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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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采蘩刮了刮陸驥的臉,笑道:“《詩經》的原話可是‘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哦。”陸驥道:“管他呢,橫豎是那個意思就行。不過我這半吊子,確實不該在采蘩夫子跟前獻醜。說起來夫子許久沒指導學生學業了,弟子甚是想念金竹溪跟著夫子學習的那段時光啊。”
見陸驥一副悵惘的神色,方采蘩也深有同感,嘴上卻道:“哼,你這個家夥大大地狡猾,當初打著請教學業的名頭來靠近我,其實是居心不良。”陸驥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誰叫你生得那麽美,我那是情難自禁。咱們兩個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怎麽能說我居心不良。居心不良的是姓梅……”
他自覺說漏嘴趕緊打住,心裏卻想上次在頂頭上司長信侯府的宴席上碰到過那姓梅的,那廝看自己的眼神很讓人不舒服,正好自己也想著他就不舒服,等忙過這陣,完全掌控了京衛指揮使司自己手下那一幫子人之後,再騰出手來收拾這混賬東西一頓才能解心頭之恨。
所幸方采蘩根本沒注意聽他後麵說的話,因為看到正方誌遠從那邊路口走過來,她擔心被弟弟發現自己和陸驥抱在一起,急慌慌地想跳下來。陸驥也看到了方誌遠的身影,卻是不慌不忙地按住方采蘩,道:“遠著呢,看不到。別出聲,咱們別出聲他不會過來的。”
“陸大哥,大姐,你們在哪兒?”方誌遠找不到人,大聲喊著。方采蘩想回應,卻被陸驥捂住嘴巴,方誌遠喊了一通無果,轉去竹林子那邊去了。
方采蘩瞪了一眼陸驥,嗔道:“虧得我弟弟還那麽崇拜你,你居然這麽對待他。”陸驥低笑:“我對小舅子也極好啊。不過我和他姐姐好不容易單獨在一道說話,這會子他還是別來湊熱鬧為好。”
接下來兩個人說到申衡和雷三姑娘的親事,陸驥說當時在崖下救援的時候,自己就覺著申衡看雷三姑娘的眼神有些特別。方采蘩說這很正常,首先因為對方是自己的相看對象,然後雷三姑娘又是個俠義勇敢的好姑娘。總之這門親事成了自己很高興。好朋友也嫁到京城,往後自己又多了一個可以經常來往的人。
陸驥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雷三姑娘就算不是你的好朋友,你也可以和她經常來往啊。你是我的娘子,她是申衡的娘子,陸申兩家的關係本來就極好。”方采蘩心道,那能一樣嗎?
瘋牛事件,讓陸驥每每想起來就後怕,此時和方采蘩在一起,隻想抱著她不撒手,這樣心裏才踏實。方采蘩借口熱想自己坐到一邊,卻被他強拉著不放。“哪裏熱了,我都不覺得熱。”陸驥邊說邊一手撿起方采蘩的團扇,大力給她扇著風。其實水榭前頭是水,旁邊是高大的樹木,置身確實不熱。
有情人在一起,即便說些廢話也是高興的,兩個人由申雷兩家的聯姻,又說到莫家宅子的翻修進程,陸家一些鋪子的經營情況,明氏究竟能不能找到等等一係列的事情。
然後陸驥忽然一拍腦門道:“瞧我,本想一來就跟你說這事的,結果被申衡和雷三姑娘的事情一打岔居然忘記了。”方采蘩忙問什麽事。陸驥道:“蘩姐兒,當初在和錦,那日晚上你被幾個歹人逼得差點跳崖,那幾個歹人的模樣你還記得吧。”
方采蘩努力回憶了一下,不確定地搖頭:“不太記得清了,不過若是在大街上碰到,興許能認出。好好地你怎麽想起這幾個壞東西來了?”
陸驥道:“我今日看到幾個人,內中有兩個似乎有些像是那晚的人。”方采蘩大驚:“果真,那你當時怎麽不抓住他們,然後揪出他們那領頭的。”
陸驥道:“隔得太遠,等我過去的時候他們不知道躥到哪個巷子去了,我找了一通沒找到。”方采蘩惋惜道:“可惜!要是找到了一定要揪出那晚主事的,太可惡了!”
