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水終於帶著蘇小春回到順天府的時候，蘇小春問：“姑娘獨自在外多時，家中父母不擔心嗎。”

    沐秋水解釋說：“我沒有父母，家中就我一個人。”

    蘇小春非常驚訝：“姑娘獨身一人嗎？”

    “是，不過也不算獨身，還有雙喜和其他人。”

    “雙喜是誰？”

    沐秋水道：“是我家的丫鬟，比你還小一歲，自幼就到我家，其他還有一些雜役。你放心，他們會照顧好你。”

    等到終於叩響無量齋的門環，雙喜打開門發現來者竟是沐秋水後，激動地撲過來抱住她，烏拉烏拉哭起來。

    “你哭什麽？”沐秋水拍著她背哄著她問：“誰欺負你？”

    “小姐，我還以為你死啦，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在她放聲大哭的檔口，太史階聞聲從屋內出來，一見沐秋水便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一把將她緊緊抱到懷裏不說話。

    一旁蘇小春嚇了一跳。

    一直抱了很久，直到沐秋水抬起一手拍拍他的背，他才說：“遊原敬說你死了。”

    “遊原敬回順天府了？”沐秋水吃了一驚。

    “是，他說你在曹州城被炸死了。”

    沐秋水大概猜出遊原敬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曹州，於是又問：“他可還說些什麽？”

    “沒有，不過是關於散人的事。”太史階看著她，不禁又把她摟到懷裏，好像一不小心就會再度失去她，他緊緊感受著懷裏的人，口中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受傷了？”

    他指的是沐秋水手臂上的燎傷。

    沐秋水說：“曹州城確實發生了爆炸，不過我這隻是一點小燙傷，倒不礙事。倒是你、你抱得我喘不過氣。”

    太史階這才放開她，不過仍舊牽著她手，專心致誌看著她，許久才注意到後麵焉不啦嘰的蘇小春。

    “這是誰？”他問。

    “哦，對，”沐秋水牽過蘇小春說：“小春，這是太史階。”

    小春道了個福，怯生生地看了太史階一眼又低下頭去。

    沐秋水接著介紹：“這就是雙喜。這是蘇小春，她……她沒有家人，以後就和你們住一起。雙喜，你可不要欺負她。”

    雙喜笑著說：“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人呀，小姐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那你先帶小春下去，也帶她熟悉一下周圍，我要休息。”

    雙喜依言，高興地帶著人去洗漱更衣。

    沐秋水累的不想動彈，可手還被太史階緊緊拽著，隻好一邊拉著他往屋裏走一邊說：“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太史階拒絕道：“我不回去，我就在這裏陪著你。”

    沐秋水沒有精神再多說什麽，自己合衣倒在床上酣然睡去，等她醒來時，太史階果然還在一旁。

    “我估計你也快起了，已經讓他們去準備吃食。”太史階說：“這次你和遊原敬去曹州到底出了什麽事？”

    沐秋水斟酌了一下說：“我們正好查到一處窩棚時，窩主私藏的火藥發生了爆炸。”她隱去了遊原敬用她交換消息的細節，以免還要解釋秘密的原因：“我要見梵天。”

    太史階笑了笑伸出手摸摸她的臉說：“那你也得歇幾天，我會想辦法聯絡他，他方便的時候自然會召集廷議。他最近也不知怎麽，好似忙得很。”

    門突然被推開，蘇小春端著一盤吃食站在門口，二人立時住了口。太史階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凶厲，他不滿道：“怎麽不敲門？”

    蘇小春小聲道：“我來給姑娘送吃的。”

    “進來。”沐秋水招招手：“你剛來，還是好好歇幾天吧，這些事雙喜會做的。”

    蘇小春放下紅木漆盤，怯生生道：“姑娘是我的恩人，伺候姑娘是應該的。”

    沐秋水微微笑笑說：“我對你沒什麽恩，那天的事你就把它忘了吧。”

    蘇小春看看她，又看看太史階，點點頭退下。

    太史階起身開口道：“如今我也安心，就先走了。你乖乖在家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沐秋水點了點頭目送她走出去。

    過不了幾天就要過寒食節，蘇小春跟著雙喜他們一起在準備“寒燕”，也就是用麵粉捏成大拇指一般大的飛禽走獸、花卉瓜果，蒸熟後插~在酸棗樹的針刺上麵。

    沐秋水雖然從不過節，但是一向不會勒令仆役們跟隨她。

    她借探望蘇小春的機會，倒也饒有興致看著他們忙活。

    雙喜抱怨她道：“應該早些開始準備的，如今真是趕鴨子上架呢。”

    “那你們早些幹什麽去了？”沐秋水問。

    雙喜撅起嘴巴說：“我們以為小姐去了，哪還有心思弄這些東西。”

    沐秋水笑笑道：“我便是去了，你們也要過日子的啊。”

    “小姐說的這樣雲淡風輕，可不知太史公子因你的死訊心腸都快斷了。”小春不平道：“那幾日公子天天來無量齋，在小姐的屋中一坐就是一整天。”

    沐秋水聞言大受感動，縱然是鐵石心腸，此時也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與太史階的關係。

    一旁蘇小春也忍不住感歎說：“姑娘真是好福氣，有太史公子這樣對你關懷備至。”

    沐秋水笑笑，心裏卻是說不清道不明。她知道太史階對她的好，但是這份好中卻糅雜了情~欲、占有和一些灰色的陰影。就像太史階可以感受到她的保留，她亦可以感受到他深情的雙眸後麵，還有一些其他什麽東西，雖然她說不清楚。

    梵天並沒有召開廷議，當他從太史階處得到沐秋水尚還活著的消息後，隻是小範圍內召見了太史階和顧長溪——這是他最信賴的兩個人。在這之前，他已經派焰摩天前去曹州印證爆炸的消息確實屬實。

    然而憑著直覺，梵天仍然感覺出遊原敬和沐秋水之間，至少有一個人沒有說實話，或者不完全是實話。

    遊原敬率先回來，並說出七爺的消息，沐秋水延後回來，而且對於七爺的消息隻字未向太史階提起，因而她的嫌疑更大。

    梵天已經見過遊原敬，現在他需要知道，直接見過沐秋水的人的態度，是以他問太史階：“你覺得她話可說盡？”

    顧長溪心裏一緊看向太史階，後者連片刻都沒有猶豫，簡單幹脆地回答：“她有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