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姍姍走後，陳陽又坐了一會，覺得周身倦怠，老眼發酸，就倒下睡了。

    人老覺短，才2點陳陽就醒了，醒了就再也睡不著。就那樣躺著，往事如過電影一樣在腦中放，也不知哪些是陳陽的，哪些是陳明道的，都胡亂摻雜在一起，看得人心浮氣躁。

    “篤篤篤。”有人敲門。夜靜中聽來分外清晰。

    “進來。”陳陽開了燈。

    這麽晚了，會是誰呢？不會是袁姍姍吧。

    “爸爸，你醒著啊。”

    原來是陳家山。

    “怎麽啦，你也睡不著？”

    陳家山也60了啊。

    “睡不著，我來和爸爸擠一擠，說說話。”陳家山說著把門掩了，來到陳陽床前。

    “上來吧。”

    一具60年的老骨頭和一具90年的老骨頭就擠到了一張床上。

    陳家山有什麽事呢？陳陽想著。

    “爸爸，小時候我喜歡跟你睡，不喜歡跟媽睡。媽媽還吃醋呢。”陳家山說起了小時候的事。

    媽媽？那是陳明道的老婆，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我還記得從前你開拖拉機車，我送飯到田頭，不小心將蛋湯打翻了，你也沒罵我，反倒安慰我。”

    ……

    陳陽靜靜聽著，隨著陳家山的講述，許多往事從腦海中跳了出來，新鮮而親切。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就像遺忘的記憶被一個個找回，讓你覺得自己的人生變得豐裕，擁有了不止一個人的長度。

    一份溫情慢慢感染了陳陽，他忽然覺得身邊躺著的就真是自己兒子一樣。

    “爸爸，我昨晚接到了李書記的電話。”陳家山扯了一陣往事後，忽然說道。

    李書記？陳明道的腦海裏沒有這個人的記憶。這應該是陳家山結交的官員。

    “李書記說昨晚上市委召開了常委會，專門討論垃圾發電廠重建的事情。會議已經做出決定，立即成立專家組，以做好垃圾發電廠前期的選址工作。”

    “太好了！”陳陽非常高興。他想不到市政府對垃圾發電廠的重建工作這麽上心，真是意外之喜。垃圾發電廠越早建成，他的任務就完成得越快。

    他已經受夠了現在的這具軀體。這個老皮囊連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也做不到，真是折磨人。

    “爸爸，你也是專家組的成員之一呢。”

    “把我也寫進專家組了？”陳陽有些意外。

    “是趙市長建議寫上的。”陳家山道：“你這個專家，是出錢的專家，趙市長是吃定我們了。”

    “家山，你的眼光能不能放遠大點，怎麽老是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盯著。”陳陽不滿地道：“你知道趙市長是怎麽說我們陳家的嗎？”

    陳陽將從袁姍姍那裏聽來的那兩句話說了。

    陳家山聽了就呆了。他隻聽人說趙市長對陳家很不滿，這兩句話卻沒有聽過。原來事情已經到了這樣嚴重的地步。他似乎明白了老父親的良苦用心。

    “爸爸，怪不得你一定要拆了西張垃圾發電廠。原來趙市長對這個垃圾發電廠早有意見。”

    “我拆除垃圾發電廠可不是為了討好誰。”陳陽糾正道。

    “那是為了什麽？”陳家山又糊塗了。

    陳陽心道：“為什麽，當然是為了那個時光倒流的係統任務。”但這話不好說啊。隻好繼續做一個慷慨激昂的正人君子了。

    “為了西張村人民。”

    陳家山苦笑起來：“爸爸，這裏隻有我們父子倆，沒有外人。你不要這樣說話。告訴我你真實的想法。”

    他不明白父親是真的有遠見，還是歪打正著，深夜過來，就是想問個清楚，不然睡不安穩。

    “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

    “原來是歪打正著。”陳家山在心底裏歎了口氣，心道：“老父親畢竟90歲了，耀庭又不夠老練，陳家還是得靠自己獨木支撐啊。”

    所幸的是李書記對自己的態度又轉暖了。拆掉西張垃圾發電廠不單贏得了趙市長的好感，連李書記也持肯定態度，真是意想不到啊，西張垃圾發電廠可是在李書記手上建起來的啊，他為什麽也想拆掉呢？難道他也怕了西張村民不成？

    一個市wei書記會怕一群升鬥小民？陳家山搖了搖頭，翻身下床。

    “爸爸，夜越發深了，你快點睡吧，我走了。”

    “等等，先別走。”陳陽叫住了他。

    “什麽事？”

    “劉誠70歲了，該歇歇了，我想讓他退休，換個管家。”

    陳家山一愣，劉誠日間剛打了個小報告，老父親就要讓他退休，這是在提防著自己啊。什麽時候父子間變得這麽生分了呢？

    不管怎麽說，老父親都90了，沒有幾年好活了，病根還在自己這邊。老父親手上攥著的那點錢，要折騰讓他折騰去吧，自己何苦多事呢。他開心就好。陳家又不缺這點錢。

    “好的，爸爸，讓劉誠退了，我去請個精明強幹的人過來當管家。”

    “你那邊我不管，我這邊的管家人選我已經確定好了。”陳陽毫不含糊地道。

    “人選都確定好了，這麽快。”陳家山有些吃驚：“那人是誰呢？”

    “袁姍姍，袁克明的侄女。”

    “就是那個小護士？”陳家山嚇了一跳：“爸爸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笑話！那個小護士才多大，能當好管家嗎？迎來送往的那些個規矩她都懂嗎？這不是胡鬧嘛！

    “誰跟你開玩笑了，我決定了，就是她。”

    “不行！”陳家山也扛上了。

    “不行也得行。她是我這邊的管家，要你多管閑事！”陳陽寸步不讓。為了完成係統任務，他必須有一個親信在身邊。這具軀殼實在是太老了，行動多有不便。

    陳陽一硬，陳家山就軟了，畢竟是老父親，江山又是他打下的，怎麽忤逆他？

    “爸爸啊，你怎麽這樣，那小護士才多大啊，能做得好嗎？這家裏多少事啊！”

    陳陽算明白過來了，陳家山一定是誤會了自己意思，便解釋道：“她隻負責我這邊的，你那邊再另找管家。”

    哦，原來這樣，陳家山鬆了口氣。那還有什麽好爭的，趕快答應他吧。

    “那好吧，爸爸，我讓劉誠先去我那邊過渡一下，你這邊就交給袁姍姍了。”

    “那隨便你。”陳家山要用劉誠，就讓他用吧。自己目的達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