關,理由自然是那作死的神魂功法。
看到某人一臉苦大仇深,打坐結束的蕭辰忍不住搖頭。
這幾日打坐蕭辰倒是將腦海中那些混亂梳理了清晰,看著眼前這不安分的家夥,他眼中柔和的情緒一閃而逝,隻深深收斂心間。
蕭辰神識一掃皺眉道:“你前次法器受損,若不修心神如何才能恢複?再說,你不也曾言道,希望我指點你修行,怎地臨頭了卻又這般不情不願。”
杜子騰有些愀然不樂:“我想修行進境……但不喜歡這種修煉方式啊……”
蕭辰忍不住嗤然,但看到某人這幾日並未偷懶、功法進境尚算過關的份兒上,便勉強沒有開口了。
杜子騰突然反應過來:“啊!你……你全都想起來了?!”
前幾天還覺得這家夥反應舉止上都有些怪怪的,現在看這討人厭又欠揍的表情,這是恢複啦?
蕭辰起身道:“隻是一時未曾理順而已,這幾日閉關自然解決了。”
原來這樣,杜子騰對另一個問題有些好奇:“那些神文在你身上的話,你還能用本命飛劍嗎?”
蕭辰幽深目光直視過來,杜子騰有些莫名其妙,怎麽每次說著說著就炸毛,能不能行了?!
隨即蕭辰頷首道:“我突然想起來,當年我修煉這功法時,傳功長老曾言,似這類功法是有法子可以速成的。”
杜子騰登時精神一振,他是那等識貨之輩,自然知道這套功法不凡,也不是不願意好好修煉,隻是一直閉關練練練,這又不是他喜歡的符籙,自然覺得枯燥,若有速成之法自然大好!
蕭辰無視杜子騰那熱切眼神,若無其事地道:“外邊那些事你都安排好了?”
杜子騰自然這家夥又擺那真傳首席的架子又開始悶騷了,這家夥自從自那星潮出來之後,腦子似乎壞了一段時間,現在看起來恢複了,但後遺症就是這悶騷的程度比起原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無奈杜子騰此時有求於人,他隻得毫不吝惜拍些馬屁了。
杜子騰屁顛屁顛地上前斟茶,然後一臉小諂媚地道:“啊哈哈,大師兄你隻管放心,我必是安排得妥妥的,金奴子那裏絕對沒有問題的。”
蕭辰麵上淡淡的,杜子騰卻是知道,這家夥更不高興了,俄滴娘啊,怎麽這麽難伺候啊!
“大師兄你隻管放心吧,必是能完完全全地回到門派的,我這招包管那些金丹修士絕對想不到的!如果最後不成,你大可唯我是問!”
蕭辰麵色一端:“那日之事疑點頗多,血戮老祖本已伏誅於我手,域外天魔卻又寄居其上……若是如此,他進入星潮也必須要有蘭舟,除了三艘借給金奴子的,其餘蘭舟盡皆是在我七大派手中,可最後還是讓那域外天魔混了進去,這其中必是有人作祟。以致天柱斷一,那日我們離去也十分匆忙,也未及仔細檢視,後果如何……現在我已難以預料,需及早回門中稟告諸位長老,盡快防範才是。”
杜子騰沒憋住,忍不住道:“回去之後,你還是不是在那位子上可不一定,操這麽多心,小心最後……”
蕭辰沉默了一瞬,卻是看著杜子騰道:“若依你說,該當如何?”
咦?
杜子騰詫異地看了一眼蕭辰,這樣的問題若是星潮之前,蕭辰是絕不會問的,這家夥表麵上看起來風度高雅,其實杜子騰之前的直覺十分正常,他內裏最過小器又剛愎自用,怎麽可能這樣問?
而杜子騰認真地想了一想,若是他是蕭辰,從年幼時那樣的顛沛流離中到如今這樣的金丹修士,即使最後不再是真傳首席……
杜子騰最後歎了口氣,有些發蔫:“我傳訊催一催金奴子,讓他加緊吧。”
凝視著眼前這個有些垂頭喪氣的小修士,蕭辰唇角不由浮現一個溫和到有些溫柔的笑容。
隨即,杜子騰捏著拳頭道:“既然要回去,那就要把整個計劃都要考慮到,我這邊讓金奴子做的隻能讓我們到橫霄劍派附近,但如何混進劍派是個大問題,那個華嶷真人心胸狹隘,又有那麽多金丹做證,你如果正大光明回去……隻怕得先去執劍長老那裏報道了,你還有什麽打算?”
蕭辰卻是一派從容:“當然是先見師尊。”
杜子騰當即就淩亂了。
媽蛋,他忘記了,這家夥是有後台的!
