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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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宮主白日需得主持宮務,因此浴池中也未耽擱太久,各自克製著情緒洗了洗,話不多,馬含光拿自己外袍將人包裹住,天蒙蒙亮時就橫抱著由那紛揚旖旎的垂紗後行出,徑直回了武王殿。

    沿途護衛避之不及的,乍見這一幕頓覺雙眼閃瞎。二位都不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響當當的萬極宮主與護法,昨日鬧得山崩地裂今日就上演如膠似漆,這閃電複合的速度倒是不給旁人哪怕一點的反應於地。才幾天啊,就合了離,離了合的,還讓不讓人好好站隊了?!

    馬含光一路並無顧忌,入寢殿前先吩咐下屬去嶙峭殿取來宮主衣裝私物。懷中人麵泛紅暈,鬆散勾著他的肩,到底折騰一夜雙眼迷離,馬含光行至床前將人輕緩安放,手指於那皮光水滑的臉蛋上揉搓了下,觸感極好,他俯首吻了吻,笑道:“你先睡會兒,我命人備好行裝,到時你可直接由吊橋返正殿,不必提前趕回去。”

    伍雀磬頭枕柔塌,眯眼含笑:“師弟真好。”卻又探手將那意欲起身之人抓住:“去哪?”

    馬含光回眸朝她看了眼,嗓音沉啞不失溫柔:“你發間未幹,我去取塊帕子。”

    那人很快去而複返,伍雀磬順從地翻了個身,將背對著他。馬含光發功將那發絲間的水漬擠幹,謹慎又仔細地擦淨,未多時,便見人已沉睡。

    他不似她心大,倒頭便能入夢,手捋那些纖細卻柔亮的青絲,他怔怔看得發癡。

    ……

    伍雀磬這一覺睡得極踏實,被喚醒時就覺格外意猶未盡。

    馬含光一手一腳替她換上裏衣,她還披頭散發一副渾不自知。

    侍者入內,新置辦的妝台銅鏡前給宮主梳發,她晃了幾下被扯痛了發根,終漸清醒,忽而又覺身後那雙舒適愜意的手換了人。

    伍雀磬笑著後倚倒上去,沒心沒肺替自己申辯:“昨夜累著了,這才犯睏,你歇著吧,我自己來。”

    馬含光已麻利給她綰了髻,戴好頭飾。“手生了,幾年沒碰了。”他笑道,“你去洗把臉,睏歸睏,莫被下屬見到這副沒精打采。”

    伍雀磬忽有種被護法督導的錯覺,老實去潔麵,塗了些百花蜜露,回身見馬含光已手捧宮主衣袍靜待著她。

    侍者被屏退,馬護法親手服侍宮主穿衣,低首係上衣帶,似是不著痕跡,淡淡問她:“平日這些都是誰替你做?”

    “承影啊——”伍雀磬脫口就覺失言,滯了滯,補救,“我自己就成。”

    馬含光直身,絕對的身高優勢,垂眸為她將肩邊褶皺撫平,又正了正衣襟,靠近時那股清冷又熟稔的氣息幾令伍雀磬頭暈目眩。明明就是個眸色間都透著股冷冽之氣的男人,辦起這些瑣事倒是細致又全無違和,一時令人生出那種格外幸運、甚至是被人捧在了手心的虛浮感。

    伍雀磬明白,定是自己被對方冷待慣了,一時半刻別想適應。

    馬含光似不覺她之前所言有何問題,將人上下打量了番再無錯處,展眉莞爾:“日後此等小事還是交給屬下來做。”

    伍雀磬問:“哪個屬下?”

    馬含光攬過她的腰,四目交匯,貼近了她:“麵前的這個,宮主看清了麽?”

