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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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沒事,而是皇帝有事!這是黃祝帶回來的消息。
皇帝身體向來都不大好,這是豪門大閥之間早就在流傳的消息,尤其是這些年來,隨著年歲增長,皇帝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有時侯上朝都隻是在那坐著不大說話,甚至不止一次,有大臣在朝議時,正在高聲奏報,最後卻聽到了皇帝的鼾聲。這些年來,朝會上要是沒有重要事情的話,早早的就吩咐散了朝。
直到了此時,聽著黃祝細說著朝中的一些事情及傳言,大郎才發覺似乎這天下和自己窺探得的一些消息是大不同,許多人還是那些人,但許多人又不是那些人,就好比皇帝,這個皇帝在位已經有三十多年,而模糊的記憶告訴他,晚唐的皇帝裏,似乎就沒有在位超過三十年的。
但又還是有不少地方相同的,比如武周代唐,武周還唐,也有過一騎紅塵妃子笑的楊玉環,也有過安史之亂等等。
皇帝已經有旬日沒有親臨朝政了,目前的朝政都是由太子和政事省一起打理,又有太醫署的太醫被留在了宮中不得外出,結合這兩點,朝中大佬們就都知道了或許皇帝時日無多了,要不是偶爾皇帝還有單獨召見一些重臣進宮,谘議詢政,怕是留言早就四起。
不讓錦腹蛇進長安城是皇帝的意思。這就讓大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太子都三十多歲了還無子嗣,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按說選繼承人,最好是選繼承人也有繼承人的,但這天下大勢就是這麽奇怪,一個朝代,越是到了末期,直係的繼承人就越少(這可以查得出來,不管是漢還是唐,不管是宋還是明或清,這些不算短命的朝代,到了後期,基本都是旁支當了皇帝,因為皇帝沒後代了)。所以太子依舊還是太子。
現如今,太子讓人找小孩,這難道就不是找繼承人麽?按理,皇帝應該高興,應該很是希望看到這樣的結局,這樣皇帝就可以放心的讓太子繼承大統,而又能封得了天下悠悠眾口,怎麽反而是不讓自己進長安呢?
大郎其實並不在意這種身份,對他而言,自己這個大唐的子民,是其中一員,但同時,自己似乎又不是這個大唐的人,在大郎的身上,總是有這麽兩種的想法相互交織著,一會兒這個占了上風,過個幾天又是那個占了上風。
有一點是絕對沒有異議的,就是自己是華夏子弟,哪怕是再往前幾千年投胎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甚至大郎敢肯定,若是自己投胎到了似乎茫茫大洋彼岸存在的某些國度裏,他還是會認為自己華夏子弟的。
隻是不解而已。
當然還有一點,如果自己的身份能站在一個高起點上,不就可以沒什麽顧忌也能夠有很多的條件做自己喜歡的了麽?所以說是不在意,其實還是有那麽一丟丟的在意的,隻是在意的是身份給他帶來的便利性,而不是權位。
什麽時候才會讓錦腹蛇帶了大郎進城,這就不是黃祝的圈子所能知道的了,這靜侯要侯到什麽時候,大郎也是沒底,難道說,要等到皇帝駕崩了,太子繼位了後才行?
如果是這樣,事情就妖。
“可知皇帝有什麽病?”大郎問得很直接,根本不去考慮這個皇帝還有可能是他的長輩,他隻是覺得不讓自己進城必定和皇帝身子不好有關,如果皇帝身子好,恐怕就不是這樣。
“小郎君,是某無能,實在是探聽不到,那個胖子,其父便是太醫署的藥官,往日裏他是根本瞧某不起的,這次為了讓他開口,某卻是許下了讓阿爹想辦法免了他們家商船到渭南的車船稅,這也才知道這些。”黃祝有些慚愧,這回去怎麽跟阿爹交代呀?怎麽讓阿爹想辦法呀?
