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定的行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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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四種基本情緒,分別是喜、怒、哀、懼。我們經常在這四種情緒中來回切換。哪種情緒占優,我們似乎就把他定義為什麽樣的人。我認為這是很不科學的做法,僅僅片麵觀察到一個人經常把笑容掛在臉上,就擅自給他加上“喜”的標簽,用樂觀,活潑等代表“喜”的屬性去定義他,然後用某些專家定義出的一套對策,舉著“因人而異,對陣下藥”的旗幟,煞有其事將人分類,然後用那一套固定的方法去對待那個人。久而久之,讓他產生“這是我自己”的感覺,孰不知所謂的“自己”是由他人所定義出來的。

    所以憑借情感去判定一個人的屬性和想法是很愚蠢的行為。我就不擅長把情感外露,外表活潑時才是我內心最不耐煩和沒幹勁的時候,經常行動與思想相反。

    情感隻是外露的偽裝,內心所擁有的世界絕對不止那簡單的四種。將一切簡單化,用機械的方式判斷,甚至幹涉別人隻是一種廉價的自我滿足罷了。

    但是現在的我,卻無比羨慕能直接外露情感的人。

    因為現在的我,不知道用什麽樣的情感去麵對目前所發生的。

    我該恐懼,憤怒,哀傷,還是喜悅?

    我找不到一個對應的情感去表達,這是一個很糟糕的情況,糟糕到甚至不知道怎麽說明。一步步都舉步維艱。

    然而現在我有一個非常具有絕對性的切入口。

    戀文打開了門,看到我站在門外,神情很詫異,然後猛地抱住自己的雙臂,差點把水杯的水撒出來。

    “你……想對我做什麽?小女子一點都不好吃,不要吃我嗚嗚嗚嗚。”

    這是在演小品嗎?

    我沒有理會,氣勢衝衝地撲上去,雙手握著她的肩膀。

    “昨天晚上的11點之後,我在幹什麽。”

    我知道這個問題十分奇怪,但是這絕對是一個最好的切入點。我腦內已經規劃了幾種可能。在我的視角,11點之後所有人突然消失。要麽我在別人的視角也是突然消失,要麽就是記憶被篡改,記不起關於我的事情。

    戀文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這家夥是白癡嗎”。

    然後神奇從不可思議轉化成哀傷,特別誇張那種哀傷。

    “你……居然還說那種話。你難道忘記了昨天的事情麽?”

    她好像要哭出來了,讓我非常慌張。

    “啊……我是忘了。”

    我嚴肅地回答,其實內心慌張無比。

    “難道我們的海誓山盟隻存在於那個短暫的晚上,那個狹小的房間裏麽?”

    ……原來是這樣啊。

    “沒想到你內心的魔鬼那麽可怕,我甚至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就被你……”

    她開始抹眼淚,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聽得讓人心碎。

    原來那段時間,我還是存在於世界上的啊,我沒有消失啊,那個“我”是誰?要是被我知道了,一定把他暴揍一頓,打到鼻青臉腫,皮開肉綻,體無完膚。都怪我,我是個禽獸。

    “我明白了,我會負責的,我們結婚吧。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馬上給我們的孩子起個名字吧。”

    我牽起她的手,猶如英國紳士般的深鞠一躬,然後單膝跪地,標準的求婚姿勢。

    “但是你的表情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她突然冷眼看我。

    哦?這樣的嗎?我什麽表情?沒有鏡子還真不知道。也許應該可能是個惡心的笑臉吧,那我承認這是發自真心的。但是我感受不到臉部肌肉的運動,那也許是一個大義凜然的正直臉。

    “小品後麵再演,先進來吧,別涼著了。”

    她把我牽進屋子裏,這時候恰好有幾戶人家出門。在外人來看肯定會發生什麽誤會。啊哈哈哈哈,就讓他們誤會去吧,這種感覺最棒了。

    我再次把鞋子脫掉,起碼我確認了一件事。

    “我昨天11點之後做了什麽?”

    我再次問向戀文。

    “叫計程車,和你一起回家。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

    ……這就超乎我的想象了。

    “那,那時候的我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在我看來,現在的你更奇怪。”

    原來如此,那就是沒有奇怪的地方了。

    這就超乎我的想象了。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事情。

    “等一下,你剛才說,我和你一起……回家?”