    伍雀磬踮腳便要親吻,馬含光點到即止地與她互碰了唇瓣,微冒頭的青須蹭得她直笑,他低聲喑啞道:“早膳已備好,仍是師姐原先的口味,莫待它冷。”

    “可我如今隻想吃你。”

    他害羞般略垂了眼,忽而傾首將人吻住,緊緊摟抱,喉舌深纏,齒間銀絲換了幾換,他終依依不舍稍離半寸,喘息克製道:“夠了,待你由出雲岫歸來,我仍在此,不會跑。”

    馬含光與她小睡片刻的神清氣爽不同,累月疲乏,目泛赤紅,伍雀磬心疼地撫了撫他烏青眼眶,乖乖被摟去殿後的花蔭下用膳。

    臨別時又是一番水乳難分:“那我先走了,師弟要麽去睡會,絕不可再飲酒了。”

    馬含光點頭,伍雀磬都已走遠卻又足尖點地飛掠回來,見了石桌旁尚未起身的馬含光,提議:“我去命人做兩副人/皮麵/具,那麽你日後就可與我出雙入對了。”

    馬含光微微一笑,眼梢輕挑,卻道:“不必了,出雲岫便挨著武王峰,能有多遠?”

    “可你日日於此,能做什麽——”

    馬含光打斷她:“我於此等你。快去罷,早去早回,我尚有許多話未對你說。”他起身吻她臉頰,“分壇的事,先勿輕舉妄動,好麽?”

    伍雀磬順從。

    ……

    匆匆回主峰把她之前所做決定都重做調整,暫停的暫停,擱置的擱置,原因什麽的頭頭是道羅列幾條,卻又不推翻前論,再就任由手下兩派互不相讓,伍雀磬這一日便算作功德圓滿。

    馬含光教她的宮主之道,手握兩派,什麽決定都不該讓底下人和樂融融意見統一。即使無事也要挑個矛盾讓他們互掐一番,尤其是萬極此類殺戮重的魔道人。亂,是常態;不亂,便到了憂患之時。

    暗衛回報馬護法自她一走便臥床休息了,伍雀磬等到午後也不敢貿然回去,索性回嶙峭殿把衣物打包卷作包袱。

    承影一見便心生忐忑,追著她攔,勸她說馬含光此刻待罪之身,她又於他攪纏一塊隻會招人話柄。

    “怕什麽,”伍雀磬不當事,“本宮主是去監視他,怕他軟禁期間不老實,誰敢多話?!”

    承影簡直要氣笑:“宮主大人,您這話我都不信。”

    他隨她又來到武王峰,眼見多勸無益,幫手搬些家當總該合理。

    伍雀磬似模似樣選了個廖壁原先收藏鶯鶯燕燕的側殿,承影未曾要她動手,自己一人指手畫腳,將武王殿上的護法近侍使喚了幾輪,再叫伍雀磬過目時,果然內殿之中煥然一新,家私擺設,都是她這個宮主的品味。

    伍雀磬遣散眾人,承影立在軟榻旁替她煮茶。

    伍雀磬按捺片刻,便直截了當道:“我派你去某間分壇試煉一番如何?”

    承影聞言手下一抖,熱水有些濺出,燙了他指頭他卻不喊疼,隻皺眉垂了眼目,忽道:“宮主這是不要我了?”

    伍雀磬話中委婉:“男兒該誌在四方,叫你伴著我做個近侍,才是委屈你。”

    那承影便擱了茶盞,跪去伍雀磬腳邊,仰首深深地望住她:“是因馬護法麽?可我願一世侍奉宮主身側,宮主切莫趕我。”

    伍雀磬拍他頭心:“我當你是弟弟,故此抱以厚望,你也不能辜負我啊。”

    那人低下頭去,卻將額角貼在她腿側,隔著薄衫,話音苦澀道:“既如此,宮主當初何必要選中我?”

    伍雀磬一時有些愧對,那是她與馬含光鬧別扭,故此每一出事就拿承影去那人眼前晃一晃,叫他難受。可如今二人修成正果了,她卻又忙不迭地將承影遣出去,怕他影響自己,說什麽為了他好都不過是給自己尋的台階。

    對方靠著她便不再出聲,伍雀磬多少有幾分心疼,不為別的,為他還能令她念起當日的那個人。

    馬含光入殿,第一眼便見到此景,腳下一頓略微愣了下神,卻也麵色如常。

    伍雀磬抬眼,連忙便起身相迎,身後承影跟著站起。馬含光笑著握住伍雀磬遞來的手,目光於其身後若有似無地一掃而過,便望住她,笑道:“回來了,累麽?”

    伍雀磬搖頭:“你方才未醒,我不想打擾你。”

    他於她側頰吻了吻,也非關炫耀,無非是等她歸返的一種迎接。“我命人備了些食材於後廚,此刻時辰正好,不知宮主是否有雅興來參觀一番?”

