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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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三子,你這一夥從現在起,就專責護衛著大郎。二妹,你切莫要嫌棄三子他們跟在身邊麻煩且走得慢,無論如何,若是某或三子沒叫你跑,就萬萬不能脫離了他們這一夥,要時刻的呆在他們當中,停下來歇著的時候,你也要呆在大郎身邊。”既然沒得選擇,那就來吧!郭仲達突然的萌起一股子的戰意,或許,將來大唐的天,就從他護衛著大郎的這一刻,有了改變的機會!
“侯大,你帶著你的那一夥,前行一裏,以鳴鏑為號,雙箭行,單箭停,注意細細搜索。”又轉頭把另一個夥長叫了過來,本來探路的任務是三子這一夥的,這一夥幾乎都是老兵組成,都是百戰之士,經驗也豐富,可如今大郎的安危最為重要,自然要把最精銳的隊伍放在大郎身邊,萬一有個不測,也能護衛著大郎從別路脫身。
“喏!”得令的另一夥人才剛剛準備歇息,就馬上又動身了。
“鐵塔,豎旗!”吩咐完了,卻又向那高胖兵士下令。
一聽到豎旗,所有的兵士頓時打起了精神,先前的嘻嘻哈哈渾不吝的神情是一掃而空,轉而代之的是堅毅挺拔的身軀,個個都似一下長高了半尺一般。
鐵塔從懷裏掏出一麵暗黑色的旗,也不用人幫忙,自己跑到林邊,選了一棵兒臂粗的長得筆直的小樹,拔出橫刀,三刀兩刀砍倒又削去了枝椏,片刻工夫,一支簡易旗杆便成了,套上旗子,往地上一插,旗迎著晚風獵獵的舒展開來,旗梢偶爾抽打在旗麵上,“啪”的一響,整支隊伍,從旗子立起來的那一刻起,再無其他聲息。
豎旗,有著其獨特的意味,既是挑戰,也是耀武。你若要戰,我們接著,你若慫了,從此滾蛋!
郭仲達卻是沒有如戰時的那些個軍頭一般也藏在隊伍中,仰著頭見到旗豎了起來,他抬手想拍拍大郎的肩膀,卻意識到不妥,改為了握了握大郎的手臂:“整個大唐,有資格有旗的隊,不超過五個,某等便是其中之一!”言語中的自豪感表露無遺。
旗上無字,暗黑色的底麵上,用紅線繡著一隻蛇,一團火,火的顏色也不鮮豔,有的地方不知道被什麽染上了,也是黑一塊紫一塊的,旗的一角也已經破損,被撕成了條縷狀,和旗角的尾條一起,宛如一隻大蛇帶領著一群小蛇在空中遊弋。
“隊伍不都有旗的麽?”大郎總算心裏好受了些,這個,他真不知道,終於又有個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了。
“若是在軍陣中,每一隊便都有旗,但那是給將官指揮辨識用的,這些旗並不屬於這個隊獨有,而是臨時有。隻有獨立成營的隊伍方有自己的旗幟。而某等,則是因為戰功被授予了獨立的旗,這上麵的蛇,便是胡人給我們起的名號:錦腹蛇。此旗一出,胡人便退避百裏,不敢與我等交鋒。”三子也是一改猥瑣諂媚,挺了挺胸膛,很是自豪。
整個大唐,有資格有自己的旗的隊隻有不超過五個!難怪他們自豪。這是多少兵士用血用肉一點一點的換來的,其間的刀光劍影,艱難困苦自是不必說,在此刻,已然成了這支小隊的靈魂。
頓時有一團火在胸中熊熊的燒了起來,大郎學那些兵士的模樣,挺直了腰,握著拳:有朝一日,我也能得此榮耀,不,要更進一步,要成為那些口技者在酒館茶舍裏講述的主角!