    我突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戀文臉上的表情由“這家夥是白癡嗎?”變成了“這家夥是超級無敵金剛白癡嗎?”

    “是啊,你和我一起回家的。”

    “你是指哪裏?”

    她用手指了指地板。

    “這裏。”

    ……

    哈?

    “你昨晚住在我家的啊。你為什麽突然跑到門外去,然後又敲門問我昨晚幹了什麽。我以為你在演小品。”

    聽到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不,這叫做“碧空萬裏風馳電掣霹靂”。

    她,說,什,麽?

    我瞪大了眼睛,這是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

    “你真的確定那是我嗎?”

    我的聲音已經帶了幾分顫抖。

    她皺起眉頭。

    “身高,長相,性格,氣味,長度都應該一樣。嗯……我覺得就是你。不過你這麽一說,感覺有點怪怪的。”

    不,那一定不是我。

    一定不是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像是失了神一樣,握緊拳頭,鄭重其事地對戀文說:

    “聽好了,那可能不是我。現在發生了很複雜,難以想象的事情,小心今天晚上十點之後的“我”。一定要小心,可以的話,不要接近我。啊……不對,那不是我!雖然套著我的皮,甚至套著我的性格,但是那就不是我!你明白了嗎?!”

    我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明明平常不會這樣的。

    不如說,我是因為太擔心那時候“我”做出什麽傷害性的事情。

    這一切得不可控。

    【仿佛是有個神靈,把我的靈魂抽出來,放到一個虛假的世界,然後借用我的身體生活。】

    “啊……好的。”

    突然被我的聲音嚇到,戀文弱弱地回了一句。然後猛地低下頭,欲言又止。

    “誒……”

    短暫的沉默之後,戀文的表情很微妙,雙手扣在一起放在大腿前,手指來回揉搓,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昨天的你,確實有點奇怪。”

    “什麽?”

    我回複了最開始的冷靜,小心地詢問,不放過任何一個線索。

    “那個……其實本來,你昨天說忘記帶家鑰匙,不想晚上吵醒老媽,才住在我家的。”

    她扭扭捏捏,樣子實在是可愛。

    “我們大概是,12點左右回到家。洗完澡大概是12點40分。你不願意和我一起睡,也沒有睡在媽媽原來的房間,而是在沙發上躺下了。”

    “一點多的時候,我本來想趁夜偷襲,把你抱回房間的,可是……”

    嗯?她是不是說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可是我卻找不到你了。”

    ?!

    “你的意思是?”

    我突然感覺背脊發涼。

    “我當時也不算太意外,因為在此之前的幾分鍾,我就聽到了客廳有起身的聲音——我本來以為你是去喝水的。總之……我就以為你,回家了。”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這並不是我的行為。

    “但是,淩晨三點半,雖然很小聲,但我又聽到了開門的時候,我於是起床,看到你進門,看上去感覺很困,手上拿著便利店的袋子。我問了一下你去了哪兒,你說去買東西了,然後便倒在沙發上。”

    便利店……?我?

    “我於是沒有在意,然後正準備把你脫下來的鞋子擺整齊的時候,發現鞋子上有泥,特地打掃了一下。在我們回來的時候都還沒有的。”

    我想起來她有整理的習慣,然後猛地看向自己的鞋子,並沒有所謂的泥,那是肯定的,因為我一直走在水泥路上,況且絕大部分時間是在書店裏度過的,要是哪家書店地板有泥,肯定要被客人抱怨。

    “可是我現在鞋子上沒有泥。”

    “啊……所以有點奇怪。當時我太困了,想著明天再幫你把鞋子洗幹淨。所以理論上應該還是有的。”

    “……”

    “而且,我明明那之後又把你抱回床上了,為什麽我五點多起床你又不見了。一個晚上你要消失多少次。”

    她的語氣中包含著不滿,氣嘟嘟地鼓著臉。

    “對不起。”

    “你為什麽要道歉……”

    “啊,不,其實……”

