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己所不欲,強加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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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玉滿心歡喜的以為,探春聽到南安太妃要收義女,一定會欣喜若狂!卻不料探春毫無反應,詫異的問道:“三妹妹不高興嗎?”

    探春氣道:“二哥哥說的什麽話?她收義女與我何幹?我為什麽要高興呢?”

    寶玉被她那三問噎的啞口無言,李紈知道探春心高氣傲,寶玉所言已經傷到了她,打圓場道:“寶兄弟欠考慮了,咱們三丫頭馬上要出嫁了,可不能再多門親戚了!”

    探春臉一紅,稍後又滿含憂慮的道:“也不知道大哥哥如何了?真讓人擔心!”

    寶玉尷尬了一會兒,見差開了話題,笑道:“妹妹放心,大哥哥一定會找到妹夫的,說不定此時就已經準備迎親了呢!”

    李紈也道:“就是,你別瞎想了,有時間多準備一下嫁妝吧!”

    探春被她們說的滿臉通紅,顧左右言它道:“二哥哥說南安太妃要在咱們府裏收個義女,無緣無故的怎麽就興了這個心呢?”

    李紈道:“不錯,這裏麵肯定有事情,福兮禍所倚,咱們還是慎重點的好!”

    寶玉道:“我也不知道為何,那邊王府裏來了個婆子,說太妃覺得咱家的女兒都好,尤其是三妹妹更得太妃的心,就想認下三妹妹呢!”

    探春大驚道:“指名道姓的要認我?老祖宗怎麽說?”

    寶玉點頭道:“老祖宗覺得挺好的,就讓太妃明日來看看,可以的話這事就成了!”

    探春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問李紈道:“嫂子,怎麽辦呀?”

    李紈道:“也許咱們想多了,太妃也可能就是喜歡你,想抬舉你呢!”

    探春急道:“去年見的人,到現在才想認義女,鬼才相信她喜歡我呢!”

    寶玉突然道:“現在隻有一個人能幫你!”

    探春道:“誰?”

    寶玉道:“父親與大哥哥不在,這府裏能護住你的隻有鳳姐姐!”

    探春眼一亮,急忙站起身,道:“我去一趟笑傲山莊!”說完便快步而去,寶玉忙跟了上去!

    王熙鳳此時正抱著小女兒逗弄,鴛鴦也抱著她的女兒在一旁陪著。

    倪妮撫著大肚子笑道:“我天天對著兩個丫頭,將來也得生個丫頭!”

    王熙鳳笑道:“這鍋我們可不背,是不是呀胖姐兒?”

    鴛鴦笑道:“就是,當初我倒天天守著節哥兒呢!不也生的女兒?”

    王熙鳳這次生了個大胖丫頭,比賈節還要重一斤,賈赦老先生當即起個小名叫胖姐兒!

    鴛鴦生的女兒就正常多了,賈母甚疼鴛鴦,便給起名叫喜姐兒,雙喜臨門嘛!

    三人正說笑間,小丫鬟來回:“琥珀姑太太來了。”

    王熙鳳忙叫人請進來,笑道:“郭夫人,很久沒來了吧!有沒有給我們胖姐兒、喜姐兒帶禮物哇?”

    琥珀自嫁給郭不同後,簡直像換了個人,行事幹脆爽利,將郭府上下治的服服帖帖,大有王熙鳳的樣子!

    琥珀笑著從王熙鳳手中接過胖姐兒,手臂一沉,苦笑道:“這孩子太重了,真難為您了!”

    鴛鴦笑道:“多抱會兒吧,爭取你也生這麽一個!”

    王熙鳳道:“大忙人,今天怎麽有空來呀?”

    琥珀道:“可別笑話我了,這次來是有事跟您回!”

    王熙鳳道:“什麽事?”說著便讓奶娘將胖姐兒抱走。鴛鴦、倪妮也退了出去!

    琥珀揉著胳膊道:“我家老爺讓我過來說一聲,朝堂上有變,北邊要議和了!”

    王熙鳳道:“議和?怎麽突然就變了?”

    琥珀搖頭道:“具體的我們老爺沒說,他還說這次是要和親的,人選從南安郡王府裏出!不過從王府傳出的消息,他們家的郡主不願去遼東,正打算在別人家認個義女呢!”

    王熙鳳不屑道:“他們倒打的好算盤!誰家會傻的給他們當替身!”

    “大嫂子救我!”探春闖進屋裏,哭道:“南安太妃要認我當義女!您救救我吧!”