    伍雀磬自然小鳥依人地隨了他去,再未管身後少年烏衣,默立良久,神情僵硬。

    ……

    未幾,廖宮主把武王峰的廚子全轟出了灶台間,摩拳擦掌,要與馬護法玩過家家。

    馬含光替她挽高袖口,歎了聲:“你看著吧,莫動手。”

    “為何?不是你請我來幫廚?”

    馬含光遞了顆洗淨的鴨梨給她:“怕你受傷,我會分心。”

    “受傷?小看我。”伍雀磬挑了把菜刀在手,玩起了指間轉刀,還拋至半空,變著花樣地轉,最後將鴨梨一劈幾段。

    “對,就這樣,”馬含光道,“慢慢玩。”

    伍雀磬一聽就惱了:“馬含光你欺負人。”

    那人背對他洗菜,手指泡在清水裏,靜望水中油綠的菜心,笑道:“那時你就坐在一旁陪我,怕我擔心,便隻動口,不動手。”

    伍雀磬忽有點傷感,拈著梨片走過去,塞進他口中:“甜麽?”

    馬含光直直望她,點頭,咽下去,她便再喂一塊。

    “師弟啊,”她道,“我以後日日來給你幫廚好麽?”

    馬含光輕笑了聲:“我又不是真的廚子,隔三岔五煮一餐半餐還不夠麽?”

    她搖頭:“不夠啊,小時候你逼我啃幹糧饅頭,我便發誓日後要你餐餐大魚大肉還給我!”她親去他唇角的梨汁,感歎,“果真甜,忽然想吃冰糖雪梨了。”

    馬含光道:“好,你將自己挪開點,把空讓出來,想吃什麽,我都做給你。”

    “你怎麽這麽小看人啊!”伍雀磬說話間搶他手中菜葉,嘩啦一聲,木盆爆裂,馬含光問:“你搶個東西也非要用內力麽?”

    “我錯了還不成麽,那我去燒火了。”

    她一步三回頭,對方卻未再搭理她,伍雀磬不久便頂著一臉黑灰被灶火嗆得直咳,馬含光來給她善後,躬身滅灶台內的火。

    伍雀磬舉手抹臉,一麵咳一麵嬌呼:“哎呀,怎麽感覺愈發喘不上氣了,看來要師弟度氣才能活過來,師弟倒是快救我……”

    但並未得到應答,伍雀磬愣了愣,低頭去看,火已熄滅,煙還直冒,那人卻仍是以半跪的姿勢麵對灶台,被熏著眼,然而麵無表情。

    “師姐該知我心中極是愛你,”馬含光突兀開口,嘶啞卻頗沉靜,“我也說過,你既無法於那刻將我推開,我便再也不能對你放手。你或者會怕我,但我卻已不願自控,我不想下次再見到你與那人一起,再來一次,我會殺了他。”他略眨下眼,忍住喉間想要劇咳的衝動,仍道,“這並非警告,我隻是不希望師姐到那時再來後悔。”

    伍雀磬同樣有好一會兒不聲不響,終於開口:“你嚇到我了。”

    馬含光捏拳的手驀地一緊,未能忍住,當即便痛咳起來。伍雀磬去給他順氣,邊拍他的背邊道:“原來師弟竟如此愛我,突然表白讓人家連些許防備都沒有,是想嚇死我麽?但既然你說了,我也要定條規矩,下回不準同那個崔祭司孤男寡女共處一地,若被我瞧見,本座定然處死她,絕不姑息!”

    馬含光咳得眼角都泛了淚,去抓伍雀磬的手:“師姐,你真的不怕我……?”

    “傻啊你,當年我一個弱質小兒都不怕你,你是我師弟,是馬含光,我隻會跟你唱反調,怕你還會跟你唱反調麽?”

