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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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含曉色清天苑,輕逐微風繞閣樓。
在曆史的長河裏,時間未必是一劑良藥,那些本該忘記卻在心底生根發芽了的東西反而會被光陰沉澱的更加深刻,彷徨過的身影,隱約,藏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當日為了自己不顧一切的幽鎖夢似乎還盤坐在床上氣喘微微,墨梓蠡淡淡的笑容透露出糾結與不舍,轉身,走過昔日鎖夢救自己臂膀的清天苑,又來到這人去樓空的樓閣,呆坐在床邊眼睛環視著房間的點點滴滴,仿佛能看到鎖夢的孤苦伶仃、鈺兒焦急無奈的身影,用手撫摸那張自認為還有鎖夢溫度的床似有餘溫,苦笑不語。突然,一隻手搭在墨梓蠡的肩膀上,他欣喜若狂的回頭,鎖夢還未叫出口,期待的神情就被定格,見是墨嬈,又轉過了頭去。
墨嬈見墨梓蠡這般,也不喪氣,笑道:“師兄,鎖夢姐姐已經走了。”
墨梓蠡並不驚訝的哦了一聲,接受事實的他並非那麽難過了,反而那麽的不以為然:“我知道,我不過是想來看看墨幽宮她呆過的地方。”
墨嬈坐到床邊,雙手搭在膝上,輕舒一口氣:“師兄,你不要怪鎖夢姐姐,她有她的無奈,我想的是她需要你這份愛,隻不過她不敢麵對害怕傷了你,才會選擇了逃避,我覺得你應該尊重她的選擇,而不是讓你的愛成為她的負擔。”
墨梓蠡詫異,抬頭卻瞥見墨嬈麵龐上溫柔鼓勵的笑靨:“負擔?”
墨嬈囅然一笑,很是自然,肯定她的回答:“對,負擔。”
墨嬈的肯定像觸動了墨梓蠡哪根就要燃燒的弦一般,隻見他突然起身,怒氣洶洶:“那我該怎樣愛她?眼睜睜看她被仇恨折磨,成為仇恨的附庸嗎?”
墨梓蠡的怒火中天並沒有讓墨嬈驚訝與害怕,隻是起身,平靜的語氣:“師兄,你錯了,我不是要你不愛她,而是你不必這麽痛苦的愛她,如此,你累,她也累,何必呢?要知道愛與被愛都是幸福的,而不是像你們這般痛苦。”
墨嬈誠懇的話語讓墨梓蠡冷靜下來,挪動腳步,看著窗外翠綠的竹子,問道:“師妹,那我該怎麽愛她呢?怎麽樣才能使我的愛不成為她的負擔而是讓她幸福?”
墨嬈笑了,轉身離去,不久隻見端了一盆水的她站在墨梓蠡麵前,放下,將手握成拳,伸到梓麵前:“師兄,我給你變個戲法吧!”
墨梓蠡訝異墨嬈的舉止,雖然毫無興致可言,卻也不阻止,想必總有她的理由。隻見她興致勃勃的表演著,先是把手放到水中,像魚遊曳著,一會兒緊握,一會兒又鬆開,墨梓蠡愁眉深鎖,似是悟到了什麽,突然盆裏的水都變成了細砂,墨嬈抓了一把,緊緊握住,隻見握的越緊,手中的細砂越少,刹那,墨梓蠡恍然大悟:“我懂了,師妹,緊握著的愛沒有放開的愛來的自然與灑脫,而那不被束縛的愛方是鎖夢需要的愛。”
墨嬈有些遲疑,沒有想過墨梓蠡能頓悟,不知何時起,幾絲淒涼散落在心底,朝他莞爾一笑:“師兄,你說的很對,可隻有付出不曾得到收獲的愛你依舊願意嗎?”
