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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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稀再度有知覺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躺在那小屋子裏。四處張望,沒看到阿靈,卻發現了一位大娘。

    那大娘看她醒來,微微歎了口氣,半正經半玩笑的語氣說話,“還活著?”

    恩!”楊稀下意思地點點頭,忽地像反應過來什麽,伸手摸摸胸口,感覺到還有跳動。再度肯定地點點頭,應該還活著。她吐了口胸中的悶氣,好奇問,“你是誰?”

    在軍中管夥食的,平時主要在後廚做事!我叫康梅!”大娘簡單地自我介紹,然後直接道,“大公子說你後背受傷,讓我過來照看你,更方便些!”

    哦!”楊稀一時沒醒悟,待回過神來,才驚訝察覺到謝言的細心!連男女有別都考慮到了?她的後背被鞭子抽出了傷,自己很難上藥,讓阿靈照顧似乎也不太好。所以,才讓這位大娘來的吧!?

    你趴在床上。”康梅翻出櫃子裏的一盒藥膏,“我再給你上點藥!”

    楊稀老實地照做趴著,脫掉上衣,任其塗藥。藥膏抹在後背上,帶來了絲清涼感。她有意無意地問,“謝言怎樣了?”

    可不好!聽說,大公子的後背簡直看不得,新傷舊傷疊在一起,肉像是都腐爛了……”康梅有些心疼的歎氣,“那孩子真命苦!”康梅在這邊境待了數十年了,可算是看著從小就跟父親前來打戰的謝言長大,所以一直將謝言當做個娃娃。難受說話,“前段時間被壞人虐待過…現在又受軍法處置……這孩子真令人心疼。”

    他……”楊稀欲言又止,也不曉得說什麽。暗思,他受傷,似乎自己總脫不了關係?

    聽說,大公子是因為要救你才出城的?才招來了這次處罰?”康梅沒等她回答,續問,“你是大公子的紅顏知己?”

    紅顏知己?啥意思?楊稀自認為腦袋不算笨,但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在別人眼中,咋就成了他的紅顏知己?難道,她的恨意表現得不夠明顯?楊稀驚了一大跳,立馬搖頭,“不!我們是仇人!”

    康梅表示不解,“仇人?還會幫忙捱打?你上去與之共同受罪之時,沒人會認為你們有仇!”康梅上好藥,仍舊坐在她身邊,八卦笑問,“你別騙我,到底什麽關係?”

    楊稀穿好衣裳,但覺無法解釋。額上滾下一滴冷汗,轉移話題,“我想見阿靈!”

    他去操練了!”康梅沒再追問,隱隱含笑,熱心道,“你需要什麽,就跟我說好了!你若想見大公子,也可以跟我說。”

    楊稀受不了她一副欲討些八卦來聽的模樣,無奈搖頭,“我很好,沒事麻煩你!”

    康梅見她抗拒得很,便也不多追問,自顧忙自己的活去。到了飯點,會親自給她送吃的,然後再幫她上藥。

    休息了四五日,楊稀身後的傷已有好轉,隻是不曉得比自己受傷更嚴重的謝言如何。她實在忍不住,某日趁著康梅在身旁,追問了一句謝言的情況。康梅立即表情嚴肅地說其傷重得快死了,騙著楊稀去看看奄奄一息的他。

    謝言原本正在屋裏看書,見康梅帶著楊稀進來,頗好奇,“什麽事?”

    康梅憋著笑意,很正經地解釋,“楊姑娘說怕你難受,特地前來安慰!”她說完,立刻識趣地離開,隻留下一臉無奈的楊稀。

    楊稀打量謝言,發現其沒有重傷到快死的地步,後知後覺到被康梅騙了。想退出屋子,一下又沒找到好借口出去。

    屋子的氣氛是詭異般的安靜,飄著幾絲尷尬。兩人同時開口說了聲“你!”,又同時停止說話。

    過了須臾,謝言放下手中的兵書,沒話找話問,“還好吧?”

    嗯!死不了!”楊稀亦問,“你呢?”

    死不了?她恍若不在意的語氣,讓謝言頗感好笑,但沒笑出來。他亦是簡單地回答,“我也死不了!”

    兩人一時又沒了交流,各自都在為此刻相對緩和的氣氛感到納悶。不曉得為什麽,兩人居然還會有彼此問候的言語?跟前段時間針鋒相對的狀態,完全不搭啊。也許,共患難過,終究還是會產生點不同的感受。

    謝言請她坐在桌邊,順手倒了杯茶水給她,糾結著心裏一直好奇的問題,“當時,為什麽要出來幫我捱鞭子?”

    楊稀持杯的手微頓,淡淡應了一句,“覺得與我有關係……道義上,我過不去!”

    她一口喝完茶水,也不曉得自己這樣說,他能理解嗎?不過,理不理解都無所謂,問心無愧就行!

    你真傻!”謝言說出“傻”那個字時,有些不自然。自己都發覺,那語氣不若平時罵她的語氣。他別過頭,眼睛裝忙看向別處,“我不過受些皮肉之苦,你不用不安心。若你以後再遇上,不要再出來……人,還是學會先保護自己,比較好!”

    楊稀不想在他還受傷的時候,跟他辯駁。是以,象征性地點頭應了一聲“哦!”

    謝言直覺她這聲“哦”字有點敷衍,曉得她這種倔強性子不會輕易妥協,隻不過看在他有傷在身,不便多說吧!?謝言腦袋抽了抽,趁著她難得好脾氣,不介意多給點建議,“其實,若你不那麽倔,會示點弱,也許過得沒那麽辛苦。”

    楊稀愣了愣,破天荒地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善良關心之意?不曉得是自己耳朵出問題,還是他腦子出問題?

