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芙蓉帳暖度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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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釵聽到帳裏的聲音,心中惱怒,要教訓一下這爬床的小蹄子!

    上前便將床帳撩起,卻見賈玢與黛玉正上下相疊,詫異的望向自己,黛玉反應最快,伸手將衣服蓋在臉上,哭道:“都怪你!”

    寶釵粉麵通紅,轉身便跑,卻被賈玢拉住,上下齊手的將她衣物解除!

    是夜寶黛齊飛,玉環與飛燕齊爭鳴!賈玢也深刻體會了冰火兩重天的刺激!

    黛玉一如往常的昏睡過去!賈玢習慣性的給她蓋好,又與寶釵加了個班!

    寶釵潮汐過後,餘韻綿綿,緊緊依偎著賈玢,羞道:“老爺,我好滿足!”

    賈玢左擁右抱的,輕吻了她一下,道“鴛鴦她們明天就搬到棲梧台,我將西樓改為雨林軒,你派人收拾一下,我中秋迎你進來!”

    寶釵喜極而泣,道:“我還以為你要了人家,便不再稀罕了呢!”

    賈玢哄道:“哪能呢,隻是一時沒想好怎麽安置!我不能讓你受委屈呀!”

    寶釵不再多話,將紅唇送上,任賈玢品嚐!

    良久,賈玢吐出寶釵的香舌,笑道:“我和顰兒來尋你,卻撲了個空,你去哪了?”

    寶釵幽幽一歎,將白天之事一一道來!

    原來寶釵素知薛蟠情性,心中已有一半懷疑,是薛蟠調唆了人來告寶玉的!誰知又聽襲人說出來,越發信了。

    究竟襲人是聽茗煙說的,那茗煙也是私心窺度,並未據實,竟認準是他說的。

    那薛蟠素日便有這個名聲,哪怕這一次卻不是他幹的,被人生生的一口咬死是他,亦有口難辯。

    這日正從外頭吃了酒回來,見過母親,隻見寶釵在這裏,說了幾句閑話,便笑著問道:“聽見寶兄弟吃了虧,是為什麽?”

    薛姨媽正為這個不自在,見他發問,便咬著牙道:“不知好歹的東西,都是你鬧的,你還有臉來問!”

    薛蟠聞言便怔住了,忙問道:“我何嚐鬧什麽?”

    薛姨媽道:“你還裝憨呢!人人都知道是你說的,還想抵賴不成?”

    薛蟠道:“人人說我殺了人,也就信了唄?”

    薛姨媽道:“連你妹妹都知道是你說的,難道他也賴你不成?”

    寶釵忙勸道:“媽和哥哥且別著急叫嚷,咱們慢慢的分析梳裏裏,就有個青紅皂白了。”

    又轉向薛蟠道:“是你說的也罷,不是你說的也罷,事情也過去了,不必較真,倒把小事兒弄大了。

    我隻勸你從此以後在外頭少去胡鬧,少管別人的事。天天與那幫紈絝子弟胡逛鬼混,你是個不防頭的人,過後兒沒事就罷了。倘或有事,不是你幹的,人人都也疑惑是你幹的,不用說別人,我就先疑惑。”

    薛蟠本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一生見不得這樣藏頭露尾的事,又見寶釵勸他不要逛去。

    他母親又說他嚼舌根,寶玉之打是他治的,早已急的亂跳,賭身發誓的分辯。

    又罵眾人:“誰這樣贓派我?我把那囚攮的牙敲了才罷!分明是為打了寶玉,沒的獻勤兒,拿我來作幌子。難道寶玉是天王?他父親打他一頓,一家子定要鬧幾天。

    那一回為他不好,姨爹打了他兩下子,過後老太太不知怎麽知道了,說是姐夫不好,好好的叫了去罵了一頓。

    今兒越發拉上我了!既拉上,我也不怕,越性進去把寶玉打死了,我替他償了命,大家幹淨。”一麵嚷,一麵抓起一根門閂來就跑。

    慌的薛姨媽一把抓住,罵道:“作死的孽障,你打誰去?你先打我來!”

    薛蟠急的眼似銅鈴一般,嚷道:“何苦來的!又不叫我去,又巴巴的誣賴我。將來寶玉活一日,我擔一日的口舌,不如大家死了清淨。”

    寶釵忙也上前勸道:“你忍耐些兒罷。媽急的這個樣兒,你不說來勸媽,你還反鬧的這樣。別說是媽,便是旁人來勸你,也為你好,倒把你的性子勸上來了。”

    薛蟠道:“這會子又說這話。我看全是你挑唆的!”

    寶釵道:“你隻怨我說,再不怨你顧前不顧後的形景。”

    薛蟠道:“你隻會怨我顧前不顧後,你怎麽不說說寶玉外頭招風惹草的那個樣子!