    誒……我長歎一口氣。

    沒想到,連行蹤,都是不定的行蹤。

    3

    上課我當然沒聽,我甚至不想上課。

    但還是得裝作很認真的樣子,至於講了什麽都是左耳進右耳出。還被老師誇獎是一個“認真”“懂得分寸”的人。即使“認真”能從表麵擅自得出。“懂得分寸”又是通過什麽總結出來的。現在的人們,就是喜歡亂升華,從一點表麵示例升華到毫不相關的東西,體現自己所謂的思維廣闊。

    我也承認,我心情不好,畢竟平時這種褒獎不會讓我生氣。

    中午我沒有在樓頂空地看到戀文,不知道她去哪裏了,下課之後就突然消失,發信息也沒見回。

    實話說我現在坐立難安。

    但是我又不知道怎麽解決,找誰解決,甚至連商量的切入口都沒有。我把現在的遭遇說出去有人會信嗎?還是會像某些小說主角說出秘密的時候,遭遇一些不可視力量的阻止?

    但我還是想好好和戀文說清楚。

    我回到班上,問向我的同桌:

    “墨竹,你有看到筱戀文嗎?”

    “小黃文啊?剛剛好像回來過,拿了一個u盤又出去了。。”

    墨竹全身攤在座位上,一看就是被試題摧殘了,作為一個男生,他長得算是相當的清秀,長劉海蓋住他的眼睛,平時總是擺出一副懶散的,不修邊幅的樣子,但據說在女生群裏還蠻有人氣,之前還被一個低年級的學妹告白過,但是他幹脆地拒絕了。他喜歡穿大好幾號的白襯衫,即使在這樣的冷天裏也是如此,實在是勇士。

    “這樣啊,多謝了。”

    我簡短地道謝便轉身離開教室,恰好迎麵碰上女生裏的體育健將,柳線香。

    她不算很高,但是身材線條都相當的完美,第一眼看到這個女生,就有“她的身材就是為了運動而生的吧”,這樣天真的想法。我甚至可以從物理學方麵解釋她跑得快的原因,潛水艇說不定就是從她的身材線條上獲得的靈感。——啊,那是海豚。

    她對體育方麵的事情也是相當的積極,運動會的時候也是第一個舉手。不過我並不喜歡憑借這些顯而易見的東西去推測她的內心。但是基本的交流還是要有的。

    “中午好。”

    我衝她笑了一下,然後離開教室。

    她也回了我一個微笑,似乎想說些什麽,不過我沒有刻意去等待。

    “啊——那個,清河同學。”

    現在可不是做那種事情的時候——

    “一會再說。”

    啊。

    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我便在走廊上碰見了戀文。

    “戀……文。”

    其他同學從我身邊走過,這裏的確不方便談話。

    我喚醒手表的屏幕,離午休結束也不遙遠了。

    我也需要更多的思想準備。

    “放學一起回家吧。”

    我於是這麽說。

    標誌著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

    ——下午的課程開始了。下午第一節是語文課,中規中矩,除了認真聽課沒有別的辦法。第二第三節是體育課,最近的體育課都在學遊泳,我們學校後門附近的操場有個體育館,裏麵便有遊泳池,我們遊泳課都是在裏麵上的。我背起書包,跟著全班的腳步前往體育館。下樓後西行,再沿著坡道往後門方向前進,這是最快的行程。

    到了體育館,在更衣室換好衣服,來到泳池,體育老師早早就在邊上等著我們了。畢竟學校大,從教室走到體育館的時間超過下課所擁有的十分鍾,這是很正常的。

    一聲哨響,我們立刻列隊集合。男生是最喜歡遊泳課的,畢竟可以看到女生的泳裝,這可不多見。我倒是沒多大興趣,畢竟款式就那幾樣哇哇哇哇哇哇今天戀文穿得好勁爆。

    僅僅是視線瞟到一眼,雖說戀文穿著普通的黑色兩件式,但是露出度相當的高,這可不多見。緊致的身材被緊身泳衣更完美地凸現出來,盤起的丸子頭被泳帽蓋住,一舉一動都向外散發桃紅色的氣息。

    “……”

    我刻意控製著自己的視線。這種刻意讓我聽不清老師將了什麽。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居然是被身後的墨竹推著。

    “喂,你在幹嘛,要沿著泳池跑了。”

    墨竹不耐煩地說道,沿泳池跑是一種熱身運動,為了安全,通常我們跑得都很慢。

    “誒!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線香特別好看,那件新泳衣很漂亮。”

    墨竹偷偷對我咬耳朵。

    是嗎?線香換了新泳衣嗎?