    他靠著她,被推了把:“別玩嬌弱,快起來生火造飯,餓壞了本宮主對你不客氣。”

    他才笑了笑,爬起身,將對於幫廚毫無建樹的廖宮主掃地出門。

    ……

    晚膳設在觀月台。

    伍雀磬一上台就感歎,當年她可是費盡心思勾引過馬護法,若論地點,這觀月台可是當年夜闌私會的四大勝地之一,她一輩子也忘不了自己頭一回哄得馬含光摟著她觀星賞月,就是於此台。

    馬含光將人喂了個酒足飯飽,命人撤下菜肴換上清茗,而後正色道:“好了,說回正事吧。”

    伍雀磬非要坐在他腿上,摟著這人後頸,“嗯”了聲,逃避了整整一日的正事抑或舊事,終究還是要麵對。

    其實那過去半點不愉快,提一次傷一次,還引得人想要落淚。另就是馬含光已知,告知伍雀磬得知當年真相的,正是逐漸憶起舊事的楊師姐。這時伍雀磬反問:“你怎知曉這些?哦,原來直至此刻,嶙峭殿中仍有你的眼線。”

    馬含光笑:“彼此彼此,但我並非要監視你,你該明白。”

    伍雀磬歎:“雖說我一直當你是我師弟,但有時又真的脫口而出想叫你馬叔叔、馬大護法……這感覺好奇怪,不過我喜歡。”她去他臉邊香了口,“但我還是想先聽你說說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畢竟楊師姐記憶不全,許多話也不能作準。”

    馬含光點頭,口吻平靜,從頭說起。伍雀磬若不知,還以為他是在說旁人的故事;若是昨夜裏沒有見過他淚目滂沱,她會以為他理當是個冷絕得幾無感覺之人,正如當年的那個他。

    說罷,他問:“我此刻隻想確認一點,師姐今後作何打算?”

    “打算?當然是為你討還公道了。”她說得理所當然,馬含光勾唇一笑,便知如此。

    “你此刻除了楊師姐的話,有證據麽?”他問。

    “可你在萬極宮這麽多年,一點線索都沒自左護法身上查到?”

    馬含光搖頭:“其實我曾經可以拿到證據,但是錯過了。當年九華屠山,我事後並未久留,待醒悟時回頭,九華派已成焦土。有人放火燒山,你說為什麽?”

    伍雀磬領悟:“湮滅罪證?意思是說掌門背後還有人,他有同夥,是誰,你可知道?!”

    “師姐莫急。”馬含光安撫,“未必是同夥。正道往萬極派內應,雖非人盡皆知,但各派高層都應對此事略有了解。當日崢嶸嶺十派受襲,定然會有人懷疑這其中所傳情報有誤,順藤摸瓜,興許亦有人查到九華頭上。師姐與我都曾為正派弟子,該懂得些正道的處事手法,若同盟中出了內奸,一旦消息傳出或會引起江湖動蕩,你說那些名門正派會做何處置?是查清真相廣而告之,還是令其永埋黃土將其消弭於世?”

    “你的意思,那些火燒九華之人,單純隻是要壓下掌門勾結魔宮的罪行?”

    馬含光歎氣:“我原本也隻當它為一種可能,但那日太極門捉你公審,我孤身前去,便是為了想要求證,如今的那些正派領袖,是否會有人略知我當年叛師始末。而很顯然,有人對我手下留情了。”

    “太極門掌門?和少林如音大師?”伍雀磬猜測完卻又搖頭,“可是這些都是憑空臆測,或許人家隻是佛道慈悲,勸你回頭是岸呢?”

    “那就沒辦法了。”馬含光笑意冰冷,“你除了打敗他們,以絕對的優勢壓製他們,令他們俯首認同你所說真相,已無其他辦法推翻當年的黑白論斷。這一點,師姐想必已經學懂了罷。”

    伍雀磬沒吱聲。

    馬含光摟緊她,安慰:“無妨的,我手上枉死的人命還少麽,緊揪著當年那些許真相又有何意義呢?對我來說,再無任何事比你要緊。”

    伍雀磬幽幽籲氣,似冷一般向他胸膛內縮了縮:“你知道麽,我一直不想讓萬極於中原擴張,是因見了太多百姓為這些正邪之爭流離失所,民不聊生。當年你我是因災荒失去父母家園,如今災荒未減,還要受萬極分壇的種種掠奪與迫害。其實我當年下山除魔便是心甘情願的,即使沒有師門調派我也會義無反顧,因為如果不賑災、不濟世,不想著兼濟蒼生,我又如何會遇上你呢?”

    馬含光稍愣,而後發笑,笑彎了眼,笑得將她摟緊:“嗬,我的師姐可真是菩薩心腸啊……”

    伍雀磬將他臉頰揪住:“不許笑!不許笑我!”