苦逼慣了,以*絲的心態揣測這種仙二代的結果就是被狠狠打擊……
這般自信的口吻,顯然蕭辰是有十足把握,長霄真人絕對會相信他們的。
杜子騰當即道:“那你怎麽不傳訊給長霄真人,直接讓他碾平那狗屎的華嶷啊!”
不知想到了什麽,蕭辰麵上卻有些陰沉:“不行,此事涉及華嶷,隻能當麵稟告師尊。”
杜子騰卻是一臉鄙夷:“你們又開始搞什麽門派政治勢力均衡了,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我一個煉氣都能看得出來,如果你的推測屬實的話,九成九是那什麽華嶷從中搞鬼,把蘭舟給了血戮門搞出這麽大的禍事,那蘭舟盟盟主就提過華嶷手上有大把蘭舟的,對於種整個正道的叛徒、甚至是整個修真界的叛徒你還權衡個毛線啊!”
蕭辰神情中卻十分複雜:“正因為很可能是華嶷,也隻能當麵稟告師尊。”
這番話中的含義複雜深沉,杜子騰有些費解,那華嶷一直以來與蕭辰就勢同水火,他這麽個邊角小人物都被二者之間的狂猛交鋒掃到差點掛掉,現在華嶷把他們往死裏弄,他們又捏著對方這麽大個把柄,正常處理當然是直接火力全開甚至不擇手段碾死對方才對……可蕭辰這口吻中,卻盡是顧慮重重,顯然事情並不簡單。
然而,杜子騰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你……你說‘隻能當麵稟告’?!”
蕭辰點頭。
杜子騰打了個“哈哈”:“那請問,大師兄你要怎麽個當麵法?!”
蕭辰語氣中理所當然:“自然是直接麵見師尊。”
杜子騰:……
敢情他們剛剛那番對話都是白搭,又回到了原點上。
而且,杜子騰原本要製定計劃中要考慮的隻是混入橫霄劍派,隻是普通模式,結果蕭真人大手一揮,他們直接進入地獄模式:要去麵見一個門派的掌門,這個門派是修真第一大派,這個門派的弟子公認戰力第一,而蕭真人目前恐怕已經被這個門派列為叛徒列表上第一位。
請問,他們到底要怎麽在頂著這麽個身份的前提下,進到理應是門派把守最森嚴的掌門人住處呢?
蕭辰皺眉:“隻要進入內門我是有法子的……至於外門……”他竟然遲疑地看了一眼杜子騰。
杜子騰打了個響指:“這個可以交給我,其實外門弟子很多,見過你的倒少,隻要有人肯幫忙,我們又有雲階令在身,混進去倒是不成問題。”
蕭辰搖頭:“如果當真如我們推算這般,華嶷已經將事情宣揚得天下皆知,恐怕你原來相熟的舊友也未必能盡信,隻需一道傳訊便能暴露你我身份。”
杜子騰卻是狡黠一笑:“放心吧,小爺自然有辦法可以甄別!”
蕭辰睨了他一眼,既然說了“甄別”二字……那便不是指特定的某個可以信任的人了?而是真正有法子可以知道誰確實可以托付了?他自認修為心機遠勝杜子騰,可這種涉及人心險惡的揣測上亦不敢托大,這家夥還真能有法子?
杜子騰一臉的得意。
蕭辰沉默了一會兒道:“自這百花城到外門一路都按你的法子行事吧,隻是……你也一道?”
杜子騰詫異:“我不去你搞得定?”
蕭辰隱隱似壓抑著什麽,半晌才聲音極其低沉地道:“當日情形你亦看到,七大派金丹盡皆在列,隻怕整個修真界將舉目皆敵,這一路艱險不必多言,我未必護得了你周全。”
杜子騰先是一怔,似這等隱隱示弱之舉,他從未在蕭辰身上見過,那場變故終究還是改變了些什麽,但杜子騰麵上卻隻是嘿嘿一笑:“修行上的天賦我未必及得上你,可這可做買賣上嘛,你可得多多向我取經了,你沒聽過囤貨居奇的故事嗎?若你還是原來那半個修真界仰慕的金丹,哪還輪得到我來出力啊,喂,回去把這狗屎罪名洗涮清楚之後,你的招牌可得借我多用幾年!找個金丹修士當代言人可不容易,到時候小爺一定財源滾滾,嘿嘿……”
蕭辰麵上卻不見有半分笑意,反而越見陰晦:“如果我說……我已經不是金丹了呢?”
咣啷——
杜子騰不小心間,竟是掀翻了桌椅:“你說什麽?!”
蕭辰語氣低沉一字一頓:“我已經不是金丹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