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地火 (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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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田的雙眼沒有離開陣圖,緩緩地說道:“常叔,我是在想,戴礦長那些人在明代礦井裏藏身,是不太可能的,他們一不知道我們的調查何時結束,另外也不可能提前那麽多年就開始挖通巷道,這說不通。戴礦長挖試驗井,最終挖通了明代的礦道,這一定不是偶然,因為燒死了人,封掉試驗井,開始挖這個隧洞。而這個隧洞又不是通往試驗井的。那他的目的一定是明代的礦井。明代礦井裏,除了那個五方聚火陣,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吸引他的。”

    戴礦長當年找齊館長要這個陣圖,就一定是為了穿過這個五方聚火陣,無論是從試驗井還是剛才的隧洞,目標隻有兩個,就是圖上標注的生門,那麽他們現在再次進入,也一定會去生門的方向。”

    聽了小田的推斷,我不禁點了點頭,很有道理,不過,戴礦長他們最初要去的,恐怕是陣圖中心那一圈空白。

    我們商量了片刻,決定還是往五方聚火陣的中心去。沿著陣圖的指示,我們選擇著不同的岔道口,而剛剛進入第一個內圈的巷道,我們已經隱約的看到前麵有一團燭火搖曳著。

    小心的慢慢靠近,終於看清那是開鑿在隧洞壁上的一個石龕,三十公分高,十幾公分寬,大概十公分深,裏麵放著一盞黃銅製的長明燈。燈上沒有任何的紋飾,卻已鏽跡斑斑,造型很是古樸,看上去至少有幾百年的曆史。

    燈芯和燈油都是新的,應該是戴礦長他們點起來的。小田擺弄著長明燈,光影便在深黑的隧洞中留下光怪陸離的投影。

    這說明戴礦長他們並不知道五方聚火陣裏到底是什麽,還是把它們當做鬼魅來看,不然有先進的照明設備,何必費力點這些陣中的法器?看來我們要抓緊了。

    陣圖的標注還是非常準確的,圖上圓圈、水波紋、火焰紋的符號,我們都在隧道洞壁中一一找到。我也漸漸明白,圓圈代表的是朱砂符,隻是這些朱砂符因為年代久遠,已經變成的赭石色,手輕輕一碰,寫滿朱砂符的黃綢就朽爛的四分五裂。

    火焰紋標注的是長明燈,而水波紋指的是一種青瓷的小酒壇,現在裏麵早已幹得見底,但想來當年應該是用來裝狗血或雞血的。

    那些鑿得規規矩矩的石龕裏,還放有銅鏡,包著草木灰的布袋,陣圖上都用一些特殊的符文來表示,從擺陣的手法看,當年的道士應該深得龍崗派陣法的精髓,甚至他本身就是一派掌門也大有可能。

    我們三人加快腳步,尋著陣圖裏通向五方聚火陣中心的路徑走了下去。

    七拐八拐,兜了幾個大圈,隧道裏依舊死一般的寂靜,我們沒有發現任何曹隊或小雷經過的痕跡,想想也是,我們大概經過了七八個岔道口,哪一個走錯,都不知轉到什麽地方去了。這麽複雜的結構,撞上他們的概率真的很小。

    老常,你有沒有覺得這裏麵的溫度越來越高了?”我們在進入第三重的巷道時,停下來休息了片刻,孫平把上衣的扣子解開,拿衣襟不停的擦著汗。

    的確,像他說的,現在的溫度至少有三十度以上,我的汗也順著脖頸子不停的往下淌。

    人都說,這礦裏的隧道越往下挖越冷,這個井有點兒邪門。”孫平邊說著,邊拿出了那台漲力深度儀,隻看了一眼,一把就把我拽了過去。

    我瞟了一眼,也嚇了一跳,顯示屏上的數字竟然已經是一百三十四米。

    我按下心中的驚訝,拿出陣圖平攤在地上,又仔細的看了起來。

    我們一路走來,雖沒有經過任何階梯,但必竟是兩三公裏路,是個很緩的下坡,我們注意力又都在周圍,沒有查覺高度的變化也應該是正常的,但關鍵是我們走的並非是一條直路,也就是說,這個五方聚火陣並不是在一個平麵上,而是螺旋型的向下延伸,那陣的中心也就應該是最低點。

    我有點兒明白,手上這張平麵的陣圖裏,為什麽有的符號顯得有些殘缺,並不是當年拓印時沒有印清楚,也不是臨摹時出的偏差,而是原版上就是用虛實深淺來表示法器所處位置的高低差別,後來翻印石碑時,無法表示出來,才成了現在的樣子。如果按這個比例計算,估計我們到達中心點時,應該已經是地下三百米左右,這個深度遠遠超過了明清煤礦的采掘深度。