    且不提旁的,隻拿這琪官的事,咱說說理,那琪官,我們見過十來次的,我並未和他說一句親熱話;怎麽前兒他見了,連姓名還不知道,就把汗巾兒給他了?難道這也是我說的不成?再說你們兩口子也在場,為什麽不說是你們挑拔的呢?”

    薛姨媽急忙說道:“還提這個!可不是為這個打他呢。可見是你說的了。”

    薛蟠道:“真真的氣死人了!賴我說的我不惱,我隻為一個寶玉鬧的這樣天翻地覆的。”

    寶釵道:“誰鬧了?你先持刀動杖的鬧起來,倒說別人鬧。”

    薛蟠見寶釵說的話句句有理,難以駁正,比母親的話反難回答!

    因此便要設法拿話堵回她去,就無人敢攔自己的話了,也因正在氣頭上,未曾想話之輕重,便說道:“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鬧,我早知道你的心了,你不就是攀上了高枝,瞧不起我這下賤的哥哥了嘛!我還不稀罕呢!”

    此話一出,把寶釵氣怔了,拉著薛姨媽哭道:“媽媽你聽,哥哥說的是什麽話!”

    薛蟠見妹妹哭了,便知自己冒撞了,便賭氣走到自己房裏安歇不提。

    這裏薛姨媽氣的渾身發抖,一麵又勸寶釵道:“你素日知那孽障說話沒道理,明兒我叫他給你陪不是。”

    寶釵滿心委屈氣忿,待要怎樣,又怕自己母親不安,少不得含淚別了母親,心事忡忡的回來,又遇上了賈玢黛玉之事!

    說著說著便嚶嚶的哭泣起來,賈玢放開黛玉,一心安撫寶釵,道:“薛呆子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我交待了下麵,都看著他呢!壞不了事!”

    寶釵哭道:“我就是難受,我什麽時侯成了攀高枝的了!我什麽時侯瞧不起他了?幹嘛這麽數落我!”

    賈玢哄道:“分明是我攀的你嘛!都況好漢無好妻,賴漢子娶花枝!花枝寶貝,是不是我高攀你了?”

    寶釵破涕為笑,扭捏道:“說什麽呢,這樣粗鄙!”

    “哎呀!都說我小性兒愛哭,現在可讓我說別人一回,這麽花枝小姐,怎麽哭個沒完呢!”黛玉譏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要不說女人都有好戰基因呢!寶釵聞言也不哭了,笑道:“原來你沒睡呀,我還以為你受不了昏死過去了呢!看來你體質漸好呀!”

    黛玉擰了賈玢一把,笑道:“我確實身子弱,哪有花枝姐姐身嬌肉貴,時時保養的,才能如楊妃般豐腴!”

    寶釵道:“沒辦法,誰讓我有個亂花錢的哥哥,整日裏買這買那的,想不吃都難!”

    黛玉心裏一痛,不覺想起《西廂記》中所雲“幽僻處可有人行,點蒼苔白露泠泠”二句來,幽幽的歎道:“雙文,雙文,誠為命薄人矣。然你雖命薄,尚有孀母弱弟;今日林黛玉之命薄,一並連孀母弱弟俱無。古人雲‘佳人命薄’,然我又非佳人,何命薄勝於雙文哉!”

    賈玢見二人說的熱鬧便沒搭言,當寶釵之言口,臉便拉了下來,又聽黛玉的歎詞!

    賈玢挺身而起,將寶釵翻過來,巴掌啪啪的扇在肉肉的白臀上,狠聲道:“讓你嘴沒把門的!該打!”將她屁股打紅一片!

    又將黛玉翻過來,一般施為,罵道:“死丫頭,整天的鑽牛角尖,將你老爺我放在何處!更該打!”

    打著打著,便見兩女泫然欲泣,黛玉更是眼眸含淚,秋波流轉!寶釵則媚眼如絲,波光粼粼!

    賈玢怒道:“既然不知錯,誰也別睡了,接招吧”將兩女撲倒,直讓月色無光,星辰暗淡!

    第二日,賈玢早早起身,策馬入朝,黛玉一直沉睡到午時,睜眼觀瞧見四下無人!

    有些空落落的起了身了身,獨自行在園中,不由的有些孤苦,想起有父母的人的好處來,早又淚珠滿麵。

    忽見紫鵑從背後走來,說道:“奶奶吃藥去罷,開水又冷了。”

    黛玉道:“你到底要怎麽樣?隻是催,我吃不吃,管你什麽相幹!”

    紫鵑笑道:“咳嗽的才好了些,又不吃藥了。這可是老爺早前囑咐的,您得聽喲!天氣熱,到底也該還小心些。”

    一句話提醒了黛玉,又覺得有點腿酸,呆了半日,方慢慢的扶著紫鵑,回絳珠樓來。

    一進院門,卻瞥見雙飛閣的匾額已經取下,便問道:“什麽時侯摘下來的?”

    紫鵑道:“清早老爺回來吩咐的,兩位姨娘已經搬到正樓去了!我還瞧見香菱帶人來收拾了呢!”

