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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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國公?天尊和這樣顯赫的人也有聯係?”沐秋水萬分驚訝,鄭國公官爵顯赫,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更可怕的是,天尊背後的利益鏈居然這樣四通八達。
“並不奇怪,你恐怕不相信,大理寺和刑部之內都有他的人在,否則你以為他能高枕無憂這麽多年?不過你今天若是死在這裏,知道這些也沒有用。”遊原敬如是說。
沐秋水看著遊原敬森然的神色,沉默一陣。
就算她要死,死之前她也想知道一件事。是以她問道:“有一件事我想請教。”
對方示意她說下去。
“請你如實回答我,你可參與過七年前,大理寺卿沐忠一家的滅門血案?”
“沐忠一,”遊原敬眼神有些發愣,像是在回憶遙遠的星星點點的記憶,最後眼神聚攏起來看著沐秋水道:“不是我。”
“你可知道是什麽人做的?”沐秋水追問。
“我當時不在順天府,那樁買賣我不知情。你也姓沐……你是沐忠一家的什麽人?”
反正也難逃一死,不如坦白,故而她說:“我是沐忠一的女兒。”
“怎麽可能?”遊原敬道:“他們全家都被人先殺死,府邸又被焚燒殆盡。”
“是司馬衝救了我。”
“司馬衝?那怪不得了,你那時還小應該尚不知道,司馬衝和你的父親是故交。”
沐秋水聞言極度震驚,父親和衝爺早就相識?為何衝爺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
如果是這樣,也就能解釋的通司馬衝何以會突然出現在她麵前,他必然是通過什麽途徑,提前知道天尊要派人向她一家下手。
可惜他來遲了。
事已至此,再沒什麽可說,她按著腰間的軟劍說:“你動手吧。”
“動手?我不會殺你。”
她愣了片刻問:“為什麽?”
“沒有必要,除去你,還會有別人來。何況你既沒有真的動手也沒有傷害落霞,我若殺你,如何心安?你走吧。”
“那你追上來是為何?”
遊原敬說:“我隻是要告誡你,你覺得我如今像個好人而不忍殺我,但你想想,如果我昨日殺掉那三個混混我還算是好人嗎?”
沐秋水遲疑,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遊原敬冷哼一聲道:“當然不是,都是殺人,何來好壞之分。如今的我,也根本不可能彌補罪孽。沐秋水,雁過留痕,世上根本沒有救贖這回事。
踏上這條路,除非摒棄道義之心,否則必會作繭自縛。你好自為之。”說完轉身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去。
沐秋水想起司馬衝也曾說過相似的話,站在原地徒自呆了半晌,終於也打起精神往鎮上趕去。
話分兩頭說,遠在京師的顧長溪近來不見任何人,一直待在自己的宅子裏將近十來天,連半步也不曾踏出去過。
他每日都在屋裏喝的酩酊大醉,否則便覺得難以安樂。這日,終於差人去關雎樓把柳月娘給召來。
柳月娘來時,見屋內一片狼藉,榻下還摔著一個酒壺,裏麵的酒已經流盡,床上閉眼躺著一個人。她曾在這裏住過將近半月,還記得這人不久之前是何等瀟灑人物。
“顧爺,”她扶起一張杌凳,小心翼翼挪過去。
柳月娘是關雎樓的頭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樣出眾的女子通常賣藝不賣身,非是她相中的絕不委身於人。就算風天和水天兩兄弟當日包圓了她,也不過隻能聽她唱個曲兒撫個琴罷了。
床上爛醉如泥的人睜開眼看著她。
“顧爺,你這是怎麽了?”她剛走過去,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摔到床上。隨著一聲驚呼,那個人便壓/在/她/的/身上。
“顧爺,什麽事這麽不高興?”柳月娘是見慣買笑追歡的人,自然善於察言觀色,因此已經察覺出顧長溪的不快。
“別說話。”他低嗬一聲,直接動手解她的絛帶。
柳月娘軟了腰肢,默默順從他今日格外粗暴的動作。正濃情蜜意時,顧長溪卻突然伸出一手,手掌蓋住她的巴掌小臉道:“把臉轉過去。”
他雖然已經醉到舌頭都大了,可是依然能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誰。這個和他親近的女子不是他心裏記掛的那個人,那個人此時可能已經死了。
他叫柳月娘來,不是排遣寂寞,也不是安撫心傷,而是消除他的恐懼。
在他將近二十四的生命裏從來沒有這樣渴望過一個女子,這種渴望強烈到讓他既痛苦又甜蜜,他恐懼這種感覺,因為這種感覺會成為他的弱點。
他應該是一個沒有弱點的人,可是那姑娘的影子揮之不去。
盡管她總是擺出一副冷淡的態度,可是他可以確切地看到她內心的純真,就和她腰間的軟劍一樣,可以剛烈,也可以如水。
他嫉妒太史階可以得到她的信任,為什麽他就不可以?
