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在自己跨院喂鷹的李寬，聽到蘇烈的匯報，毫不意外。

    “好東西誰不喜歡，可是一旦寶物的價值超過自己實力，那就會變成壞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蘇烈對此挺有感觸：“他們這是怕我們起惡意！”

    李寬道：“昨天趙剌史清點了石萬裏的貨物，價值不低於三萬貫。你就照這個數給他絲綢和茶磚，讓他安心去做生意。就說那幾套茶具暫且幫他們保管，任何時候，隻要他想用或者想拿回去，隨時來取就行。嗯，順便把這枚金幣給他，算是個身份證明！”

    蘇烈接過金幣一看，這是一枚讓人愛不釋手的精美金幣。重約一兩，不是常見的外圓內方，而是純圓無口的模樣。所有圖案和文字都是浮雕，正麵圖案是長城某座烽火台，正上方空白處一個清晰的楷書大字：“唐”。下方空白處一行小字：“貞觀元年”。背麵則是幾行小字：“涼州開埠紀念，賜大食行商石萬裏。”

    “殿下！”蘇烈臉都扭了：“這麽精致的金幣，給他可惜了。還有這貨的名字在上頭……”

    李寬差點笑出聲：“你堂堂一府大都督……得，正好昨天多做了幾枚。都給你！”

    皇帝昨天剛簽的聖旨搭著大飛、小飛航班到了涼州。蘇烈得到的並非大總管，而是頂了李幼良的缺，涼州都督。但這已經足以讓他喜出望外。一個從八品的騎曹參軍搖身一變就成了三品大員，這是連升十級啊。簡直空前絕後聳人聽聞了，還能不滿意？！

    不過升官歸升官，習慣還是沒能從之前的窮鬼轉變過來呢。看到好東西，下意識就想摟緊不放。

    刷啦啦，上百枚金幣互相碰撞，發出清脆響聲。樂的蘇烈見牙不見眼，拿起一看，正麵都一樣，隻是反麵賜名的那一行，變成了一列數字。這列數字旁邊，又有一列奇怪的字符，老蘇不認識。

    “除了石萬裏，以後來的商隊，都可以發一枚給他們。做為通商憑證，這些金幣上的數字都不一樣，每一枚你都做好紀錄，將來也方便查驗。告訴他們，憑這枚金幣，就可以就近尋求唐軍救助，如果貨物因故丟失，也可以在涼州府憑此幣先賒一批價值不等的貨物……”

    一番話聽的蘇烈大開眼界，完全想不到，一枚小小的金幣，居然能夠做出這麽多花樣來。有了這些保證，還怕那些胡商不來？隻要名頭傳出去，要不了幾年，涼州將成為整個北地最繁華的城市！

    “你記住了，這些金幣每年隻發放一百枚！”

    “那為啥？不是越多越好嗎？”

    “商隊當然是越多越好，可要是你見人就發，金幣還會那麽值錢嗎？隻有來之不易的，才會讓人覺得珍貴！要是你不明白這道理，多找趙刺史聊聊。如果你覺得煩，就把我的原話告訴他，讓他去做。你隻負責控製金幣流向就行了……”

    蘇烈越想越覺得好，金幣雖然有諸多好處，可說到底還得靠軍方給麵子！這樣一來，活都讓老趙去做，他還得乖乖聽話，自己卻能掌握全局。殿下果然高明！

    李寬打發了蘇烈，又窩在跨院宅了一陣子。這期間提純了那些糖霜，又用鈦合金製作了十幾套盔甲和幾十件兵器，還搞了百來套防風眼罩。這些物資一大半都是給卓桑準備的，這家夥現在已經在陰山腳下聚集起了不少漢人，漸漸有自成一家勢力的趨勢。隻是條件有限，他手裏的物資很匱乏，到底是自己的第一個騎士，為了打響旗號，資源傾斜也是在所難免。

    冬月底，讓大飛小飛去接了一趟卓桑，將他介紹給蘇烈，送了一批足夠他那支部落過冬的補給，由著他去自由發揮。有李寬的名頭，加上青狼的快捷，倒也不擔心會團滅。隻要他能活下來，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強。

    卓桑剛走，程咬金就來了。然後提出個讓李寬差點失態的建議：他要給李寬當騎士！

    “程叔你別鬧了好嗎？你來給我做騎士？我老爹還不得揍死我！”李寬趕緊給這老潑皮泡上糖茶，索性連那隻玻璃糖罐也遞了過去：“連罐子都給你，做你的左武衛大將軍去吧。我那老爹，你還不知道嗎？為了那點權力，翻臉不認人的！”

    程咬金完全沒有聽到皇室秘聞，嚇到退讓的意思。反而一臉不在乎的滋著茶，小樣，和我老程玩這個？知不知道幹這事的就有我老程！

    “這有啥？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他做皇帝，總好過建成做。至少死的人少一點……”

    大招都不靈？李寬隻好敗退：“好吧，這回要點啥？你說，隻要……等下，先說好，小鷹不可能，大鷹也不給！你都占我一對小虎的便宜了……”

