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健身房。

    陳陽椅子上坐著。

    慕小白開始跳舞。她得先做個示範。

    年青人的舞是不一樣的。大劈叉，大旋轉，連續的跳躍，胯部誇張的扭動。狂熱奔放、激情四溢，像草原上的野馬駒，跑著跑著就起了性子。

    一個90歲的老人怎麽可能駕馭得了這匹野馬駒？

    跳完了慕小白笑嘻嘻地看著陳陽道：“該你了，來吧。”

    她還在喘氣，氣息還未勻。雖然是青春好年華，這一支舞下來也夠嗆。

    陳陽將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道：“你這個太刺激了，不像是舞蹈，倒像是雜技。不如我來教你一支輕鬆的，讓你領悟舞蹈的真諦。”

    “你教我？還真諦？”慕小白笑得前仰後合。

    她本來是要看陳陽窘態的。老年人怎麽可能跳得了年輕人的舞蹈！得有自知之明。想不到他居然說要教自己跳舞，便道：“好吧，你來教我吧，看看你有什麽東西可以教我。”

    陳陽道：“是一些典雅的舞蹈，需要兩個人一起來跳。還需要……摟住你。”

    “好吧。”慕小白忍住笑：“兩個人一起來跳。”

    陳陽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走到慕小白身前，和她麵對麵站在一起，伸出右手，繞過她的腋下，落在她背上，輕擁著她，像擁著一具易碎的器皿。

    慕小白有點緊張。

    一個90歲的老頭子而已，有什麽好緊張的，她暗罵自己。

    注意到陳陽的手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就放鬆下來，微笑看著他，嘴角還俏皮地抿了一抿，意思好像在說“你來吧，我等著你，看你有什麽本事”。

    兩人相距那麽近，連呼吸聲也清晰可聞。

    陳陽的氣息是清新的，並沒有老人慣有的那種氣味。

    看樣子他很愛幹淨，慕小白這樣想著，就聽到陳陽道：“我們開始吧。”

    陳陽帶著慕小白，左腳向前邁了一步，又向右邊移過來……

    這是“慢三”，陳陽在大學的泡妞利器……

    嘿嘿，其實呢，他多是铩羽而歸。不過他跳得很嫻熟。妞沒泡到，舞是練出來了。

    慕小白也配合得很好。她雖然沒跳過這一版的慢三，但天賦和基礎在那裏，陳陽一動，她就知道他下一步的去向。

    恍然間，慕小白就有一種錯覺，似乎輕摟著自己的是一位年青男子，隻是長了一張老人的臉孔。

    舞畢，陳陽問道：“如何？”

    這個世界當然也有舞蹈，總體水平並不在地球之下，但是這裏的慢三跟地球上的慢三並不一樣。新的東西總令人驚奇，令人喜悅，畢竟喜新厭舊是人的本性。

    “很不錯。”慕小白道：“很像慢三，但是又不一樣，你在哪裏學的？”

    “大學裏學的。”

    “你上過大學？”慕小白很驚訝。

    陳陽如果上過大學，那該在70多年前了吧，70年前的大學不是一般人上得起的。可是她明明聽說，陳陽出身於窮苦之家，連小學也沒讀過啊。後來識得幾個字，也是在青年時學的。

    “當然上過。”

    “嗬嗬嗬嗬……”慕小白笑了：“你一定在騙我。你怎麽可能上過大學？快告訴我，這舞步到底是誰教你的？”

    “他叫老三。”

    “老三？”

    陳陽並沒有說謊，這慢三的確是寢室裏的老三教他的，為此他還請老三吃了一碗炸醬麵。

    “好吧，就算是老三教的吧。他有沒有教過你別的呢？”慕小白表示認輸。

    陳陽就又帶她跳了“快四”。

    跟這個世界上不一樣的快四。

    慕小白很驚奇：“這又是誰教你的？”

    “老三。”

    鬼才相信！

    想起那隻曲子，慕小白就道：“這舞步不會是你自創的吧？”

    要不是那隻曲子，慕小白才不會這麽問！這陳老實在是太奇怪、太神秘了，怨不得她會這樣想！

    陳陽苦笑搖頭。這世道，真話總是沒有人相信。這是要硬生生逼著自己成為剽竊別人成果的盜賊啊。

    “隨便你怎麽想吧。”

    陳陽放開慕小白，重新坐回椅子上，說道：“舞不跳了，我還是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慕小白很有興趣，一個90歲老人的故事，是值得期待的。聽來也許可以在朋友麵前炫耀呢。

    “我給你講個《青蛙王子》的故事吧。”陳陽又故技重施。

    聽到“青蛙”一詞，慕小白就想起了那隻青蛙布偶，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呢？

    “篤篤篤……篤。”有人敲門。

    三輕一重，這是袁姍姍，除了她陳府沒有人會這樣敲門。

    陳陽剛想喊“進來”，就看見袁姍姍直接推門進入了。

    慕小白看著袁姍姍，沒有說話。

    “你們在幹什麽呢？”袁姍姍道：“起先咚咚咚的，後來又得得得的。這是鬧什麽呢？拆房子嗎？”

    慕小白笑著看陳陽。

    陳陽道：“沒什麽，教小白跳舞呢。”

    慕小白就笑出聲來。

    袁姍姍也不理她，隻道：“沒事就好，你要知道，你一大把年輕了，激烈的運動可不能做。”

    什麽叫激烈運動，這話聽起來怎麽怪怪的呢？

    陳陽正想解釋一下，袁姍姍已經掩上門出去了。

    慕小白握著嘴笑：“陳老，故事還講不講？”

    “這個……”被袁姍姍這樣一鬧，陳陽忽然就不想講青蛙王子的故事了。

    想想道：“還是換一個故事吧，不如給你講一個娥英女皇的故事。”

    “娥英女皇？”慕小白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了，陳爺爺，你真逗！”

    她對陳陽的稱呼又起了微妙的變化。

    “我怎麽逗了？”陳陽很奇怪，故事還沒開講呢，怎麽就逗了。

    “這娥皇女英不就是舜的兩個老婆嘛，有什麽好講的呢？不如我給你講一個嫦娥奔月的故事。”

    幾句話把陳陽鬧了個大紅臉。幸好一張老臉本來就紅彤彤的，也看不太出來。

    這個世界真是怪，很多地方跟地球不一樣，很多地方又是一樣的，稍不留神就出洋相。自己本來想賣弄一番，想不到被慕小白取笑了。看樣子娥英女皇的故事這裏同地球上是一樣的。

    “作為女人，我更喜歡嫦娥奔月的故事。為了理想，女人連唯一的愛人也可以拋棄，可以背叛，還有什麽其他不敢做的事情呢？而娥英女皇講的是什麽？一股子封建糟粕味。也許是你們男人的自我幻想吧。”

    陳陽說不出話來，這個世界的女人太讓人意外了，她們的想法總是別具一格。袁姍姍是這樣，慕小白也是這樣。

    陳陽覺得很慚愧，自己為什麽要講娥英女皇的故事呢？講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不是挺好嘛，說不定慕小白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