    這時我才把視線朝她的方向逼近。

    她穿著紅色的兩件式泳衣,泳衣上印著朱瑾花的圖案,確實十分的潮流和新穎。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非常適合這種緊身泳衣。不少男生的視線都鎖在她的身上,這也不難理解。

    沿著泳池跑了五圈,我們停了下來,簡單的壓腿之後,同學們一個個跳進了泳池。

    “你不跳麽?”

    墨竹問向我,神情帶著挑釁。我則是尷尬地看著一旁的戀文。

    戀文站在我的旁邊,我長歎了一口氣。

    “你又不是知道我不會遊泳。”

    【是的,上個學期遊泳考試,我還是在補考的時候才勉強及格的。】

    在一旁的戀文見狀上前為我解圍。

    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笑話。

    “沒事的,我還是會一點的。”

    我笑著,挺著胸脯說道。

    “哦,是嗎?那試試吧。”

    墨竹隨後便跳入水中,為了不落後,我盡管皺著眉頭也跳入了水中,我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前行,這已經不能算是遊泳了,到達泳池中央的時候,我甚至踩不到底。

    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笑話,最後還是戀文拉了我一把,我才走出泳池的中央。

    ……

    ——我沒想到離放學那麽漫長。我也沒有想到我會被老師要求留下來做值日,更糟糕的是,為了趕明天校運會的黑板報,宣傳組的人放學留下來趕工,我也必須等到他們結束,打掃完畢才能回去。

    “清河,你們昨天定製的班服和班旗到了,去後門拿一下。”

    我一個人?!

    “線香也陪她去吧。”

    發號施令的是副班長,這次校運會的實際負責人,卞綿雪,她曾經是我的小學同班同學。她還有個更響亮的身份,就是學生會長。她外表看起來相當的高大,總是喜歡綁著單馬尾,嗓門很大,責任心很強,是那種很正派和嚴肅類型的角色。對他人和自己都總是不留情麵,不懂得通融,據說樹了不少敵。但是做事幹淨利落,成績相當優秀,運動神經出眾,是老師眼中的班級門麵。

    高一的時候擔任我們班的班長,一年前,班委改選,因為一些原因,導致她沒有競選上班長,取而代之擔任班長的則是——筱戀文。但是這並沒有實際改變班級的狀況,加上學生會長的身份,卞綿雪仍然掌握了比班長更大的實權,後來戀文逐漸淡出事務,所以時至今日,真正掌握班級決定權還是麵前的這個正義凜然的女生。

    而我們的班長——隻是負責後勤工作罷了。

    導致我現在都找不到她。戀文去哪兒了?

    我看向她的座位。一個灰褐色,貓咪形狀的雙肩包躺在凳子上——明明她的書包還在。

    我從座位上隨手拿起我的書包,即使我一會要回來,我還是背著包,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習慣。包裏有一層專門放著錢包、紙巾、外科用藥便攜包,背著會更有安全感。要說這個習慣怎麽來的,以前特別喜歡跑到東邊的山上玩,一不留神總是受傷,後來老媽要求把創可貼、酒精這類藥品放到包裏帶著,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習慣。

    【我跟線香前往後門,不過意外的,線香也背起了包,莫非她和我有一樣的習慣?】

    我在路上給戀文發了條信息,告訴她我可能忙到很晚,讓她先行回家。

    不知道她看到了沒有,不過轉念一想,估計她已經回家了。

    我們學校算是很有規模,從教室走到後門,正常速度步行也要10分鍾左右,更別說拿著那麽多東西回來了。

    “清河……同學?你和筱戀文關係很好嗎?”