這種渴望的感覺/日日讓他不得安寧,在她此去關外後更是強烈地折磨著他。
他需要一個女人,一個眾人仰慕、出眾不俗的女人來幫他抵消這種渴望和恐懼。
但是柳月娘在他/身/下嚶~嚀的時候,他卻驚覺,他沒有辦法麵對著這張堪稱傾城的臉盡興。任何女人都是讓他喪氣不悅的,她們都不是她。
盡管柳月娘如象牙一般潔白的嬌~軀/袒~露/在他麵前,可是他仍然不快樂,他隻能遮住她的臉。
最後,當他倒在一旁喘/息時,心裏還是覺得沒有得到疏解,說不出的空虛。在他睡完一覺清醒過來後,發現柳月娘還躺在他的身邊,不禁皺起眉頭想要叫人把她趕走。
而一直默默承受的柳月娘見他醒轉,終於說話道:“顧爺可是在為哪位姑娘煩心?”
“你說什麽?”他換了一個舒服一點姿勢躺著。
柳月娘坐起來,拉過布衾遮住自己的胸~脯問:“秋水是誰?”
“……你怎麽知道她的名字?”
柳月娘失落地說:“顧爺方才和奴家一起時,喚的卻是秋水這個名字。”
顧長溪愣住,他方才是這樣?
“能得顧爺的傾心愛慕,真是何其有幸。‘一雙瞳仁剪秋水’,奴家想,這一定是個很美的女子。”
顧長溪的嘴角抽搐一下說道:“沒有,月娘國色天香,她的容貌並不及你。而且……她差不多已經死了。”
柳月娘覺得很奇怪:“她病了?”
顧長溪吐了一口氣說:“我和別人一起,把她送上黃泉路,如若沒有意外,她不會再活著回來。”
柳月娘是個敏慧的女子,他知道顧長溪體麵背後的生活一定詭譎不堪,於是沉默片刻說:“可顧爺還是口口聲聲喊著她的名字,爺這樣放不下她,為什麽不救她?”
顧長溪呆了半晌說:“你今天話太多。”
他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而因小失大,何況是一個不在乎他的女子。
卻說沐秋水那邊和遊原敬分別後,行了半個時辰,遊原敬卻忽然又出現在她麵前。
他因為趕路而喘著粗氣,此刻鐵青著臉,神色非常詭異。
沐秋水警惕地問:“你反悔了?”
遊原敬不語。
沐秋水看出來者不善,於是說:“我以為我們已把話說盡。”
“本該是說盡,但是你詭計多端。”
“什麽?”
遊原敬不說話,從黑影裏一步步逼近,最後隻離幾步,狠狠說道:“好一招調虎離山,用你引開我,卻派人去殺落霞!!”
沐秋水尚覺得難以置信中,他已一拳向她太陽穴襲來,她抬手一擋,靠橋手環抵擋住這猛烈的一擊,手臂震得生疼。她靈巧地向後一躍,輕鬆躲過緊跟而來的幾記殺招。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怒道。
遊原敬比她更憤怒,眼裏還帶著悲愴:“少裝蒜,你引我出來,就另外派人去我家,裏應外合。”說著,丟出一物到她麵前。
沐秋水撿起來看,原來是一隻帶血的虎頭帽。她頓時覺得五雷轟頂,將虎頭帽緊緊拽在手裏說:“不可能,我是一個人來的!”
怎麽會這樣?
趁著她愣神的功夫,遊原敬的拳頭終於落到她的臉上,接著幾記踢踹,肋骨傳來鑽心的劇痛。她倒在地上無法動彈,連呼吸都帶著痛苦。
她知道,肋骨斷了。
遊原敬的身影遮住她頭頂上方的天空,他滿腔怒火、咬牙切齒道:“你要為我妻兒陪葬。”
沐秋水手中捏著虎頭帽,沒有再徒勞地試圖躲開,重拳一下接一下落下。眼眶深疼,臉上有血覆蓋開來,嘴裏一股血腥味,她的腹部更是受到重擊。
“我沒有……害她,我是……一個人……”在他喘息的空擋,她終於掙紮著,斷斷續續辯白道。因為胸口劇痛,她的呼吸淺快,無法說出連貫的句子。
視線裏一片血色看不清東西,隻能聽到遊原敬像受傷的野獸一樣發出的喘息聲。
一隻大手抓住她胸前的衣服將她拽起,她感覺身體裏斷裂的骨頭在互相摩擦,痛楚迫使她無法控製自己,從而發出可怖的慘叫。
遊原敬充耳不聞,將她拖到山坡旁邊:“殺你實在太便宜你,你也殺了不少人,今天就慢慢感受死亡是什麽吧。”說罷,將她丟下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