墨梓蠡傻笑:“當你真正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最大的幸福便是她擁有豁達心性上自然露出的笑容,那種滿足就是最大的收獲。”說罷從情緒中躍出,一本正經:“師妹,你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墨嬈有些不知所措,點頭:“師兄有事盡管直言,墨嬈自當竭盡全力。”
墨幽宮。
玄冰洞外,怪石嶙峋,爬滿了繁茂的葛藤,它們虯曲著,纏繞著,像極了愛欲交織的人,洞內,冰棱透徹,薄雪覆蓋著如明鏡般的地麵,無雪降落,獨自守著寒冷,傲雪的梅花像嗜血了一般嬌豔的開著,僅飄落的幾片,似鮮血滴落在雪地上,滲不透,融不化,那紅與白的映襯,美到了極致。
幽淚紮進冰棱,安靜的像一個睡著的嬰兒劍前一尊冰像,透明的冰隱藏著她的模樣,藏不了的是那一頭雪白的發。劍後佇立著黑衣的墨娘,隻是盯著麵前的女子,眼眸深邃、安靜的可怕誰又知外表泰然自若的她內心藏著多少急促與不安?墨娘回憶起與鎖夢交戰時鎖夢使用的招數,膽戰心驚,和紫姮的招數竟這般相似。
師妹,這花謝花飛已被你捉摸透徹了,師姐認輸了。”紫姮收劍,歡笑著說。
怎麽會?師姐,你又誇她了,你不是還沒使出曇花一現嗎?怎見得就輸了。”淳於楓向前,朝得意的墨娘吐了吐舌頭,故意氣她。
曇花一現?師姐,那女子所使是曇花一現麽?她究竟是何人?為何招數都是《紫幽神典》的武功,亦學會你自創的精髓之技,紫幽宮因幽冥斧毀於一旦,紫妤紫妍撒手人寰,紫嬈不知去向,你隻身在此,那女子一身本領從何而來?她到底是誰呢?”墨娘在極致的迷惘著,太多謎題她解不開,唯一確定的便是那股潛藏的危機已經露出了蛛絲馬跡。
師哥,你身體無礙了嗎?”痕兒見墨梓蠡前來,跑上去抓他的臂膀,童稚的關懷。
墨梓蠡笑了笑,摸了摸痕兒的腦袋:“恢複的和以前一樣,又可以陪你策馬比劍了。”
痕兒見墨梓蠡又跟自己開起了玩笑,便知為情所擾的他已經沒事了,隻是半月不曾謀麵,今日一見,自是分外開心,可墨梓蠡的突然到來,定是為幽鎖夢的,色撓,鬆了抓墨梓蠡臂膀的手,低下了頭,很是失意。
墨梓蠡見狀,也猜到幾分,用手撥動了痕兒的劉海,想說什麽卻被痕兒搶先,她微弱的聲音,顯得戰戰兢兢:“師父自從那日救了鎖夢姐姐回來,就一直呆在玄冰洞,不離寸步,痕兒不敢進去,又怕打擾你養傷,所以一直在洞口等著,也不知道師父怎麽樣了。”
墨梓蠡大驚,不詳的預感直湧心頭,惶恐不安:是在為鎖夢療傷時發現她身體的異常嗎?那幹爹之事該如何呢?突如其來的變況讓墨梓蠡有些頭緒了,所發生的一切絕非那麽簡單,看著擔憂的痕兒,雙手將她的頭抬起,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安慰道:“痕兒,放心,有師哥在呢。”
說罷欲進玄冰洞,卻被痕兒叫住:“師父說玄冰洞隻有她一人能進。”
墨梓蠡回眸,朝痕兒點了點頭,意欲讓痕兒相信他,向內走去。看著墨梓蠡毅然決然的背影,痕兒笑了:“師父,縱使您那麽嚴格的要求師哥,以致他像個傀儡一般,可他的內心,是一股堅強的信念,是會為了自己的抉擇不惜自己的一切,不論是為幽鎖夢,還是為師父您。”
玄冰洞內的景象讓墨梓蠡詫異不已,看著冰棱中無風卻搖曳的紅梅,知道是幽淚的悸動,亦是墨娘內心的恐慌踏著冰地向前,倒映他玉樹臨風的影子。
何人?膽敢闖入禁地。”墨娘凶狠的聲音。
眼前憔悴佇立的墨娘,墨梓蠡的淚水盈滿了眼眶,雙膝落地,打破膝下雪的寧靜。
墨娘良久不語,手鬆了幽淚,慢慢走到墨梓蠡的前麵梓眼見往日威嚴的師父今日變得這般不堪一擊,內疚非常,徒兒不肖從他口中說出。
墨娘故作堅強,觀察著墨梓蠡的身體,發現已經痊愈,心中不禁放心許多,轉過身後負手而立:“好哇,翅膀硬了,先是為了一個狐狸精動用幽淚與我為敵,再是不惜忘恩負義隻身尋死,現在你又違我命令獨進墨幽宮禁地誰給你的膽子?”