    程咬金嘿嘿直樂：“那什麽……我剛剛在街上碰到卓小子了！狼，好，不要狼，也不要鷹！他那盔甲，你給一套總行吧？他那肩上是狼頭，我那對就要虎頭。等回頭大咪小咪能駝人了，配上虎頭盔甲，嘖嘖！”

    唉！李寬鬱悶道：“程叔，不是不舍得。我做那套盔甲，花了大半個月！這個真沒時間，等明年閑下來，一定給你做一套，行不？”

    程咬金拉著臉，也不說話，就端著茶杯東張西望，一下發現牆上那張涼州軍事地圖，這是李寬最近這一陣借著雪後天晴，用大飛小飛的共享視角，對比電子地圖，重新測定繪製的，可以說細到了極致。

    “嗨喲！這地圖，乖乖，兵部那幫人見了都得羞死……殿下您這個圖畫了多少？”

    李寬擺手：“就那一張，你拿走吧，照著多描幾張發下去。得得得，防風罩還有五個，都給你。長刀給你兩把，還沒做刀鞘……”

    “沒事沒事，這點粗活哪敢麻煩殿下，我自己來。”

    “你分牛叔一把，別獨吞！地圖回頭也給老蘇描一份！”

    “那是那是，我老程是那吃獨食的人麽？！”

    你不是麽？說這樣的話，你自己信不信！？

    老潑皮打劫成功，誌得意滿揚長而去。迎麵碰上蘇烈，給個囂張的表情。蘇烈到底沒底氣，硬是把心裏的癢癢壓回去沒敢騷擾，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像老程那樣不要臉。

    還好李寬照顧老蘇情緒，給他也留了一把長刀。倒讓蘇烈有點不好意思，指天發誓，絕不辜負殿下信任。一定要把涼州打造成全大唐最好的通商口岸雲雲。

    李寬也是無奈，心說得虧沒讓這幾個老貨知道，為了給卓桑準備足夠過冬的糧食、布匹、鹽糖茶油這些東西，又不得不給了他一支空間更大的手環。這要泄露出去，指不定老潑皮要鬧出什麽動靜來呢。

    得！惹不起還躲不起嘛我。借著這機會，李寬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兩隻幼鷹和小鬆鼠仔細的放進背簍，帶著小乖和兩隻大鷹離開了涼州。

    等到臘月初八，程、牛二人跑來打算和李寬一起過臘八節的時候，才知道李寬都走了好幾天。一下子，老程就落了埋怨。

    程咬金完全不在乎：“殿下回去不也是一件好事嗎？陛下那裏可是催了好幾回了。這不正好嘛！再說了，有殿下之前交待的那些話就夠了，難不成咱們幾個老軍伍，離了殿下連事都做不好？”

    蘇、牛二人想一想，也確實在理。

    “有雪橇的滑雪板在手，積雪根本影響不了商道。今年雪大，那些雜胡日子過的更慘，隻是這半個月，城外巡邏小隊就碰上了三支百人規模的羌人來投靠。聽說那些窩在山溝野外的，凍死餓死的超過三停！”

    蘇烈的話，讓程咬金很是開心。

    “那就再加大點力度，趁這功夫，讓那些羌人回去多招。咱有糧有鹽，還有糖！隻要能來，就能吃飽，還有熱炕睡，有新衣裳穿，天天都跟過年一樣。不信他不來！”

    牛進達笑道：“要讓旁人聽了這話，還當你老程轉性兒了呢，這是要把雜胡當親兒子養啊！”

    程咬金一臉的悲天憫人：“俺老程受殿下指點，現在已經痛改前非。決定幫助這些脫離文明世界太久的羌人重新回歸文明世界，再怎麽說，羌人也好，胡人也罷，與咱們一樣，都是人命啊！餓死凍死的滋味，咱也不是不知道，那哪裏是人應該受的罪過？有傷天和啊！”

    蘇烈笑罵：“呸！你這嘴臉，也好意思打殿下旗號！”

    “看看！不懂了吧？要不殿下咋獨喜歡咱老程呢？就是咱這悟性好！殿下說的好啊，人命關天！可這些羌人、雜胡們，脫離了文明太久，已經有退化成野人的跡象。我們就應該幫這些親戚一把，讓他們感受到文明世界的溫暖嘛。”

    “你倒是去和那些累死在炭洞、鹽礦上的親戚說這話！能把坑人這事說成行善，也是你老程一大本事！”

    “你看啊，這些羌人一個個風餐露宿的，想吃點鹽都找不到。隻好四處搶劫，淪為盜匪。可不管是他們搶別人，還是被人殺死。都會傷人命不是？搶得了還好說，搶不得咋說？還不是得生生受凍挨餓？咱給他們吃飯，給他們住暖屋，還給新衣服。這是多大善行？那當然了，咱們唐人自己糧食還不夠吃呢，哪年冬天長安、萬年不收斂幾百屍首！憑啥白給他們吃啊？吃人飯，給人幹，天經地義！你倆說，是不是這個理？！”

    你這不要臉的勁，果真是天下無敵，難怪連神一樣的殿下都被你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