    王熙鳳大吃一驚,道:“什麽時侯的事?”

    探春哭哭啼啼的道:“我是聽寶二哥說的!”

    寶玉忙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又道:“這老太婆果然沒安好心!我去找老祖宗說理去!”

    王熙鳳沒攔著他,等他走了以後,對琥珀道:“讓不同多留意外麵的動靜,有事趕快回我!”

    琥珀答應了一聲,告辭離去!

    王熙鳳拉著探春的手道:“妹妹且寬心!你有婚約在身,他們強求不得!”

    探春道:“他們若執意如此呢?”

    王熙鳳道:“到時候我自然會幫著你!”

    探春道:“多謝大嫂子維護!”

    王熙鳳心裏合計了一會兒,道:“咱們不妨將計就計!”探春忙問,兩人耳語半晌,方才分開!

    第二日將近午時,南安太妃攜北靜太妃駕臨榮國府,賈赦、賈珍將她迎到榮慶堂!

    不幾時席宴備好,上麵兩席是南安太妃與北靜太妃,左邊下手一席是賈赦、賈珍,右邊下手一席是賈母、邢夫人、王夫人。

    尤氏、王熙鳳並族中幾個媳婦,兩溜雁翅站在賈母身後侍立。林之孝家的帶領眾媳婦都在竹簾外麵侍候上菜上酒,周瑞家的帶領幾個丫鬟在圍屏後侍候呼喚。凡跟來的人,早又有人別處管待去了。

    一時台上參了場,台下一色十二個未留發的小廝侍候。須臾,一小廝捧了戲單至階下,先遞與回事的媳婦。這媳婦接了,才遞與林之孝家的,用一小茶盤托上,挨身入簾來遞與尤氏的侍妾佩鳳。佩鳳接了才奉與尤氏。

    尤氏托著走至上席,南安太妃謙讓了一回,點了一出吉慶戲文,然後又謙讓了一回,北靜太妃也點了一出。眾人又讓了一回,命隨便揀好的唱罷了。

    少時,菜已四獻,湯始一道,飯畢!賈母請兩位太妃進大觀園來,另獻好茶。

    南安太妃因問寶玉,賈母笑道:“今日幾處廟裏念‘保安延壽經’,他跪經去了。”

    又問眾小姐們,賈母笑道:“他們姊妹們病的病,弱的弱,見人靦腆,所以叫她們給我看屋子去了。有的是小戲子,傳了一班在那邊廳上陪著他姨娘家姊妹們也看戲呢。”

    南安太妃笑道:“既這樣,叫人請來。”賈母回頭命王熙鳳去把眾位姑娘們叫來!

    王熙鳳答應了,來至賈母這邊,隻見她姊妹們正吃果子看戲,寶玉也才從廟裏跪經回來。

    王熙鳳說了話。探春、惜春、湘雲、寶琴丶岫煙、李家姐妹七人來至園中,大家見了,不過請安問好讓坐等事。

    兩位太妃都齊聲誇讚不絕。其中湘雲最熟,南安太妃因笑道:“你在這裏,聽見我來了還不出來,還隻等請去。我明兒和你叔叔算帳。”

    又一手拉著探春,一手拉著惜春,問幾歲了,又連聲誇讚。因又鬆了她兩個,又拉著岫煙、寶琴,也著實細看,極誇一回。又笑道:“都是好的,你不知叫我誇哪一個的是。”

    早有人將備用禮物打點出七份來:金玉戒指各七個,腕香珠七串。南安太妃笑道:“你們姊妹們別笑話,留著賞丫頭們罷。”七人忙拜謝過。北靜太妃也有七樣禮物不再細表!

    說笑了一會兒,南安太妃便讓眾人散去,屋內隻餘北靜太妃及賈家主事之人。

    南安太妃指著一年輕太監道:“這位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李海,老身特請皇上派來的見證人!”

    賈家眾人忙見禮,李海亦躬身施禮,笑道:“咱家隻帶了耳朵來,隻負責將結果呈於聖前!其它一摡不管!”

    北靜太妃笑道:“我也是來湊個熱鬧,見證一下,什麽事都由你們兩家商定,我不插言!”

    王熙鳳示意了賈母等人一下,笑問道:“敢問李公公,皇上可有旨意示下?我們家是否一定要接受南安太妃的好意?”

    李海笑道:“皇上說,這是你們兩家的私事,貴府接不接受,都憑自願!”

