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香菱學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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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文講到,建熙帝得知忠順皇叔又獻美女,那歡喜勁兒,真無法形容!

    建熙帝自從與連妃苟且之後,食髓知味,仿佛上蒼為他打開了一扇新奇的大門!從此之後一發不可收拾,那是旦旦而伐,其無恥程度,比賈玢更甚十倍、百倍!

    當他見到錦霞時,頓時獸血沸騰,直接上手施為,不料受到錦霞的激烈反抗,被劃傷了臉麵!

    建熙帝見跪在地上的錦霞,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笑著上前撫慰道:“是朕沒有說話,不怪你,看把你嚇的——”剛又要動手動腳,卻被錦霞推開!

    錦霞道:“臣女進宮隻因上人召見,請皇上自重!”

    建熙帝笑道:“你是誰之女?”

    錦霞低頭道:“臣女幼時遭災,父母雙亡,蒙忠順王妃搭救,接到王府教養,十年來,王爺王妃待若親女,蒙兩位不棄,收為義女!今日得召遂入宮來!”

    建熙帝見她一身素衣素服,常言道:要想俏一身孝!這副模樣,更勾得他心裏發癢,猴急道:“朕與皇叔說過,要納你為妃的!今日便是皇叔守信,將你送進宮中享福的!”

    錦霞臉色更加蒼白,卻在建熙帝拉住小手時,紅暈彌漫雙頰,眼波流轉之間,媚意橫生!

    直將建熙帝迷得神魂顛倒,抱起她便衝向內室,在錦霞的哭喊聲中成就了好事!

    錦霞略施手段,在第二日,建熙帝見床單上桃花朵朵開後,便封錦霞為錦妃,更是沉迷於錦妃的媚骨風姿,不思世事,此乃後話不提!

    卻說賈玢與忠順王聊了一程後,大步離開,騎上馬後徐徐出宮。

    賈玢邊走邊樂,心裏笑道:“忠順老兒,話就怕說三分,你自行腦補吧!老子該給你上的火藥,都上好了!就等你爆發了!”

    正在他暗爽之時,身側馬蹄聲響起,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賈大人何事這般高興?說出來讓連某也沾沾喜氣!”正是大將軍連恒!

    賈玢忙拱手道:“讓連將軍取笑了,賈某隻是苦中作樂罷了!”

    連恒道:“何事竟讓堂堂的賈好漢子爺這般為難?”

    賈玢苦笑道:“將軍何必如此打趣賈某,別人都跌入穀底了,將軍還要拋上幾塊石頭不成?”

    連恒笑道:“賈大人勿怪,連某生性粗直,有不當之處,還請擔待一些!”

    賈玢拱手道:“咱們都是武人出身,將軍便喚我表字吧!”

    連恒見賈玢有親近之意,心裏大喜,笑道:“我癡長幾年,便托大叫你一聲文若老弟,你也別叫我將軍了,如若不嫌,就以兄稱之!”

    賈玢道:“良工兄客氣了,小弟求之不得呀!”

    連恒道:“可惜國服期間不準飲酒,否則你我兄弟,當痛飲三百杯!”

    賈玢笑道:“明年改元,皇上要大赦天下,開取恩科,那時咱們有的是時間暢飲!”

    連恒道:“文若說得及是,那咱們節後再喝!”又壓低聲音道:“賢弟還沒說為何事為難呢?”

    賈玢讓親兵們退後幾步,連恒則讓他的親兵上前幾步開路!

    賈玢道:“不瞞良工兄,小弟方才向忠順王示和了,可惜被拒呀!”

    連恒心裏暗喜,臉上卻冷笑道:“你也是戰場上殺出來的錚錚好漢,豈能向那紈絝之人卑躬屈膝?”

    賈玢苦笑道:“兄長所言羞煞我也!奈何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呀!”

    連恒怒道:“枉我平日對你推崇有加,讚你為本朝第一猛將!卻不想你如此窩囊!真叫人失望呀!”

    賈玢羞愧道:“小弟怎能比得兄長呢?兄長用兵如神,打的西部蠻夷不敢窺視!又聖眷優渥,手掌大軍,實乃我朝第一人呀!”

    連恒被他說的得意洋洋,笑道:“賢弟過獎了!”

    賈玢道:“實乃小弟肺腑之言,反觀小弟從北疆進京之後,雖得重用卻屢受猜忌!堂堂的領兵大將,卻淪為一介文職!才不盡用,蹉跎年華呀!”