    我先走了!”楊稀放下茶杯,不願再與之多說話。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沒必要繼續談下去。這樣的話,該是朋友間才會說的。而他們,永遠不可能是朋友。

    謝言發覺方才有點自作多情,好心跟她說話,她似乎壓根不在乎!?算了,原本就沒什麽交情,是自己說多做多了!他注視她離開的背影,無意識地輕歎了口氣。

    楊稀逐漸恢複傷勢,期間這又發生了幾場戰鬥。不過,倒是沒再被送出去當誘餌。但,也沒怎麽見過謝言。畢竟他是將領,她不過一個小嘍嘍,若不是他故意找茬,她基本無法跟他照麵。

    有時候她真搞不懂,既然他不再將自己送去戰場當誘餌,何必還要將她留著。還不如一劍殺了她,免得她浪費糧草。她也想逃掉,但人生地不熟,沒有馬匹,基本很難走出去。她見識過這裏夜晚的寒風,曉得若獨自一人出逃,活下去基本靠運氣。而她有自知之明,一直曉得自己的運氣很差。

    在此地待久了,楊稀亦算混熟。曉得哪能去,哪不能去。還因為康梅的原因,跟管夥食的人耍得不錯,是以不會餓肚子。有時,她都快忘記自己是被抓了這裏送死的囚犯。

    某夜,楊稀睡不著,出外閑逛,繞到城牆處的一個角落。她特喜歡來這,是因為這裏有顆大樹。在蒼涼的西關,很難看到綠色的植物。所以,楊稀有空就會來這逛逛。隻是沒想到,此番前來,竟然看見了謝言!?

    楊稀頓住腳步,目光對上謝言,不懂該不該打招呼。思了思,但覺無話可說,轉身欲走。

    謝言叫停她,“怕我吃了你嗎?一見我就跑?”

    他這麽說,她便不好走了。楊稀停住步子,走回大樹邊,打量一番他,問,“你的傷,徹底好了吧?”

    恩!”謝言不深不淺地應了一聲,席地坐下,反問,“你的,也徹底好了吧?”

    楊稀微低眉,“早沒什麽大礙,我的傷比你的淺,所以好得快!”她靠著樹後的牆角,妄自揣測他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你,可以再度將我送到戰場做誘餌了!”

    你!”謝言愣住,感情自己方才好意關心她的傷勢,被其誤認為是要將傷好的她再送回戰場?他在她眼裏,就是如此不堪?謝言無奈歎氣,“我沒打算再送你去當誘餌!”

    楊稀壓根不信,但似乎不得不信。如果他真想送自己去戰場,應該也不用等她傷好!楊稀忍不住問,“你留我在這,到底想做什麽?”

    謝言被她質問的口氣弄得鬱悶,冷哼,“做什麽?當然是有大用處!”他的身子恢複了,活力充沛,中氣十足。整個人又像是個帶刺的刺蝟,隨時可以戰鬥,隨時可以用身上的利刺去刺傷別人。他沒正眼瞧她,吊著語氣說,“你就等著吧!”

    楊稀心底發寒,害怕他會耍更大的陰招,自己無法再抵抗。她打算搏一搏,試著談判,“下次開戰,你再將我送去當誘餌吧!”她當然不是想死,隻不過想像上次那般,先裝死再逃走。楊稀以交換的語氣說,“但如果我活下來了,你不許再抓我回來!”

    謝言瞥了她一眼,冷冷吐出兩個字,“做夢!”

    楊稀氣急敗壞地瞪了他一眼,心底暗暗咒罵他不得好死。正打算又說些什麽,卻被謝言的話打斷。

    謝言望向天空,冷不丁地爆出兩個字,“流星!”

    流星?自己從沒看過,倒是聽父親說過,那是種拖著長長尾巴的星辰,會給看到的人帶來好運氣。楊稀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好奇地看向天空,卻沒發覺什麽異樣的星辰。

    謝言問,“方才有流星!你看到了嗎?”

    沒有!”楊稀瞪大眼睛,試圖捕捉流星的尾巴,卻什麽也沒尋到。是不是錯過了?好可惜啊!

    她的失落表情全落在他眼裏,讓他心底起了一絲波瀾。如一朵鮮花落在湖麵上,蕩出一圈漪漣。他收起尖酸刻薄的言行,暗思,如果彼此之間沒有仇恨。他會欣賞她的勇敢,她的道義,還有她美若桃花的容顏……可惜,沒有如果!

    楊稀還在捉急地找尋,低喃,“沒有啊……”

    別看了!我騙你的!”他居然忍不住想跟她開玩笑?謝言感覺不對,起身,逃避似地往回走,嘴角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原來,你真有點傻!”

    謝言似乎用自己的方式,證明了她不僅是個倔強暴躁的女人,也是個單純好騙重情義的傻女人?可證明這些,有什麽用?也許,可以試著從這方麵探尋出王五的下落?他留下她的命,真的隻是為了找出王五的下落?

    楊稀還站在原地,愣了許久也沒反應過來?他騙她有流星?騙這種事情,有意義嗎?他有病吧?

    楊稀為避免與他同道回去,站在大樹下待了許久,方才起步離開。她低頭走路,猛地抬頭,沒看見流星!暗思,流星那麽奇異的景象,怎麽能隨意看見。他,方才果然是騙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