    賈母笑道:“這就好,不知太妃看上哪個丫頭了?”

    南安太妃笑道:“我看你家三姑娘甚有眼緣,就她吧!”

    賈母與王夫人笑著稱善,王熙鳳皺了下眉,笑道:“太妃是純收義女嗎?”

    南安太妃笑道:“你有什麽疑慮嗎?”

    王熙鳳道:“若隻收為義女,我自然替三妹妹高興,畢竟沾了您的大福,這身分地位也上去了!若有別的嘛…”

    南安太妃有些不悅,也不轉圈子了,道:“我收她為義女,請皇上加封為郡主,去和親女真大汗!這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你們家不樂意嗎?”

    王夫人心裏大喜:天上掉餡餅呀!三丫頭一庶女能攀上南安郡王,這對老爺和寶玉是天大的好事呀!元春現在指不上了,以後得指望探春了!

    賈母倒無可無不可的,不過是個庶女罷了,能交好王府也算有些用處了!當下看向王夫人道:“她是你的女兒,你什麽意思?”

    王夫人佯裝為難道:“探春雖不是我生的,卻是我養大的,我對她比元春不差分毫!若嫁到遼東著實不舍,可也不敢誤了天家大事,要不就聽太妃的?”

    王熙鳳偷偷對邢夫人使了個眼色,邢夫人會意捅了下賈赦,道:“本來這是二房的事,我不該插嘴!可不說又怕惹人笑話。”

    賈母皺了皺眉,道:“什麽話?快說吧!”

    邢夫人看了看王夫人,道:“我曾聽老太爺說過,去年二叔可是將探春許了人的!這要是稀裏糊塗的就應下了,傳出去不是讓二叔壞了名聲嘛!”

    賈赦道:“確有此事,是玢兒做的媒,那小夥子一表人才,好像是放了錦州差事!”

    賈母問王夫人道:“我好像記起來了,當時政兒確實跟我提過一次!這事關乎到咱們家女兒的名聲,我看就算了吧!”

    王夫人暗罵賈玢多事,拿個窮書生糊弄自家。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道:“是有這麽一碼,可是錦州淪陷多時,那書生再無音訊,我和老爺合計著退了這門親呢!”

    王熙鳳對南安太妃道:“太妃,您看我這三妹妹牽拌太多,要不要換個人?”

    南安太妃沉吟道:“倒真有些麻煩,我看你家四姑娘也不錯,不知她可有了人家?”

    王熙鳳笑道:“惜春確實不輸任何人,不過她乃寧國府嫡女,是否可行得問珍大哥!”

    眾人望向賈珍,王夫人心裏急呼:千萬別答應,這事必須落在探春頭上,不能便宜了別人!

    賈玢心裏計較開來:現在自家全靠玢大兄弟,自己雖然不成器,可蓉兒如今被大兄弟調教的十分出色,過段時間遼東穩定了,自己還想到那邊玩玩呢!

    眼下倒用不著巴結南安郡王,況且妹妹甚得大兄弟喜愛,說不得她的終身得由大兄弟做主,自己還是省點心吧!

    賈珍當即笑道:“這恐怕不行了,我就這麽個嫡親妹妹,實不舍離她太遠!何況玢大兄弟曾經說過,惜春的婚事他有了打算,我與父親商議過,一致認為聽大兄弟的!”說完後便喝著茶,不再言語。

    邢夫人怕她們提起岫煙,笑道:“想必我們小門小戶的女兒,入不了太妃法眼,岫煙、李綺、李紋就不用說了,至於寶琴嘛…”

    王熙鳳接口道:“琴丫頭與梅翰林家的公子訂了親,也不行的!老祖宗您看呢?”

    賈母歎息道:“太妃呀,我們家這些丫頭福緣淺薄,您還是另選她人吧!”

    南安太妃一時為難了,京裏還有誰家比賈家更好欺負呀?

    北靜太妃因收繳銀一事,與賈玢做了仇,當然希望他不好做,笑道:“我看也別挑了,就探春了!”

    南安太妃喜道:“公主,請您說祥細點!”

    前文講過北靜太妃三十出頭,是前仁宗廣德帝的親侄女,一向自視甚高,卻不想被賈玢欺辱,恨之欲死呀!

    北靜太妃道:“二太太不是說了嘛,錦州失陷多時,三姑娘那位未婚夫非死即降!這親事八成做不得數了!事情不就簡單了嘛!”

    王熙鳳接口道:“我有個提議請諸位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