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大婚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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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芫隻覺得心頭潮水翻湧,陸境衡的出爾反爾讓她悲痛、憤恨,霍尊的強勢讓她恐慌、絕望,他強留在她口腔裏的酒氣更是讓她喉嚨裏辛澀難忍。

    想起白冰在城門口時說的,霍家的地位一半是踩著忠臣良將的骨血,她腦海中浮現著血淋淋的畫麵。

    他的身上沾滿鮮血,內心凶殘肮髒……

    想著想著,心底隻剩下一種反應——惡心。

    口腔裏的嚴重不適伴著心頭的惡心,讓她將這種情緒從心裏延伸到胃裏,最後是一連串的幹嘔。

    “你惡心夠了沒有?”霍尊憤怒的看著他,冷冽的聲音足以將她穿透。

    夏芫身子一顫,這些王孫公子身份高貴,生活奢華,向來都是有潔癖。

    霍尊如此氣憤,想必潔癖不輕。

    想到這裏,她水潤的眸子裏閃起一道火花。

    趁著心頭的惡心還未退去,她雙手扶著喉嚨連聲幹嘔,嘔著嘔著喉嚨處一陣酸甜,跟著鼻涕眼淚全湧了出來。

    “不行,我要吐了!”

    她當著他的麵使勁摸了把鼻涕,將一塊梨子混著口水從嘴裏吐出。

    料定他被自己惡心的扛不住了,她抬起頭快速瞧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她瞬間淹沒在他浩瀚的眸子裏,徹底絕望。

    如果眼睛能殺人的話,那雙冷鷙到漫無邊際,黑暗到無底深淵的眼目,足以讓她灰飛煙滅上無數次。

    “我沙場征戰三年,糧草絕盡時飲雪吞氈,人肉都吃過,豈能被你這點東西惡心到?老老實實地給我洞房吧!”

    說著,他站起身一把將她拖到床邊。

    對方的強勢如凶殘毒辣的嗜血猛獸,夏芫內心的恐懼和排斥讓她本能蜷縮著身體,步步退到床沿。

    床頭上放著一張象牙書桌,桌子上方的牆壁處鑲嵌著用象牙製成的仿兵器架子,上麵擺著一柄精致的青桐短劍,劍柄上鑲著五顏六色的寶石。

    “不要過來,否則……”

    她猛抓起那把青桐短劍,可話還未說完,身前的書桌和牆壁迅速旋轉,將她和霍尊帶入一個密室。

    密室裏漆黑一片,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霍尊抓住她手臂用力一扯,握在她手中的短劍迅速落在地上。

    這個密室並不大,頂多能放下一張八仙桌。

    他強勁有力的大手摁在她背上,用力一頂將她嬌柔的身體嵌進懷裏,口中的熱氣再次灌進她鼻腔:“既然你不想見光,在這裏圓房我也不會介意!”

    “放開我!”夏芫說著,拚盡全力朝對方身上猛推了把。

    這一推,對方絲毫未動,她自己卻因身體失去平衡迅速朝後跌去。

    撞到牆上的那一刻,她再次觸到那個仿兵器架子,並本能地晃動了它。。

    轟——

    牆壁再次一陣旋轉,她緊握著那個小兵器架子回到明亮的寢室。

    看著寢室裏跳動的紅燭,她上串下跳的小心髒似乎隨時都能蹦到地麵上,然後再“嘭”的一聲給碎了。

    見霍尊半天沒出來,夏芫癱坐在地上長喘了幾口氣,慶幸地說:“今日竟是走了狗屎運,竟然兩次觸動了機關。”

    突然,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驚訝地自語道:“不對啊?我逃出來了,為何他還困在裏麵?難道這個小兵器架子是控製密室的唯一機關,因為牆轉回來了,所以他隻能被困在裏麵?”

