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姍姍從健身房出來就後悔了。自己為什麽要進去？一個90歲的老人，一個23歲的年輕女子，他們兩個關在健身房裏關自己什麽事？反正自己年薪也拿了，其他的得過且過就好。

    到了自己套房，她還在想著這個問題。拿遙控打開電視機，從桌子上挑了一個蘋果，去水龍頭下衝著。

    電視裏在放連續劇，一個女人在唱主題曲，聲音很響。袁姍姍無意識地聽著，忽然聽到一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不禁呆了。

    水還在流著，不知不覺漫出了盥洗盆，流到白地磚上。袁姍姍渾然不覺。

    下午3點，陳耀明打來電話，說已到大石村，接到了陳冰清。陳陽高興不已。

    慕小白母親打來電話，說家中有客人來，催她回去。陳陽也是多事，問是什麽客人。慕小白臉紅了一紅，沒有說。陳陽就叫司機送她回去。

    閑著無事，又叫袁姍姍陪著去花園逛。

    花園裏桂花開得正好，海棠早已衰敗。

    花也如人，有時敗，有時盛。枯榮總有時。隻要耐得住寂寞，野百合也有春天。

    陳陽摘了一朵花送給袁姍姍，兩人在路上走。走著走著，袁姍姍就將花扔了。

    花上有一隻蟲子。陳陽90了，老眼昏花，難免看不清。

    陳耀明一行人晚上8點才到。將陳小千母女安排在燕湖大酒店，陳耀明就回來了。

    陳陽等不及天明，連夜要去見陳冰清，被陳耀明攔住了，他給陳陽說了一件事。

    剛見到陳冰清時，陳耀明跟她說自己是陳氏集團的，陳冰清臉上就露出了驚恐的表情，無論如何也不肯上車，後來陳耀明改口說自己不是陳氏集團的，胡亂編了一個身份，才把她騙上了車。

    “所以爺爺你不能去，你去了指不定會出什麽事。”陳耀明最後說道。

    陳陽聽了很納悶，思索了一會，就將陳家山叫了過來。陳家山不可能不知道陳冰清和陳家的關係。

    二十多年了，老父親再一次提起這個陳冰清，陳家山不知該怎麽說。

    很顯然，那場大病後，老父親已經將這個陳冰清忘記得幹幹淨淨了。

    忘記得幹幹淨淨多好，何苦又要說起。

    況且陳家現在已是氣象一新，又何必在那些陳年舊事上糾結不休。

    有句話叫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功者的祭壇上，總會有那麽一兩個屈死的冤魂。這是他們的命，怨不得陳家。

    陳陽見陳家山沉默不語，就催促了幾句。

    陳家山隻得道：“爸爸，這個陳冰清以前是你的私人護理，因為貪圖你的錢財，屢次勾引你，後來被媽媽發現，把她開除了。消息傳到家鄉，她羞於見人，就從山崖跳下自殺了，連屍首也沒找到。”

    陳陽聽了不信，說道：“你要說實話，不要騙我。我把從前許多事都忘光了，你不要顧忌我的臉麵，替我隱瞞。如果確實是我的錯，你要提醒我糾正過來。”

    陳家山道：“事情就是這樣，爸爸你就別糾結了。一切向前看。”

    陳陽道：“那我告訴你罷，陳冰清還活著！就住在燕湖大酒店。”

    陳家山愣住了，半晌道：“那你就去問她好了，何必問我。你聽聽她怎麽說。”

    陳陽道：“老實告訴你，她瘋了，我沒法問她。”

    陳家山鬆了口氣，說道：“那我就沒有辦法了。”

    陳家山不肯說出真相，陳陽也無可奈何。

    父子不歡而散。

    次日一早，陳耀明帶陳冰清去了燕津市康複醫院。醫師的意見是病人一生受苦太深，長期壓抑，積憂成疾，遂成癔症。若要病好，須讓她心情愉快，說不定會有康複之日。

    知道了這個診斷結果，陳陽就下定決心，要將陳小千捧紅。陳冰清現在唯一的牽掛和依靠就是陳小千，隻有陳小千好了，她的病情才有可能好轉。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而要捧紅陳小千，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讓她和飛白唱片公司解約。這需要一個契機。

    而這個契機，已然悄然來臨。

    陳冰清去康複醫院三天後，一位客人來到了陳府。這位客人名叫曹識其，是燕上集團的董事長。曹識其在陳府和陳家山談了半小時才走。

    陳家山送走曹識其就來找陳陽。原來周氏集團受不了李華書那邊的攻勢，打算同陳家休戰，知道曹家和陳家是世交，就委托曹識其來調停講和。

    陳陽本來打算將火燒得再大一點，給周家再多一些壓力，那樣談判桌上得到的利益也就更多一些。陳家山也是這個意思。

    誰也想不到，趙德建市長竟然親自給陳家山打了一個電話，話說得很隱晦，意思隻有一個，要陳家放過周家，還說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是上頭的意思。

    這就不好辦了。

    再加上陳小千的合約問題，陳陽改了主意，決定接受曹識其的調停，立刻同周家講和。

    陳冰清的病情已經等不起了。陳小千早一天功成名就，陳冰清就多一分治愈的希望。

    陳陽給李華書打了個電話，李華書又給他的律師同學打了個電話，周家那邊的火就暫時停了。雙方就開始談判。

    當然這種談判並不是在談判桌上進行的，而是通過曹識其的口耳來傳達，來往拉鋸，不斷縮短雙方的差距。

    本來談判是無法談攏的，因為周家完全沒有輸家的覺悟，竟然提出它在燕津的未開業的商場和金泰商城互換股份，雙方共同合作，做大蛋糕，均分利潤。

    陳家山聽了大怒，正打算撕破臉皮再戰，陳陽將他勸住了。直接打電話給周家老爺子，說可以將金泰商城全部賣給他，陳家徹底退出燕津大型商超這一塊。

    條件隻有2個：一是飛白唱片公司馬上解除和旗下一位名叫陳小千的藝人合約；二是在出售金泰商城後，回租頂層的二分之一50年，租金逐年遞漲3%，分期支付，周家在燕津的新建的那家大型超市也照此辦理。

    周家老爺子知道了陳陽的意思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場就拍板同意了陳陽提出的兩個條件。至於金泰商城的賣價反而不是什麽大問題，自然有第三方會根據市場情況評估出一個合理的價格，讓雙方都能接受。

    陳家山得知老父親賣了金泰商城後，強忍著滿腔的怒火回到自己住處，將老婆兒子大罵了一頓，喝了一斤白酒，吐得滿地都是，讓陳耀庭陳耀明哥倆抬到床上睡覺去了。

    消息傳到燕津各大企業家耳中，人人譏笑陳家老爺子昏聵顢頇，竟然把陳家下金蛋的老母雞賣了，今後陳家必將走上衰落之路。

    至於趙市長那裏，陳家讓出了這麽大的一塊利益，給了他天大的麵子，自然是大大得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