墨娘獨臂孤寂的身影讓墨梓蠡好不痛心,哽咽:“弟子知罪,願接受任何處罰,還望師父保重身子。”
處罰?你私自出宮,目無尊師,協助外人,取命為師,不報身恩,隻身尋死,你以為你罪輕嗎?”墨娘狠狠斥道。
墨梓蠡淚水滑落臉頰,原來自己當初的一個決定,以致牽出後來的種種事原,不僅讓鎖夢深陷險地,師父也如今天這般,可如今能怎麽挽回呢?膝上的手抬起抹去眼角的淚水:“隻要師父不將我逐出墨幽宮,徒兒願受一切懲罰。”
墨娘冷笑,斬釘截鐵的話語:“那好,那你永遠呆在玄冰洞,不許踏出洞口一步。”
墨梓蠡先是一震,蹲坐在地,隻覺頭腦中一片空白。
墨娘見墨梓蠡呆傻了一般,甚是心疼,蹲下,直視墨梓蠡空洞般的眼神半晌,梓緩過神來,看著墨娘,師父叫出了口。
墨娘問道:“你很喜歡幽鎖夢,是嗎?”
梓蠡不敢直視墨娘,隻是盯著雪中的那些花瓣,回憶起鎖夢和自己的點點滴滴,又想起墨嬈跟冷漓子說的話,苦笑:鎖夢就如這飄落的梅瓣綺麗輕盈,又怎麽放下她的一切愛我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讓她憎惡於我,成為她的絆腳石,倒不如設身處地為她做一些事情,她的仇遲早會讓她像這花瓣落在地上成泥,可落在雪中竟是這般脫俗或許我能為她做的就是這樣吧!想罷抬頭,看著墨娘,淚眼婆娑:“我答應,師父,我答應您在玄冰洞孤寂一生,隻是徒兒有一個條件,師父能收幽鎖夢為徒。”
啪的一聲,墨梓蠡的頭一偏,五個指印出現在他的臉上,鮮血滲出嘴角:“混賬,你為了她竟然跟我談條件。”
墨梓蠡平息心靈,輕舒一口氣,抬頭:“七日論劍,紫墨冷敵,冰山之巔,獨孤紫巒,幽冥惡現,天地可憂!”
墨梓蠡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墨娘步伐不穩,刹那昔日的劍術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單手緊緊抓住墨梓蠡的臂膀:“你從何聽來,那女子到底是何人?”
墨梓蠡從未見過墨娘這般激動,眼眶中隱隱帶有淚滴,透露出擔心與害怕,差點昏暈過去墨梓蠡連忙起身扶住墨娘,焦灼的叫著師父。墨娘推開了他,慢慢起身,吃力的走到冰像麵前,倚靠她坐下,不知所措。
簾外雪初飄
翠幌香凝火未消
獨坐夜寒人欲倦
迢迢
夢斷更殘倍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