    走在路上,線香向我搭話。

    “還好吧。我是蠻喜歡她的。”

    我麵不改色地回答。

    我撇了一眼走在我左邊的線香,外麵雖然披著一件黑色羽絨服,但是裏麵卻穿著緊身衣,沒有拉鏈,下身穿著的也是緊身的運動褲,背著一個藍色的小雙肩包。沒記錯的話,今天最低氣溫是5度。我把身子蜷縮在大衣裏都覺得冷,實在和旁邊的運動型少女沒法比。

    “因為……一直都有……傳言,說你們兩個……在交往。”

    她支支吾吾,一句話可以分成三段來說。當然這是她一直以來的慣例了,畢竟是個很內向的孩子。

    “那倒沒有,她是我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了,太熟悉了而已。【以前我們三人組還經常去東邊的山上釣魚,遊泳,抓螞蚱呢。】啊,那些山現在很多都被開發了。”

    我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不一會就意識到似乎不妥,於是暫停了敘述。

    “啊,東邊的山群啊……我也去過。我住在那附近,我叔叔在那裏有個水庫……不過後來賣了。”

    “哦?那你和我住得很近嘛,你住在東南區?”

    “嗯嗯!”

    她兩眼放光,激動著握住我的手。

    啊,真閃耀啊,太閃亮了。這要如何是好。

    “嗯,你知道仙戸大道嗎?”

    “當然!我經常去東大街二路口的蛋糕店!超好吃的!”

    “哦~我聽說過。”

    趁她激動著試圖手舞足蹈的前一秒,我迅速把我的手從她那裏抽開,放回我的大衣口袋裏,然後熱情地回應她。

    為了緩解尷尬,我上下打量著她,希望能找到什麽話題,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那是一個別在她書包上的、石頭形狀的玩偶。

    這個玩偶以灰色為主調,看上去就像一個由十多個石塊堆砌而成的人形怪獸,堆砌的關節處被塗成了亮眼的熒光藍色,因為書包也是藍色,關節處的熒光也不算亮眼。

    這是一個知名動畫的人氣角色,出自漫畫《惡龍》,叫做“石頭神”,是一個性格憨厚,全身由石塊堆成,關節處會發光的超級英雄,力量巨大無比,可以控製世界上的所有石塊,還能賦予其生命。在漫畫裏他行俠仗義,呆萌搞笑,是一個十分討人喜歡的角色,以前的我也是他的粉絲。後來還被改編成了動畫,引起了極大的熱議。

    “那個玩偶……是石頭神吧。”

    我於是以此為切口,向她發起話題。

    “啊!你也看過啊!我很喜歡石頭神!”

    她十分激動,又想抓住我的手,我於是把手背在後麵,才躲過一劫。

    真是個單純,有活力的女孩啊。

    不過現在《惡龍》的漫畫和動畫都已經沒有什麽人氣,新的漫畫層出不窮,而且越來越低齡化,少有類似《惡龍》這種熱血、有深度的作品。

    “真懷念啊,好久沒有看到了。以前我也很喜歡石頭神。”

    “以前……?”

    “啊……現在也喜歡。”

    【其實現在看到石頭神,我總會想起過去的事情,讓我心神不寧。即使刻意地去撥開那層糟糕的陰霾,也無法消去早已深深刻在心中的傷痕。】

    聊著聊著,我們已經走到了後門,一輛麵包車停在門口,後尾箱打開,放著不少貨物。車後尾站著一個舉著牌子的男人,他揮手招呼著我們。

    為了不過於尷尬,我想讓自己搬多點東西,但沒想到班旗比想象中的還沉,班服雖然不重,但是因為是冬裝,50件疊起來的體積也是難以想象的,這絕對不是我們兩個人能搞定的事情。

    正當我這麽想,隻見線香單手把班旗舉起了,然後用自己的腋下夾住,右手撩起數十件班服,精準地穩定在手掌和手臂上,毫不費力的樣子。

    ……

    我的存在意義是什麽?我為什麽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繞繞臉,尷尬地站著,線香看著我,一臉困惑。的確,我的表情不太容易看出情緒。但是也不至於那麽糟糕吧。

    “那個……我幫你拿一點吧。”

    “啊……對不起。”

    為什麽要道歉?

    我也不必過問,隻是盡可能多地從她手上分擔重量。

    我現在到底在幹什麽?

    戀文,去哪兒了呢?

    回到教室,她的書包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