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驚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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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裏,夏芫被他一把扯到床邊。
幾乎在她身體剛剛接觸到床沿的那一刻,霍尊高大的身體便狠狠地壓在她單薄的身子上。
“霍尊,你這個混蛋!你酒後亂性丟了前程,憑什麽將所有的事情讓我一個人擔著?你跟公主的桃花債憑什麽讓我來還?你明明說跳下去我就自由了,轉眼間就當成個屁給放了……”
她憤怒地罵著,雙手緊握,指甲深深的掐進肉裏。
“噢!”
一聲悶響,一抹鮮血落在她在手邊的被褥上。
“咳!咳咳!”
身後的咳嗽聲迅速傳來,緊跟著她臉旁落下更大的一片鮮血。
她清晰地感覺到,壓在自己背上的那具身體呼出的狂亂氣息。
霍尊咳嗽不止,口裏的鮮血一口接一口的吐著。
夏芫傻眼了,上次二個太醫在這個院子裏忙碌了一夜,才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事隔三天,他再次連著吐血,而且是因為她。
盯著那些殷紅的血跡,她腦子裏終於回過神來,連忙從他身下鑽出來,大聲呼喚丫鬟。
“不準叫!”
霍尊一把拉住她,簡單的三個字,他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吼出來,聲音低沉嘶啞,但怒氣不減。
她趕緊解釋說:“你吐血這麽厲害,我讓清月給你請大夫!”
他拽著她的手腕猛一用力,迅速將她拽回床邊。
夏芫手腕一陣巨疼,一個“疼”字不由自主地叫了出來。
轉過頭,霍尊濃眉緊鎖,烏黑的眸子清冷淩洌,慘白的麵色如身前的白玉大床一般不含雜色,粉白的唇嘴上如落了層土灰。
夏芫腦子裏徹底懵了,吐血成這個樣子,不讓請大夫那裏還抗的住?
“敢驚動我爹,誰也救不了你!”
他混著嘴裏的血漬,吐出的字眼非常模糊,夏芫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對方還在不斷地咳著,每咳幾聲就是一口鮮血,他緊握的手指上骨節分明,手臂上青筋暴起,看的她心身具顫。
他豎起眉頭看了她一眼,已經嚇傻眼的夏芫這次終於反應過來,趕緊將他扶到床上。
幫他側躺下後,她手貼在他背上從上而下的輕拍著,希望他的氣息能平穩下來。
這不拍還好,拍了之後霍尊吐的更厲害。
精美的金絲枕頭很快被染的血紅,看著這些觸目驚心的血跡,夏芫腦子裏已經亂成一團。
十幾日前,他還是如日中天的駙馬爺,如今無官無權連性命都搭上了,而且全都與她有關。
他的確羞辱過她的身體、摧殘她的心智,可她自己又何嚐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他性命。
酒後亂性之事,清月說霍尊丟的不光是似錦的前程,還不吃不喝的在宮門外跪了四天。
那四天裏,可一直都是卒風暴雨,電閃雷鳴!
她知道,要換做闊天辰的話,她早就被碎屍萬段了。
霍尊卻隻是在皇宮外,眾目睽睽之下羞辱了她,從未傷及她的性命。
而且,那日公主對她的羞辱,他也當場幫她反擊回去了。
在擎天王府,身受重傷的他,遇到將軍府的府兵後完全可以回家療傷,卻偏偏在溶洞裏轉了幾個時辰到處尋她。
今日,為了護她性命,他吐血成這個樣子,卻硬是死扛著不讓請大夫。
看她怔在那裏神情恍惚,霍尊不輕不重地在她手背上掐了下。
夏芫緩過神,轉過頭默默地看著他。
他朝屏風外麵的桌子上看了眼,見她沒有反應,喉嚨動了動,努力的擠出一個字:“藥!”
夏芫目光一滯,終於反應過來,喃喃地自語道:“藥!對,還有藥!”
她連忙將太醫開給他的那堆藥取了過來,顫抖著手指在裏麵翻了半天,找到了創傷藥、止咳藥,還有那日在擎天王府太醫給他吃下的止疼藥。
霍尊服下約後,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咳嗽才漸漸緩解,吐血也好轉了些,她心裏終於鬆了口氣。
看他朝自己伸出手臂,夏芫左右看了半天,也沒弄明白他想要什麽。
他劍眉緊鎖著,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朝她跟前挪了下,然後緊緊抓住了她的手指。
他的手背看起來光滑潤澤,骨節分明,但指腹確是粗糙的。
這是一雙聘馳沙場、斬荊劈棘的手,盡管有些粗糙,卻寬大溫暖。
“不準再逃了!咳!咳咳!”他努力抑製著咳嗽。
怕他再咳出血來,夏芫連忙點頭回應。
他唇角微微彎起,眼底又一次露出千年難遇的溫柔。
夏芫呆呆地看著她,臉上完全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原來這張冷俊到極致的麵孔,除了對她冷嘲熱諷百般羞辱外,竟然也會微笑,也會泛起柔情。
大概二個時辰後,霍尊終於合上眼睡了。
整整一夜裏,他緊握著她手指的那隻大手,一刻都未曾鬆開過。
看著他熟睡的身影,夏芫後悔不已,壽宴上一個小小的報複,竟然差點三次要了他的性命。
“扯平了,之前的事情我不恨你,你也別再欺負我!”
手指被對方緊緊地攥著,為了不驚醒他,她隻好拽了片被角混這衣服斜躺在床上。
次日清晨,感覺臉上有東西來回遊走著,她睜開眼,看見他寬厚的手掌和俊美的麵孔。
他默默地看著她,眼底依然溫柔。
夏芫輕喘了口氣,昨晚的事情總算過去了!
下來的日子,霍尊靜趟在床上,目光總是落在她身上,有時候看的夏芫一陣不適。
每逢此時,她便會適時地避開他。
玉暖說,夏芫在擎天王府任務完成的很出色,她們在邑國這邊的靠山已經記住了她。
夏芫嗤之以鼻,她遇到危險時連對方的人影都未看到,與其說靠山,還不如說是泡影?
霍尊白日裏雖然還是由清月照顧,但夏芫偶爾也會坐在他身邊,給他喂些水,講講院子裏的事情。
一日早晨,喜鵲的叫聲傳進她耳朵裏,夏芫走出去後狠狠地瞪著這二隻鳥兒。指責它們既然早知道有人要取她的性命,為何不幫自己,更氣它們合起夥來坑她爬牆!
鳥兒的回答理直氣壯,直接告訴她霍風是它們的人給吐的口信。
因為記性好的驚人,跟春花秋月這二隻鳥兒打過幾次交道後,她已經學會了和它們交流。
雖然這種交流很難被人發現,但膽小甚微的她依然隻在沒人時才和它們溝通上幾句。有人的時候,她幾乎連它們看都不看。
春花秋實在樹上叫了半天,除了解釋外還透露了層意思:在流雲閣接上頭的話,日後皇城中她便不再孤立。
“孤立如何?不孤立又如何?走不出將軍府,我就不信皇後的人能找上門來!”
她朝那兩隻鳥兒甩了句,轉身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