    黛玉心道:“還真沉不住氣,恐怕心早就飛裏麵來了!”一麵想,一麵隻管走,不防廊上的鸚哥見林黛玉來了,嘎的一聲撲了下來,倒嚇了一跳,因說道:“作死的,又扇了我一頭灰。”

    那鸚哥仍飛上架去,便叫:“雪雁,快掀簾子,二奶奶來了。”

    黛玉便止住步,以手扣架道:“添了食水不曾?”。

    那鸚哥便長歎一聲,竟大似林黛玉素日籲嗟音韻,接著念道:“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盡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黛玉紫鵑聽了都笑起來。

    紫鵑笑道:“這都是素日姑娘念的,難為它怎麽記了。”

    黛玉便令將架摘下來,另掛在月洞窗外的鉤上,於是進了屋子,在月洞窗內坐了。

    吃畢藥,隻見窗外樹影映入紗來,滿屋內陰陰翠潤,幾簟生涼。

    黛玉無可釋悶,便隔著紗窗調逗鸚哥作戲,又將素日所喜的詩詞也教與它念。這且不在話下。

    且說薛寶釵經過賈玢一夜的征伐,心中鬱氣稍有消散,起身見賈玢不在,黛玉仍在沉睡,便囑咐小丫鬟照看她!

    自己惦念母親則去往家中,到時隻見母親正自梳頭呢。

    一她來了,薛姨媽便說道:“你大清早起跑來作什麽?”

    寶釵道:“我瞧瞧媽身上好不好。昨兒我去了,不知他可又過來鬧了沒有?”一麵說,一麵在他母親身旁坐了,由不得哭將起來。

    薛姨媽見他一哭,自己撐不住,也就哭了一場,一麵又勸他:“我的兒,你別委曲了自己,你等我處分他。你要有個好歹,我指望哪一個來!”

    薛蟠在外邊聽見,連忙跑了過來,對著寶釵,左一個揖,右一個揖,隻說:“好妹妹,恕我這一次罷!原是我昨兒吃了酒,回來的晚了,路上撞客著了,來家未醒,不知胡說了什麽,連自己也不知道,怨不得你生氣。”

    寶釵原是掩麵哭的,聽如此說,由不得又好笑了,遂抬頭向地下啐了一口,說道:“你不用做這些像生兒。我知道你的心裏多嫌我們娘兒兩個,是要變著法兒叫我們離了你,你就心淨了。”

    薛蟠聽說,連忙笑道:“妹妹這話從那裏說起來的,這樣我連立足之地都沒了。妹妹從來不是這樣多心說歪話的人。”

    薛姨媽忙又接著道:“你隻會聽見你妹妹的歪話,難道昨兒晚上你說的那話就應該的不成?當真是你發昏了!”

    薛蟠道:“媽也不必生氣,妹妹也不用煩惱,從今以後我再不同他們一處吃酒閑逛如何?”

    寶釵笑道:“這不明白過來了!也不枉我在老爺那說求一場!”

    薛蟠道:“姐夫怎麽了?”

    寶釵道:“昨夜見我紅腫著眼回去,便要親手撕碎你,我好說歹說才算消了氣!”

    薛蟠心有餘悸道:“姐夫殺人我可見過,好妹妹,我一定改,再也不惹你生氣了!讓他饒了我吧!”

    薛姨媽笑道:“你要有這個橫勁,那龍也下蛋了。”

    薛蟠道:“我若再和他們一處鬼混,妹妹聽見了隻管啐我,再叫我畜生,不是人,如何?

    何苦來,為我一個人,娘兒兩個天天操心!媽為我生氣還有可恕,若隻管叫妹妹為我操心,我更不是人了。

    如今父親沒了,我不能多孝順媽多疼妹妹,反教娘生氣妹妹煩惱,真連個畜生也不如了。”口裏說著,眼睛裏禁不起也滾下淚來。

    薛姨媽本不哭了,聽他一說又勾起傷心來。

    寶釵勉強笑道:“你鬧夠了,這會子又招著媽哭起來了。”

    薛蟠聽說,忙收了淚,笑道:“我何曾招媽哭來!罷,罷,罷,丟下這個別提了。叫雲兒來倒茶妹妹吃。”

    寶釵道:“我也不吃茶,等媽洗了手,我們就過去了。”

    薛蟠又道:“妹妹如今也該添補些衣裳了。要什麽顏色花樣,告訴我。”

    寶釵道:“連那些衣服我還沒穿遍了,又做什麽?”

    一時薛姨媽換了衣裳,拉著寶釵進去,薛蟠方出去了。

    寶釵母女探望了寶玉,又來與王熙鳳說了一會話,便去西樓查看一下閣局,也好命人打家具,放置嫁妝了!

    黛玉見寶釵來了,也沒心思去招呼,卻見雪雁進來道:“老爺叫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