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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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匹駿馬,兩個男兒,登上京府郊外的忘情川。
忘情川,並不是一座山,是一座建在峭壁上的酒樓。
是天下最貴的酒樓,能來這裏喝酒的,不僅僅需要有錢,還需要有身份。
這兩個男兒都有資格在這裏喝酒,一個是虎嘯將軍白不雙,一個是翰林學士吳誌清。
一般人做到翰林學士的位子,已是兩鬢斑白的年紀。
吳誌清卻隻是翩翩少年,比白不雙還要年少幾歲。
意氣風發的男兒,坐在樓閣窗旁。
透過窗子望出去,舉頭繁星,低頭深淵,既像仙境又像魔窟。
桌上有美酒佳肴,桌旁有仕女奏響妙音,吳誌清斟酒敬白不雙:“為了能與白兄共盡一席酒,我買下了忘情川。”
買下忘情川?真是大手筆!
就連虎嘯將軍,也有幾分震驚。
“賢弟何必大費周折?”白不雙飲了杯中酒,反手回敬吳誌清:“我是一介武夫,不會揣摩賢弟的心思,如果有事找我商量,盡管直說。”
“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與白兄喝酒。”
吳誌清為白不雙布一口菜,再斟一杯酒,唇角微揚:“除了喝酒,還有三件小事商量。”
白不雙笑了,果然,喝酒並不重要,接下來的三件小事才重要。
“第一件小事,請白兄收下望情川。”
說話時,吳誌清從隨身行囊裏取出一疊文書,推到白不雙的手邊。
文書是忘情川的地契和屋契,吳誌清要送給自己。
在白不雙震驚無言時,吳誌清繼續笑說:“第二件小事,請白兄收下弄音仕女,從此不再與寂寞相隨。”
仕女指尖和唇角流淌出來的音律如此美妙,吳誌清將她們送給白不雙,像隨手送一些不值錢的東西。
白不雙看向仕女們,各自風情,婉轉美麗,其中有兩個奏響異族樂器的,生得高鼻碧眼,充滿著異域的誘惑。
“英雄在世,應當財色兼得。”吳誌清慢慢品酒,微微揚笑:“白兄是當世英雄,一切理所應當。”
白不雙豪飲一杯酒,不說收不收這麽貴重的禮,問得不動聲色:“我想聽聽你的第三件小事。”
“這是最微不足道的事,隻需要白兄點點頭。”吳誌清再斟一杯酒,敬向白不雙:“請白兄退出比武和親。”
繞了十八個彎子,原來隻為說這句話。
“我懂了。”白不雙笑了,反問吳誌清:“皇上欽定六人參加比武和親,你我都在其中,就算你今夜能勸退我,也有把握能勸退其他人嗎?”
“這並不需要白兄擔憂。”吳誌清的笑容依舊儒雅:“白兄隻需要坐享財富與美人,在比武當天報病不去就行了。”
財富與美人,誰不想要?
白不雙笑了,吳誌清也笑了。
笑聲落下時,白不雙的手掌也落下了,他拍碎酒桌,起身喝問:“吳誌清,你竟敢讓我欺君妄上!”
杯盤碟碗撒了一地,場麵十分狼藉,吳誌清卻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優雅的端著酒杯,細細的品著美酒,低眉輕問:“白不雙,你以為我是來和你商量的嗎?”
白不雙不願再理這個瘋子,狠啐一口,轉身欲走,突然覺得胸口滯澀,氣血運行不暢,腳下軟綿無力,九尺高的鐵塔漢子,撲倒在地上。
“一隻壺裏倒出來的酒,你喝的是毒酒,我喝的卻是美酒,這是多麽有趣的一件事。”吳誌清走近,蹲在白不雙身旁,慢慢說著陰毒的話:“等一下你會墜崖,崖底有許多我安排好餓瘋了的狗,等你被家人尋到時,可能隻剩些骨頭渣了。”
這些話,是立即就要發生的事,聽進白不雙的耳朵裏,像催命的符咒。
吳誌清將白不雙扶起來,搭在肩上,走向窗邊,依然唇角微揚:“實話對你說,我從沒想過將財富和美女送給你,這些,隻是在分散你的主意力,好等毒性發作。”
夜風,透過懸崖旁的窗子,吹冷了白不雙的臉,他知道,再有幾步之遙,他就會永遠墜入風裏。
到了窗邊,白不雙聽到吳誌清最後陰毒的聲音:“你安心上路,還會有三個比武和親的都在忘情川給你陪葬,當皇上要徹查此事時,會發現忘情川被年華王爺買下來了。”
好陰險的人,好毒辣的計。
他要將比武和親的人都拋下懸崖,然後陷害給年華,他要獨占吐蕃駙馬。
白不雙已經知道了他的詭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狠狠瞪著卑鄙的小人。
輕輕一揮手,白不雙被丟出窗外,墜入無盡的黑夜。
吳誌清轉過頭,儒雅的看著滿堂仕女,輕輕一笑:“今夜之事,我真怕你們說出去。”
仕女們立即跪下,嚇得抖成一團,憐音楚楚:“我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
“我天生疑心重,隻相信一種人。”吳誌清微微歎息,說出答案:“死人。”
這兩個字說出來後,仕女們紛紛逃竄,但死也推不開閣樓的門。
吳誌清漫步堂中,恣意的欣賞美人哭泣,說得不急不徐:“這裏唯一的出口,就是懸崖邊的窗閣,美人們何不躍到風裏,立即成仙?”
他目中透出殺氣,盯緊一個仕女,剛要伸手去抓,突然感覺腕子一涼。
仔細一看,是一條斑駁的鐵索鏈,纏住他的手腕。
吳誌清大驚,順著索鏈看過去,見到一個冷若寒冰的少年。
少年目透寒光,十足英俊,就算吳誌清經常自詡眉眼如畫,此刻見到少年,也覺得自己像隻蛤蟆。
美貌的少年現身,並不足以讓吳誌清震驚。
他是何時來的,我竟沒有絲毫察覺!
“你是誰,怎……”
吳誌清隻來得及說這幾個字,下一個瞬間,少年揚起手臂,掄圓鐵索,將吳誌清甩出窗閣。
深夜裏,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後,群犬嘯月,夾雜著撕咬聲,世間再也沒有吳誌清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仕女們驚呆,一瞬間忘了哭泣。
少年回手打出鐵索,擊碎閣樓木門,為仕女們打開一條生路。
美人們感激的看了少一眼,匆匆逃命了。
待閣樓裏不再有旁人時,少年拉起索鏈的另一端。
另一端捆著一個男人,竟然是被先前墜入崖底的白不雙。
少年收回鐵索,纏回小臂上,漠然冷歎:“人心,果然卑鄙。”
白不雙拱手謝禮:“敢問恩人大名?”
“寒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