    連恒知道他的履曆,也著實為他可惜,歎道:“可惜為兄不能做主,否則非要委你為邊鎮大將軍,免得讓你壯誌難舒!”

    賈玢道:“好!有兄長一句話,小弟心裏暢快了許多,以後見長有用得上小弟之處,盡管開口!”

    連恒喜道:“正要與賢弟分說,我想與忠順王奕上一局,請賢弟觀棋如何?”

    賈玢心道:“正題來了,我就遂了你的願!”笑道:“小弟亦是好棋之人,到時侯若忍不住開口攪局,兄長可別嫌我偏幫呀!”

    連恒得到想要的答複,笑道:“哪能呢!我也不是那觀棋不語的真君子!”

    兩人相視一笑,賈玢忽然想到一事,問道:“兄長可聽說過,皇上立後之事?”

    連恒的嘴咧的更大了,神秘兮兮的道:“皇上鍾意你侄女了!與我商量著要在明春冊封呢!”

    賈玢連道恭喜,兩人又說了一些沒營養的話,到了岔路口便相辭而去!

    因建熙帝免朝,賈玢雖為內閣輔臣,又與忠順王不和,自然懶得坐班理事,隻管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反倒閑了下來!

    步兵統領衙門的日常運行,有軍機處的幾位委員主持,他隻要每日轉悠一下即可!

    宮裏的門禁防衛,他每兩日巡視一回,更是輕鬆無比!他更多的時間都放在了陪伴家人上!

    因保齡侯史鼐遷委了外省大員,不日要帶了家眷去上任。賈母舍不得湘雲,便留下她了,接到家中,原要王熙鳳另設一處與她住。

    史湘雲執意不肯,隻要與寶釵一處住,因此便讓她住了蘅蕪苑,寶釵在賈玢不來時,就到蘅蕪苑與湘雲作伴!

    因為接近年節,民間各處或遮或掩的吃喝宴請起來,朝中官員見皇上自己都不忌諱,也就慢慢放任起來。

    畢竟還有十幾天便過年了,總不能讓天下百姓吃素吧!人家可是忙碌了一年,就等這幾天呢!

    且說這日吃過晚飯,寶釵等都往賈母處去了,黛玉因為天冷有些不適,已經多日不曾出屋。

    賈玢從外麵進來,見黛玉正倚靠在床邊看書,便脫掉大氅給紫鵑,搓著手在她身上捂了一會兒,便脫鞋上床,摟著黛玉取暖!

    黛玉拍了他伸進自己裏衣的大手一把,嗔道:“你還是去紫鵑身上捂吧!”說完便樂了!

    紫鵑紅著臉道:“奶奶怎麽又捎上我了?”

    黛玉道:“不知是誰昨晚夢見與老爺做那羞事,直喊老爺不要、不要呀!”

    紫鵑羞澀萬分,跺了一下腳跑了,黛玉道:“都是你慣的!”

    賈玢將她臉掰過來,笑道:“我最慣的不是你嗎?”說著便品嚐起那櫻桃小嘴來!

    這時香菱闖了進來,見兩人親熱,“呀”了一聲轉過身去!

    此時黛玉早已目眩神迷,聽她叫聲,頓時神色清明了,推開賈玢羞澀的低下頭,臉色早就緋紅欲滴!

    賈玢笑罵道:“死丫頭,不跟著你們奶奶去老太太那,來這裏幹嘛?”

    香菱回身笑道:“我來這邊是想跟二奶奶學作詩的!隻要奶奶肯教我一丁半點的,便是我的造化了!”

    黛玉笑道:“既要作詩,你就拜我作師。我雖不通,大略也還教得起你。”

    香菱笑道:“果然這樣,我就拜你作師。你可不許膩煩的。”

    黛玉道:“什麽難事,也值得去學!不過是起承轉合,當中承轉是兩副對子,平聲對仄聲,虛的對實的,實的對虛的,若是果有了奇句,連平仄虛實不對都使得的。”

    香菱笑道:“怪不得我常弄一本舊詩偷空兒看一兩首,又有對的極工的,又有不對的,又聽見說‘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

    看古人的詩上亦有順的,亦有二四六上錯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聽你一說,原來這些格調規矩竟是末事,隻要詞句新奇為上。”

    黛玉道:“正是這個道理,詞句究竟還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緊。若意趣真了,連詞句不用修飾,自是好的,這叫做‘不以詞害意’。”

    香菱笑道:“我隻愛陸放翁的詩‘重簾不卷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說的真有趣!”