卻是沒有後悔的,從以前的人人唾棄到現在有點揚眉吐氣,這感覺的轉變是多麽的美妙,前朝的士大夫喜歡服五石散,說是能讓人感覺飄飄然,混身有使不完的勁,而且冬不怕冷,夏不怕熱的,現在他自己就有這麽點感覺,秋末的風吹在他臉上,反倒像是春風拂麵。
算了,不管了,反正都是便宜長輩,是死是活和自己沒多大關係。大郎摸了摸下巴,心道也隻能等。
“臭小子,可不能等,你得早點進城去。”在晚間吃完,讓黃祝教了自己十幾個字,又陪著小丫頭練習了幾個把戲手勢,洗刷了回房躺在胡床上的時候,那神出鬼沒的老頭的聲音又在大郎的耳邊響了起來。
“能早點進城當然是好呀,至少可以早些天享受一下皇家子弟的生活,是吧?”大郎望著黑漆漆的房頂,他總感覺那老頭就坐在那房梁上,雖然聲音是在自己的耳邊。
“那你還不想辦法進城?”老頭有點為大郎著急。
“嘿,我為什麽要想辦法?是你急又不是我急?你是閻羅,想要查一人的生死還不是易如反掌?就是得的什麽病,身體為什麽不好,這對你來說也不是秘密吧。”老頭越急,大郎就越是悠閑,越是一副於己無關的口氣。
“嗨,那是人皇,又不是普通人,從他當上人皇的那一天起,生死就不歸我們管,生死簿上沒他們的名字。”老頭很是生氣,又無可奈何,大概沉默了一會,正當大郎以為他又走了的時候,又說話了,“罷,罷罷,老頭子我就拉下這張老臉,上去幫你問問,你等著吧,以你小子目前的能耐,指望你還不如指望三生石再開一次花。記住了,再強調一次,當初不是老頭子我搞錯了,是秦廣王搞錯了,將來要算帳,你找他去。”
又是一陣涼風,然後沒了聲息。
不找你找誰?誰讓你是十殿之首?大郎笑了,能拿捏閻羅,讓其為自己跑腿,怕是這天下沒幾個人可以做得到吧?可是自己進城不進城以及自己的身世,和閻羅老兒又有什麽關係呢?
如是又等了幾天,長安城裏依舊沒有任何的新消息傳來,每天派去又回來的原鐵衛兵士帶回來的依舊是他們所能探聽到的極限,還是風平浪靜的。
期間黃祝又進城了兩趟,第一次沒任何的消息,第二次倒是帶回了一個消息,今年的秋闈突然延後了,胖子的老爹也被放回了家,不再被留在宮裏不讓回家了。
大郎才不操心,有人操心就成,這些天,終南山終於迎來了秋後的第一場霜,氣溫也驟然的降了下來,站在營門口的哨衛就不能如以往一般的筆直站著不動了,時不時的得走幾步,搓搓手,跺跺腳的暖和下身子。
大郎其實早就盼著起霜了,這終南山上有不少的好東西都得起霜了之後才好吃的,很多野果,沒起霜的時候,哪怕是再成熟的,吃到嘴裏是又苦又澀,隻有被霜打過了之後,就會很甜。
這幾天小灰是天天早出晚歸的,郭仲達見到小灰和大郎及小丫頭是如此的親,也是驚奇,這營地周圍是有不少的小動物,但那些小動物都被兵士們抓怕了,也抓精了,遠遠的一見到人就跑,甚至於不少的小動物都能判斷得出來一箭之地是安全距離。
每次小灰都會帶回來一大堆的果子,依舊把大郎的懷裏當成了倉庫,但當大郎將那果子拿了出來放到陶罐內的時候,小家夥竟然也懂得時不時的去檢查一下陶罐有沒被人動過手腳,自己的藏糧是不是有少了。
小家夥賊精賊精的,少一棵鬆籽都會吱吱叫半天。可若是大郎或是小丫頭當了它的麵去陶罐裏拿果子吃的時候,小家夥卻是仿佛很高興的就站在旁邊梳理著自己的胡須,或是幹脆自己叼上幾顆,送到大郎和小丫頭的手裏。
有一種野果,那是在火原村的時候,每到了秋末冬初,就是火原村大人小孩的最愛,這是一種有著褐色的皮的,形狀像佛家的“卍”字的漿果,霜打過後非常的甜,沒打霜的則是又苦又澀,火原村人都管它叫雞爪子,是家家戶戶替代飴糖的小食。
大郎在第一次逛山的時候就發現了,他可沒想到在終南山也能見到。
這下好了,終於打霜了,用過早點後,大郎就把三子和二妹這倆家夥叫上了,這可是免費的勞力,有他們就能背好多回來。
大郎發現雞爪子的地方離營地不遠,這裏有著幾十棵高大的雞爪子樹,有的足有六七丈高,這個高度對大郎來說是小菜一碟,將小丫頭和三子二妹丟在樹下,他自己蹭蹭蹭三兩下就爬上了樹,歡快的采摘了起來。
小灰也來湊熱鬧,見大郎將雞爪子摘下後直接都往樹下丟,它也是有樣學樣,爬到樹枝上,直接衝著雞爪子的果柄一通亂啃,那速度是大郎自歎不如的,沒片刻工夫,一棵樹還沒摘完,樹下的三子和二妹已經是將個背簍裝得滿滿的了。
“呔~!又是你,你又在偷摘枳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