“嗚~!”旗方豎起,左側山林中突然傳來一陣號鳴,聲音之大,在四周的山穀間來回撞擊又產生回聲應和著,迭加在之前的聲音之中,本來應該是渾厚的聲音開始尖銳了起來,這足以傳出幾十裏去。
“結陣!”才走出幾步想到外圍親自擔任警戒的郭仲達聽到號聲,臉色馬上就變了,腳下一頓“鏘”的抽出配刀,斜指向樹林,厲聲喝道。
呼啦啦一下,隻幾十息的工夫,餘下的近百號人便以三子的那夥人,也就是以大郎為中心,圍了個水泄不通,大郎則被二妹又背了起來,四平八穩的站在中間。二妹本來就高大,大郎在他背上也不肯安份的縮著,而是挺直了身探頭四處看去。
總聽說什麽結陣結陣的,見都沒見過,大郎自是好奇得很。
卻見整個陣以三個手握長槍的強壯兵士為角,身邊跟了兩個一手持盾,一手握刀的兵士,之後的第二排便是三個持槍兵士加上四個個持刀盾兵士,三個陣的邊角幾乎相等。
“這是啥陣?咋不是一字長蛇陣?”大郎拍了拍二妹的襆頭,先前因為對所謂鬼魅上身的害怕早就被拋到了腦後,取而代之的是對軍陣的好奇。
“大郎懂的就是多,連一字長蛇陣也懂。”二妹笑嘻嘻的,也是沒有半點的恐慌,“此陣名為角陣,是我們隊長獨創,最為適合在這種狹窄且敵人來向未知的情形下用,三個角隨時都可以成為突擊方向,若敵人從角間進攻,則兩角可以從側麵包抄,我們靠此陣,不知道殺了多少胡人,此陣名錦腹,可以一當十,來千人也是有來無回的。”
“此陣又有陷阱,惟有配合無間的勇猛兵士方能有殺敵效果,且須得時時操練,若是敵人不知,依樣畫葫蘆的學了此陣去,卻是自找死路。”三子也在一旁補充道,“各兵士之間,彼此各有職責,有的負責拒馬,有的負責擋箭,有的負責砍殺步兵,還有身手靈活的,瞧準了對方的弱點處,以雷霆萬鈞之勢給予當頭一擊,嘿嘿,就看是哪個不開眼的孫兒膽敢冒犯錦腹之威了。”
隊伍中沒有聲音,三子的聲音便傳出老遠去,郭仲達見三子一下就將自己隊賴以成名的殺手鐧底細給說了出來,不由的狠狠瞪了三子一眼,卻沒出聲責怪,在他心中,早將大郎視為了要燒灶的對象,因而對大郎知道底細倒也沒什麽忌諱。
被瞪得縮了縮脖子的三子見郭仲達並沒有進一步責怪的意思,便又補充:“大郎所說的一字長蛇陣也是厲害的,卻是隻適合至少有上千人的大軍,得是我方軍力數倍於敵方,且在開闊地好輾轉騰挪的地勢上所用,蛇頭變蛇尾,或是蛇尾變蛇頭,再或是頭尾向中間包抄,都需要有空地好方便騰挪,我們才百來號人,自是用不了。”
“哦。”大郎似懂非懂,一字長蛇陣,那是口技者們常常掛在嘴邊的,隻要說到打仗,便是:某某將軍一聲令下,隨令旗所指處,大軍擺出一字長蛇陣,槍林森森,旌旗獵獵雲雲。他卻不知,其實真正打仗起來,除非是穩操勝券的,否則很少有人會用到一字長蛇陣,真要擺出來,那陣頭和陣尾的兵士對上強敵,又或者敵人兵力和己方相當的情況下集中一點衝擊,己方兩頭是疲於奔命,中間又勢單力薄,殺到後麵便隻有挨宰的份。
“你再瞧我們的角陣,不論是敵人衝著角衝擊也好,衝著角尖衝擊也罷,麵對的都是最厚實的人牆,前麵的倒下了,後麵的自動補充上去,源源不絕。”有心進一步的消減了大郎對他的惡感的三子搖頭晃腦的繼續賣弄,郭仲達終於忍不住了,手中的刀鋒一轉,朝著三子點了兩下。
“叭,叭!”就見二妹揚起手衝著三子的臉扇了兩下,“不怨俺啊,不怨俺啊,隊長讓俺打的。”
隻見三子的臉頰馬上就紅了,再一會就開始腫了起來,三子捂著臉:“李哥憨火,走不仁擎點哈?”埋怨完了,卻是乖乖的站在一旁不再言語,而是一手捂臉,一手握刀四處打量了起來。
也就是半柱香不到的工夫,就見前方的山林上樹木無風自動了起來,伴隨著唰啦啦的聲響,有什麽東西亮晶晶的閃著,大郎眯著眼:一個,兩個,三個的數。
天已經開始黑了,有的兵士眼前也開始模糊了起來,二妹和三子也不例外,聽到大郎口中的數數聲,不由奇道:“大郎你能瞧清?”
“能。”大郎含糊應了一聲,繼續數。火原村人的經驗,碰到狼群,得心裏清楚有多少隻狼,自己殺了多少隻,有沒有狼王漏網的,狼王漏網不是好事,逮著了機會,狼王便會帶領新的狼群展開猛烈的報複,所以,麵對狼群,別的狼逃脫了可以,但狼王卻是必須殺了,哪怕是因此而損壞了狼王的皮毛也在所不惜。
“呼~!”總算數完,大郎長出了一口氣,天暗之下要數清對麵多少人,而且連隱藏在草叢裏的都得算上,對目力是個極大的考驗,大郎的眼睛一直好使,便是月娘休息的晚上,他也能憑借著星光看得到幾十丈外躲在草叢裏的野鼠。
“多少?”郭仲達不由自主的發問。
“五百一十二人,有個頭上有紅纓的,還有個手上握著把扇子的,這人有病是不是?這都入秋了,還握扇子?”大郎揉了揉眼睛,再瞧了一下才回答。
“握扇的是不是穿著長袍?袍上繡著花兒?”
“咦?還真是,他握扇的是左手,袖口上和袍子下擺都繡著大團大團的紅花,袍是黑的。”大郎咋了咋舌,這姓郭的目力也不賴呀?
“賊老天!”郭仲達咬了咬牙,“三子,隨時準備護衛著二妹及大郎從側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