陸驥卻心裏隱隱然有些擔憂,那些人的主子當初就想捋走方采蘩,如今這些人又在京城出現,自己公職在身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跟未婚妻在一起,方采蘩往後出門恐怕得小心了。
憂心忡忡的陸驥為此特地將自家父母請到方府,會同方修文夫婦一道討論這事。胡氏又生氣又擔憂,於氏讓她不要著急,說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大家可是住在天子腳下的官宦之家,什麽人膽子這麽大敢再打方采蘩的主意。
陸儀說話雖如此到底還是不要大意,往後方采蘩出門,身邊隨時要多帶幾個人。於氏說往後方采蘩出去,自己都跟著好了。陸驥搖頭:“娘哪能每次都跟著。我師父上回來信不是說有個去世的老友,家眷生計無著,日子過得有些艱難,問咱們能不能在鋪子裏給他家的人安排點事做。爹爹,師父好像還說了他家的閨女媳婦身手都不錯吧。”
陸儀眼睛一亮:“對對,是這樣。大郎你的意思是讓他家的女眷跟在蘩姐兒身邊保護?”陸驥點頭。方采蘩搖頭道:“人家不過是一時落魄,就讓人家這麽跟在我身邊丫頭仆婦一般,這太不合適,那可是你師父介紹的人。”
胡氏道:“有什麽不合適的,咱們又不拿她們當仆婦看待,正經花錢聘請。隻要她們陪著你這幾個月而已,等你和驥哥兒成了親,就用不著了啊。”於氏點頭附和道:“對對,咱們連他一家子都好生供養著,沒什麽不合適的。”
此事就這麽定了。因為之前陸儀已然給陸驥的師父寫了回信讓那一家子來京城,如今算算日子,大概半個月人就會抵京。胡氏決定這半個月都不讓方采蘩出門。
於氏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最好是逮住那幫混賬東西交到官府去法辦,想起來真是氣人,當初我就不該怕引人注意,沒捉住幾個賊子扭送官府,不然早都知道他們那背後的主子究竟是什麽人了。”
胡氏憂心忡忡地道:“就是,都說是遭了災的流民,可那些人的做派分明不像是流民,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在背後搗鬼。這種人在暗處自家在明處的感覺真是太糟心了。明氏賤人還沒找到,如今又添了這事兒。”
見嶽母這般愁眉苦臉,陸驥不禁後悔這事沒瞞著她,忙道:“嬸子也不用這麽著急,興許是我看錯了。”方修文想著明氏也許已經到了京都,興許就躲在哪個陰暗的角落,毒蛇一般吐著信子,窺視著自己一家子,一不留神就竄過來咬上致命的一口,便道:“驥哥兒,不管你看沒看錯,咱們小心提防總是好的。”
方修文的猜測沒錯,其實在雷家母女抵京後的次日,明氏就到了京城。雷三姑娘看到明氏的時候,以為明氏沒看到自己,其實明氏察覺了。
明氏本來是要在順州盤桓幾日再抵京的,然而不小心叫雷三姑娘瞧見了自己,而雷家母女是要去京都的。這幾年明氏一直在暗中打聽著有關方家的一切,雷三姑娘和方采蘩交好,她是知道的。依照雷三姑娘和方采蘩的交情,肯定是要去方府拜訪的。
狡猾的她一下就猜到方修文一定會派人來順州尋找自己,覺得自己趕緊離開順州躲到京城去更安全,橫豎京城有人接納她。接納她的人地位尊崇家大業大,她在這位主子的家裏錦衣玉食地過著,原本該是很愜意的。無奈納的投名狀沒能收到預期效果,雖然主子沒責怪她但她自己卻鬱悶無比。
胡氏和她那幾個崽子的運氣怎麽就那麽好。之前沒弄死年幼的方采蘩和方采菱,還可以說是因為她畏首畏尾,下手不夠狠,可毒月餅那次,居然也叫那賊婆娘母子幾個逃過了,真是氣得人吐血。至於這一回,更叫人抓狂。明明瘋牛都逼得方采菱墜下了懸崖,偏偏這丫頭安然無恙。
主子的目標是置方采蘩於死地,她卻想叫所有的方家人都去死,誰知道費了那麽大的力氣,居然還是沒能弄死一個方家人,老天爺怎麽就老是站在他們那一邊呢?
主子倒是沒泄氣,讚揚她頭腦聰明謀劃周全,明明那麽狠狠地坑了方家一把,可對方愣是一點都沒懷疑。說想弄死方采蘩往後還有機會,讓她到時候再替自己謀劃。
然而她還是憤恨,一想到方修文和胡氏複合了,還生了個崽子,方修文升官了,一家子搬到了京城,方家和風頭正勁的陸家結成親家了……屬於方家的全是好消息,而她呢?
惶惶如喪家之犬地東躲西藏,身上的銀票被男人搶走了,被不同的男人霸占,甚至差點被賣到青樓……若不是因為對方家的仇恨支撐著,興許她早就投河自盡了。老天爺何其不公,她被方家害得這樣慘,方家人卻活得越來越好!
心頭的不平之氣讓明氏忽略了周圍的情況,差點撞到一個人身上。“哪兒來的婆娘,走路不長眼睛啊,看到二爺過來了還不讓開!”伴隨著一聲怒罵,一陣大力襲來,明氏被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哼,倒是有幾分姿色,怎麽,特地堵在這花園子裏,想勾搭二爺?哼,別做夢了,你太老了,姿色也不夠,爺是不會看上你的!”推倒明氏的是一個小廝,此時正輕蔑地盯著她喝罵。
小廝身後是一個中等個兒的青年,青年衣著華貴,氣勢驕矜,聯係新主子曾經交代過的內容,再結合小廝的話,明氏的臉一下就變了。忙爬起來砰砰磕頭,顫聲道:“小人方才走神了,並不是真的想衝撞二爺,請二爺饒恕小人!”
那青年卻神情一愣,跟著道:“你是哪個院子的,抬起頭來給爺瞧瞧,怎麽之前沒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