    黛玉道:“斷不可學這樣的詩。你們因不知詩,所以見了這淺近的就愛,一入了這個格局,再學不出來的。

    你隻聽我說,你若真心要學,我這裏有《王摩詰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讀一百首,細心揣摩透熟了,然後再讀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蓮的七言絕句讀一二百首。

    肚子裏先有了這三個人作了底子,然後再把陶淵明,應瑒,謝,阮,庚,鮑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個極聰敏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詩翁了!”

    香菱聽了,笑道:“既這樣,好姑娘,你就把這書給我拿出來,我帶回去夜裏念幾首也是好的。”

    黛玉聽說,便命紫娟將王右丞的五言律拿來,遞與香菱,又道:“你隻看有紅圈的都是我選的,有一首念一首。不明白的問你姑娘,或者遇見我,我講與你就是了。”

    香菱拿了詩,回至雨林軒中,諸事不顧,隻向燈下一首一首的讀起來。寶釵連催她數次睡覺,她也不睡。寶釵見她這般苦心,隻得隨她去了。

    賈玢待香菱走了,笑道:“恭喜林老師喜得佳徒!從此以後當廣開山門,稱宗做祖,好不威風!”

    黛玉被他打趣,立即不依的掐住賈玢脖子,威脅道:“還敢不敢取笑我了?”

    賈玢佯裝氣悶,求道:“老師息怒,學生再也不敢了!”

    黛玉仍不放手,笑道:“你怎麽成了我學生了?”

    賈玢愛撫著她的軟腰玉臀,輕笑著道:“你是我的四字之師!當然得叫一聲老師了!”

    黛玉本是騎在賈玢腿上掐他的,被他一撩撥頓時癱軟在懷,掐在脖子上的手,也改為環著了,嬌喘道:“哪四個字?”

    賈玢翻身壓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表哥不要!”

    黛玉羞惱道:“你是個壞人,你這個登徒子!”

    賈玢不管她的叫罵,挺身入巷,黛玉頓時啞火,輕聲道:“表哥不要!”話剛出口便羞得拿帕子蓋上臉!

    賈玢看著黛玉朦朧的臉龐,笑道:“現在說,猶抱琵琶半遮麵,合不合適?”

    黛玉將帕子甩在他身上,羞道:“閉上你的臭嘴!”賈玢聽話的將臭嘴附在香唇上,黛玉輕吐香舌,兩人糾纏在一起!

    兩日後,黛玉方梳洗完了,隻見香菱笑吟吟的送了書來,又要換杜律。黛玉笑道:“共記得多少首?”

    香菱笑道:“凡紅圈選的我盡讀了。”

    黛玉道:“可領略了些滋味沒有?”

    香菱笑道:“領略了些滋味,不知可是不是,說與你聽聽。”

    黛玉笑道:“正要講究討論,方能長進。你且說來我聽。”

    香菱笑道:“據我看來,詩的好處,有口裏說不出來的意思,想去卻是逼真的。有似乎無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

    黛玉笑道:“這話有了些意思,但不知你從何處見得?”

    香菱笑道:“我看他《塞上》一首,那一聯雲:‘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一想,倒像是見了這景的。若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

    再還有‘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青’:這‘白’‘青’兩個字也似無理。想來,必得這兩個字才形容得盡,念在嘴裏倒像有幾千斤重的一個橄欖。

    還有‘渡頭餘落日,墟裏上孤煙’:這‘餘’字和‘上’字,難為他怎麽想來!我們那年上京來,那日下晚便灣住船,岸上又沒有人,隻有幾棵樹,遠遠的幾家人家作晚飯,那個煙竟是碧青,連雲直上。誰知我昨日晚上讀了這兩句,倒像我又到了那個地方去了。”

    正說著,寶玉和探春也來了,也都入坐聽她講詩。

    寶玉笑道:“既是這樣,也不用看詩。會心處不在多,聽你說了這兩句,可知‘三昧’你已得了。”

    黛玉笑道:“你說他這‘上孤煙’好,你還不知他這一句還是套了前人的來。我給你這一句瞧瞧,更比這個淡而現成。”說著便把陶淵明的“暖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翻了出來,遞與香菱。

    香菱瞧了,點頭歎賞,笑道:“原來‘上’字是從‘依依’兩個字上化出來的。”

    寶玉大笑道:“你已得了,不用再講,越發倒學雜了。你就作起來,必是好的。”

    探春笑道:“明兒我補一個柬來,請你入社。”

    香菱笑道:“姑娘何苦打趣我,我不過是心裏羨慕,才學著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