    “嗬,霍尊,你就在裏麵等死吧!”她對著那堵牆壁憤憤地罵了句。

    心中的惶恐漸漸退去後,她偷偷地溜出房間,可剛走出寢室,就被院子裏四處巡邏的府兵嚇的退了回來。

    “大婚之夜,將軍府的守衛竟也這麽森嚴?”她躲在門口,心有不甘地說。

    等了二個多時辰,看那些府兵完全沒有休息的意思,她絕望地回到房裏。

    料定霍尊晚上走不出來,筋疲力盡的她終於趴在床上睡去。

    她一覺醒來時天色已亮,早已餓扁的肚子這會又不爭氣的叫喚起來。

    在她囫圇吞棗的咽下二塊點心後,外麵便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少將軍、少夫人!”丫鬟的呼喚聲從門外傳來。

    夏芫心頭一驚,餓的前心貼後背的她剛才隻顧著吃,這會丫鬟進來該怎麽應付?

    她身上的喜服還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碧玉桌上的合巹酒動都未動,而霍尊此刻還被困在密室裏。

    “少將軍、少夫人,這會該給將軍和夫人敬茶了!”丫鬟清月在門外焦急地催著。

    她鎖起眉頭在屋子裏急的團團轉。

    若不將霍尊放出來,她肯定沒法交待,可若放他出來,那個混蛋還不知怎麽報複她。

    “少將軍,少夫人!”清月的呼喚聲越來越急。

    夏芫看著象牙桌後麵的牆壁,腦子裏亂成一團。

    轟——

    一聲巨響,牆壁被人挖開。

    厚厚的塵灰像煙霧般從書桌後湧出,手握鎬頭的霍尊身上滿是灰塵,俊朗的麵孔、烏黑的長發、暗紅色的喜服全部變成灰土色。

    他臉上被塵土覆蓋著,夏芫看不他的出表情,直覺的那雙灰土中的黑目殺氣翻湧,狠不得將她挫骨揚灰後揉碾成泥。

    丫鬟們聽到響聲立即衝了進來,看著他們變成陶俑似的少將軍驚訝地大喊出聲。

    再一看,她們僵成柱子似的少夫人,一身喜服整整齊齊的穿著身上,完全還是剛嫁過來時的樣子。

    大婚之夜,新娘完璧如初,新郎被困在暗室裏挖了一夜牆角?

    丫鬟們麵麵相覷,如此奇觀,恐怕也隻有她們鎮國將軍府一家。

    “給我找身幹淨的衣服!”霍尊冰冷的說了句,轉身進了浴室。

    浴室就在床尾後的二個屋子裏,一大一小二間浴室,小的是個可以容納二人的紅瑪瑙圓形浴缸,大的跟泳池無異。

    霍尊進入大些的浴池後,丫鬟們伺候夏芫在小浴室裏沐浴更衣。

    幫她梳妝好後,清月將一件鮮紅色的衣裙給她套在身上。

    夏芫皺了皺眉頭,輕聲地問道:“這衣服顏色太濃,不大適合我!可不可以換件素淨些的!”

    清月不解地看著她:“夫人,您確定不穿這件嗎?”

    “怎麽?這件很重要嗎?”她不解地看著清月。

    清月猶豫起來,將軍府上下幾百號人,全都對這位一夜成名的少夫人恨之入骨,巴不得殺而後快。

    新婚之夜,她們少將軍連她碰都沒碰,顯然也是厭惡至極,她又何必多管閑事?

    夏芫看清月低頭不語,語氣堅定了分:“我穿慣了素氣的,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給我找件淺色的吧!”

    清月頓了下,取來一件雪白色的衣裙給她換上。

    準備出門時,一個年長的丫鬟急匆匆地跑進來,看著剛剛洗漱完的霍尊和夏芫猶豫了下,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怎麽,我娘有什麽吩咐嗎?”霍尊疑惑地看著她。

    “夫人命我拿一樣東西,我拿了就走!”

    她走到床前,對著鋪在床上的雪白絹帕愣了半天,手指抖了下拿起來走出屋子。

    夏芫臉上一怔,不由擔心起來。雖說,她對霍尊不滿,對圓方之事充滿抵觸,但初夜不見落紅可是件大事。

    她看著周身的幾個丫鬟,再看看霍尊,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個個兒都在等著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