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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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幽宮,玄冰洞。

    墨娘佇立在冰像前麵:師姐,那女孩是蓁兒吧?你以幽字為銜就為了鎖住她父母的噩夢嗎?可憐了這孩子,毒已慢慢浸入五髒六腑,我若不助她一臂之力,恐怕這場賭局我們就徹底的輸了。師姐,一切有我,你放心吧,我一定助蓁兒報這血海深仇,毀了這幽冥斧,讓你紫幽宮數百條靈魂得以安息。

    玄冰洞依舊那麽寧靜,那麽潔淨,墨娘朝另一個洞口走去,那裏麵竟是白玉璧,仿佛水的倒影一般,清澈澄亮,白光四起,諾大的淨地隻有墨梓蠡一人盤坐中央,上下前後左右都倒映出他安靜的模樣。

    墨娘那隻空蕩蕩的衣袖飄動,打破這寂靜:“梓兒。”

    墨梓蠡悸動,卻不言語,隻是望著墨娘走來。

    墨娘盤坐,兩人隔著兩丈遠,卻在白玉璧的照映下仿佛就坐在彼此的麵前一般,從未有過的心平氣靜:“她沒有答應。”

    或許是這地方太完美,師徒二人都怕打破這寂寥,隻聽墨梓蠡也平淡的語氣:“師父,這裏很寧靜,免去了人的浮躁與不安,梓兒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她的拒絕我該喜該憂?但是,在這裏,我才真正明白她的痛楚。或許是她的不屈,以致身負血海深仇的她哪怕知道永遠也走不出墨雲山卻仍存有希望,或許是她的堅強,以致知道了敵人力量的強大仍不放棄的一往直前,又或許是她太渴望親人,以致知道鈺兒有危險時也要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師父,我無法想象一個六歲的孩子怎麽堅持到現在,她不是怕愛,而是怕她愛的人受傷害,所以她隻能恨,可是師父,原諒梓兒,她背負的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她再多背負點什麽東西,可是,到現在我才發現,我竟然什麽也做不了,所以,梓兒求師父,讓我幫她,幫她這報仇雪恨,讓她不要永遠的活在噩夢中。”

    墨娘有些哽咽,昔日鎖夢的點點滴滴竟然都浮現在眼前,先是紫姮嚴格的要求,再是一直內疚自己害了冷幽宮,再是居無定所,帶著鈺兒風雨中飄搖,無意中找到墨幽宮後,卻因害怕發生和冷幽宮一樣的悲劇不敢相認,鋌而走險找到進城的機會,後是現在……墨娘淚落,見墨梓蠡還不知事情輕重,隻是擔心鎖夢而想要為她做些什麽。很是不忍:“鎖夢她中毒了。”

    聽罷,墨梓蠡回憶起汴梁的一切,自己擔心還是發生了,隻是癡呆的望著墨娘。隻聽墨娘道:“此毒非同一般,不可小覷,輕則七竅流血而亡,但鎖夢為練神功而求速至此,她不會這麽容易死的。”

    那重則呢?師父。”墨梓蠡激動的語速。

    墨娘咽了口水,不安卻成了常態一般不肯散去,搖頭:“罌粟花科如此至毒,重則讓人泯滅人性,為幽冥斧所控製,濫殺無辜,嗜血為生。”

    墨梓蠡木然,嚇呆了一般,墨娘見他如此沮喪,遂將鎖夢拒絕做自己徒弟的話一字不漏的說給了墨梓蠡聽,希望他明白鎖夢的意思而不是頹廢自棄。

    墨娘起身,走至墨梓蠡跟前蹲下,用手擦去他臉頰的眼淚:“孩子,你當真這麽愛她?”

    墨梓蠡毫無表情,麵若死灰一般,須臾,兩隻手緊緊抓住了墨娘,那隻空袖反佛要被他撕扯掉:“師父。”

    墨娘點他的穴道,讓他鎮靜,舒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梓兒,為師會想辦法幫助幽鎖夢,但是需要你的幫助。”

    見墨梓蠡平靜下來,才解開他的穴道:“墨嬈不僅武藝高強,更聰明機靈,你和墨嬈出宮,至天山之巒尋找織素,為今能抑製所夢體內毒性的便隻有那潔淨之花了,不過此去艱難險阻,並非易事。”

    墨梓蠡淚痕不幹,朝墨娘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對呀!除此外,他還有什麽選擇呢?

    墨娘起身,墨梓蠡跟隨在後,又來到那寧靜的玄冰洞,墨娘讓墨梓蠡跪在冰像前連磕三個響頭,黑氣圍繞,一聲巨響,幽淚插在梓的麵前。

    墨娘憂心的語氣:“天山之巒一路險阻,你難免會遇到措手不及之事,為師已告訴你劍咒,帶著它上路吧!但你需記著,幽鎖夢她熬不過一年。”

    刻不容緩,墨梓蠡向墨娘磕了三個響頭,背起幽淚出了這洞門。

    原來墨娘已經安排好一切,此時的墨嬈已收拾了包裹,出了房門,站在墨梓蠡身後,看著梓擔心憂慮的樣子,道:“師兄,人是不可能帶著遺憾走的,走的不踏實就等於沒有走,我們一起去古洞看看鎖夢姐姐吧!”