    “好,嗬嗬……不笑,嗬……”

    “馬含光你太討厭了,”她推他,“我不想理你了!”

    對方深吸口氣,端正顏色:“我是真心誇你,並無半點取笑之意。這樣很好,師姐能保初心,好笑的隻是我自己罷了。”

    “不。”伍雀磬卻道,“我這初心保得容易,但誰也救不了,還傷了我最愛之人,我好後悔……馬含光,我其實真的很後悔。說到底,為我做了所有事的人是你,但我卻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怨恨你,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好了。”他捂住她的口,“說什麽誰對不起誰,你心甘情願守正安邦,我心甘情願墮入魔道,都是你情我願的,沒有你對不起我之說。”

    “那現在怎麽辦?”她聽話轉了話題。

    馬含光道:“有一點你必須要銘記在心,眼下萬極在你手上,萬極興衰與你休戚相關,你保得住自己,保得住這方陣營,方可談以後想做什麽、能做什麽。但無論萬極日後洗心革麵又或一成不變,分壇、包括分壇眼下於中土掙得的局麵,都是幾輩人廝殺流血換來的,你可以讓,但絕不能無條件讓,想想讓正道拿什麽來換吧。如若真有正邪和解的那一日,靠的不是哪方示弱,而是能讓彼此都守得住利益最大化的條件交換。”

    “好煩啊……”伍雀磬擰眉,“難怪你能做護法,我卻隻能做個小小宮主。護法大人,小女子日後必會以你馬首是瞻,但煩請你記得,無論以後做什麽都不要對我有所隱瞞,不要再騙我,來先擊掌。”

    馬含光半推半就與她三擊掌,又道:“其實非要休戰亦非絕無可能……”

    但他話聲太小,伍雀磬未聽清,再問,他卻隻是笑而不語。

    伍雀磬覥顏:“那個,馬護法白日睡飽了麽,眼下睏麽,累麽,今夜繼續麽,人家還有更多話與你細述,不如——”

    “換個地方?”馬含光挑眉。

    “人家都聽你的。”

    ……

    翌日,廖宮主留宿武王殿一事終於嶙峭殿中炸開了鍋。

    “荒唐!”右護法再次怒火中燒,“那人與你有殺父之恨,你卻與他廝混?!”

    沈邑代宮主出頭:“何謂廝混,右護法還需小心慎言。馬護法哪怕有罪,刑罰已下,三年後他仍是萬極首座,壓你一頭,更與宮主天造地設人間絕配,何況他二人兩情相悅早是舊聞,眼下水到渠成又有何不可?”

    “就是就是。”天字長老禁閉,地字沈長老便是其餘二老的領頭,他一開口支持,另兩人自是附和。

    “兩情相悅自是無礙,”又有人道,“然而無媒苟合卻是不堪。”

    “笑話!”難得與會的張書淮哈哈大笑,“雲滇萬極乃何地,無媒苟合也算奇事?哈哈哈哈……也不瞅瞅在場哪個無孌童婢姬成群,宮主養個男人怎的了,值得你這班人於此大驚小怪?”

    那話雖是幫她,然而伍雀磬聽得直想殺人。她心裏很清楚張書淮是粗中有細的明白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那話是在貶損馬含光,然而人家忍了馬含光多時,這會兒占了機會逞口舌之快,能拿他怎樣?可一旦傳出去,卻又不知會傳成什麽樣。

    她可不想來日聽到廖宮主養了個男寵於武王峰。

    伍雀磬被眾人吵得頭疼,一聲斷喝:“都閉嘴!”

    瞬間清淨。

    伍雀磬慢條斯理、斟字酌句地道:“這事不複雜,不是本座與馬護法想不想,而是我爹在世那時,馬護法就已與本座訂親。這雖說吧,馬護法受奸人嗦擺謀害前宮主,但前宮主說出的話向來也是一言九鼎,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便是最後一個遺願,難道身為子女都不能替其完成?”她話間揮手阻止右護法多言,專斷獨行與馬護法一般無二,“此事無需再議,本座將與馬護法擇日完婚,不就有媒有妁了麽?”

    ……

    不久後,武王峰上下屬前來通稟:“恭賀馬護法大喜。”

    “大喜?”那人淡漠始終,“喜從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