    那麽當年明代隧道開掘得如此之深,也一定不是為了采煤,龍崗道士擺下這個五方聚火陣,工程量大的驚人,這也不是一年所能完成的。

    我們不敢耽誤,把疑惑埋在心裏,加快前進的速度。但越往前走,溫度越高,很快我們幾個脫了外套,隻剩一件單衣,隻是這單衣也早被汗沁透了。麻煩的是,我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估計是下麵的含氧量太低了。

    二十幾分鍾後,我們終於拐進了最後的內圈,再往前應該就是中心那沒有任何標記的地區,我們不得不停下來稍作休息,濕熱的地麵仿佛是架在爐火上的蒸鍋,我的氣力就在這悶煮中慢慢消失殆盡。

    孫平和小田的情況好不到哪裏去,倚靠在洞壁上大口的喘著氣,人已經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老常,你就在這裏等我們吧,溫度太高了,也許裏麵有個地熱溫泉什麽的,我和小田進去看看,就回來找你。”

    我朝孫平擺了擺手,努力的站起身,“我沒事,咱們不能分開,真正的考驗才開始,出發吧。”

    如果不是手裏拿著陣圖,我們絕不會發現麵前的隧洞就是最裏麵的一層。這條隧洞除了比外麵的隧洞略寬一些之外,沒有任何的差別。我們圍著最後的洞壁仔細檢查了一段,也沒有發現什麽特殊之處。

    倒是走在前麵的小田,好像找到了什麽,急著喊我們過去。

    小田用手電照著隧洞的石壁,我們猛然發現,這裏明顯有開鑿過的痕跡,石壁應該被整體鑿進去了兩米左右,形成了一個高兩米,寬三米的洞穴,這明顯不是以鑿出通道為目的,看著牆邊擺放齊整的挖掘工具,以及靠牆壘起的石塊,我明白這應該是個采礦點。

    我撿起一個石塊,比煤塊重得多,仔細看了看,斷麵上發出金屬般的光澤,表麵雖沒經過打磨,但依舊如玉石般細膩潤澤,這是無疑是一塊上好的煤精玉。

    手裏這塊原石至少有四五斤的份量,這還是小石堆裏最小的一塊。我俯下身,又從石堆裏撿了兩塊,同樣有切削過的斷麵,同樣反射著金屬的幽光,這一地竟然全是煤精玉,雖然我無法判斷裏麵有沒有水膽,但這個尺寸的原石,一定是價值不菲。

    我記得齊館長說過,煤精玉汲取了周圍煤層的精華,一般幾十米甚至上百米的礦道,也就能挖出一塊,可這裏怎麽會挖出了這麽多?

    我站起身,走進那個礦洞的最裏麵,一人高的石壁上,落滿了煤灰,也許是溫度高,濕度大的原因,全和成了稀泥,看樣子應該是停工了一段時間。

    我帶上手套,用力的把麵前的石牆上的泥水抹開,很快,在我的手套下,純淨如黑色緞麵般的結晶體露了出來。頓時,手電的反光變得熣璨生輝,給整個洞穴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孫平站在我的旁邊,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問了我一句,“我的天,這裏麵全是煤精玉嗎?怪不得戴礦長他們冒那麽大的風險,花掉那麽多時間,也一定要偷偷鑿洞進來。”

    人為財死,古話說得都是有道理的,隻是不知道戴礦長他們是不是能躲過這一劫。但老孫,你注意看,牆上這些礦泥估計都是戴礦長他們後來自己抹上去的。”

    是怕我們進來發現這些秘密嗎?”孫平邊說邊用手又擦出了一塊兩尺見方的煤精玉石壁。

    應該不是,你想,這些泥糊上去應該有些時日了,最裏麵一層已經幹了,那時候,他們怎麽知道我們會進來?完全沒必要去做什麽遮掩,除非……”

    我們倆正說著,忽然頭頂的礦燈和手裏的手電都一明一暗的閃爍起來,甚至可以聽到燈絲發出的絲絲聲。

    沒電了嗎?這念頭剛剛閃現,已經被我自己否定掉,不可能我們幾個人的照明設備同時沒電吧?我和孫平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但這時礦燈和手電的燈泡突然明亮了很多倍,原本淡黃色的光柱,變成了令人完全無法直視的白色,將整個洞穴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但這耀眼的光芒隻持續了不到一秒鍾,緊接著傳來了燈泡一個個爆裂的聲音,很快一切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三界業報,唯心所生;本若無心,於三界中,即出三界。其三界者,即三毒也;貪為欲界,嗔為色界,癡為無色界,故名三界。由此三毒,造業輕重,受報不同,分歸六處,故名六趣。--《破相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