    墨梓蠡望了她一眼,想說什麽,似又在擔心什麽,猶豫不決。

    墨嬈笑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墨嬈雖然不知道鎖夢姐姐會不會趕你出來,但墨嬈知道你若就此離去,生死難測,一定會後悔沒去看她一眼的。”

    墨梓蠡點了點頭,二人向古洞走去。

    古洞。

    鎖夢撫著冥悲,那孤寂的背影吊入眼簾,身後的幽淚明顯動了一下,冥悲更是脫離了鎖夢的手心,蹲身去扶那劍,一雙腳浮現在鎖夢眼前,順著鞋子往上看,墨梓蠡瀟灑英俊的身姿突兀眼前,隻是略顯瘦弱。

    墨梓蠡的名字在鎖夢心中叫到,此刻的鎖夢多想起身緊緊的抱住他,千百個問題浮現腦海,句句字字都是關心啊!可是她沒有,緩緩起身,手中的冥悲似乎感覺主人的心性,頓起陣陣白霜,墨梓蠡背上的幽淚也是團團黑氣,他望著蒼白的鎖夢,心疼不已,忍不住扶她一把:“已經無礙了嗎?”

    鎖夢掙脫他的手,背對著他:“已無大礙,你的傷呢?”

    墨梓蠡心中一揪,似有欣喜,哽咽道:“鎖夢,你轉過來,讓我看看你,好麽?”

    鎖夢無動於衷,墨梓蠡也不再言語,上前兩步,從後麵緊緊的抱住這個虛弱的身子,隻是沒有力氣的鎖夢也盡力掙脫,墨梓蠡的淚水滴進了她的發梢,溫柔的語氣:“你安靜些,還受著傷呢?”

    鎖夢這才像貓一般溫順,一動不動的站著。

    我要走了,是來和你道別的。鎖夢,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就算你成了魔,那時我會殺了你,不再讓你內疚,也會幫你報仇,完成你未完成的心願的,相信我。”墨梓蠡的淚水打濕了鎖夢的衣襟,笑著說到。

    鎖夢慢慢轉身,那一刻沒有任何責任與仇恨,對墨梓蠡的愛很是感同身受,因為她相信他,朝他莞爾一笑。

    墨梓蠡看著憔悴的鎖夢滿足的笑容,心疼不已,那隻大手揚起,朝她的腦袋上輕輕的撫摸兩下,便扶她坐回椅蔓上,微微一笑,似是在告訴她讓她等他,轉身,而離。

    師兄,鎖夢姐姐她…”墨嬈問道。

    暖陽和煦,卻透露些刺骨的冷風,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師妹,我們走罷!”白袍湧動藍袍追隨,而身後又一女子持劍相看。

    忽然,墨梓蠡停住了,欲回頭,可終究還是揚長直去。

    散漫著天涯的顏色,早春中四處彰顯著平靜,不分殘照影,何處斷鴻的聲音繚繞在幽靜延綿的小徑,霏霏般接近過城的淒涼,隻因風低未斂,帶雨重還輕。

    姐姐,梓蠡哥哥他……”不知何時鈺兒已站在了鎖夢身邊,關心的問道。

    鎖夢臉色蒼白如紙,調整好心態朝鈺兒問道:“鈺兒,我是不是太無情,先是為了紫幽宮對墨梓蠡無情,再是為了墨梓蠡對紫幽宮無情?”

    鈺兒搖了搖頭,扶鎖夢坐在床上:“姐姐為了自己的責任,做的夠多的了,鈺兒不想姐姐擔負那麽多,現在有梓蠡哥哥幫助你,鈺兒真的好開心。”

    鈺兒撫摸她的手,似乎感應到鎖夢的無奈:“姐姐,你也是愛著梓蠡哥哥的,對嗎?從你看他為你奮不顧身擋下那一掌的眼神中,從你不惜性命為他針灸時那焦灼的神情中,從你狠心趕他走後黯然銷魂的淚水中,你是愛著他的。姐姐,梓蠡哥哥的出現讓你有了喜怒哀樂,而不是隻有恨和對鈺兒的關懷,隻是鈺兒不懂你為何要逃避呢?”

    鎖夢轉過身去不回答鈺兒,因為畢竟鎖夢都不知道該為這莫名而生的情愫是喜或憂,可是極致的喜歡,才會有如此極致的無奈,走進房內。

    鈺兒見狀,很是無奈,隻得坐在布滿藤蔓的秋千上,和她養的牲畜嬉戲玩耍。突然,一隻白鴿飛了進來,停在綠藤上,鈺兒一陣欣喜,忙放下手中的兔子,抓起了白鴿,摸了摸它的頭:“小白,辛苦你了”。

    說罷拿下腳上的信書打開:“鈺兒,墨幽宮一別,生活好麽?小虎婆沒為難你吧!你純魚哥哥可是為你日夜擔心呐!寫封信還戰戰兢兢,生怕小白被小虎婆宰了,可有閑餘?老地方等你,不見不散,純魚字。”

    鈺兒欣喜,抱著小白飛奔出去,自己在這洞中悶了半個多月,自言自語,索然無味,恨不得早長了翅膀飛出去,可姐姐身體虛弱,不好離開她身邊,現在身體比先前好了不少,又剛平靜下來,且純魚書信傳來,自然玩心又起,向山頭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