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晌貪歡求不得 似是璞玉染霜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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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少沉著眉眼,十指按著太陽穴想要讓自己不受大煙的控製清醒一些。剛走沒幾步拿了些醫書去找救治芷柔的方法。

    腳下突然一沉似被石化了似得,手中受不住的丟了醫書。緊接著腦袋似被尖木紮了一樣千瘡百孔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癢癢的好像有數以千計的螞蟻在爬在啃咬著他的骨髓。

    陸少死死地用兩隻手按著腦袋,閉著眼搖著頭分外的痛苦。眼前猛地一花讓他看不清前路,胸口隻覺得湧上一絲悶熱的感覺。一手按著胸口一手按著腦袋。一路踉蹌的奔到書桌旁邊翻箱倒櫃的翻著抽屜裏的煙草,夾著煙杆兒點上了火,剛要吸,手腕卻被芷柔抓住。

    芷柔好像有了那麽片刻的清醒搖著頭抗拒的像個撥浪鼓柔聲的請求道:“陸大哥,別吸大煙了好不好!”

    終究是因為她才害的如今的陸少這幅樣子,也許輾轉幾世,陸少對於她來說都是這永久的執念。哪怕如今似乎以恍若隔世但看到陸少沉淪的作濺自己,用自己本就不大好的身體開玩笑。她還是會本能的拉住他。他是她的執念也是她這輩子怎麽也消散不了的愧疚。這是她的業障,也是她必須要償還的劫數。

    陸少透過鏡子看向鏡中的自己,瘦弱的身軀,深陷的眼窩,略駝的背脊。若說出自己是陸家的少當家,絕對會讓人笑掉大牙,暗黃色的菱花鏡給本就麵如土色的陸少又增加了一些頹廢感。

    看了看被丟在地上的醫書又看了看早已不複往日的芷柔。他知道芷柔身體裏的不明物質正在一步步的摧殘著她,她現在誰都不認得隻認得他。如果他都因為吸食大煙而喪失了意誌,那麽誰來拯救這個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人兒呢!他愛了她這麽久,又怎麽允許她在他眼前油盡燈枯呢!

    兩手抓著窗簾的垂下的下擺,用力的扯下窗邊掛著的厚重窗簾,抽出抽屜拿了把剪刀把扯下的簾子剪成了布條兒,雙手攤放到芷柔眼前,“來,綁了我,幫我戒除大煙!我一定再還你一個脫胎換骨的陸大哥,我也一定會把你治好!”陸少自信的昂了昂頭勾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輕輕開口,“相信我!”

    芷柔遲疑的接過布條淡薄的手摩挲著手中的簾子擔憂的看著陸少,陸少看出芷柔的擔憂一把將芷柔拉到懷裏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相信我,我知道戒煙的人相當於剝了層皮。挺不住的很有可能咬舌自盡,但是為了你,我有決心戒除大煙。我能因為你的一時的消失而染上煙癮,也能因你一時的需要我而為你戒除大煙。我能因你而改變,隻求……”

    陸少頓了頓說的有些底氣不足,“隻求你多點時間讓我陪著你,這一次的不期而遇是老天給我的恩賜。”芷柔捂著心口處她不知是怎的,心口竟有些隱隱作痛。

    陸少推開芷柔笑著溫柔的摸了摸芷柔的臉頰走到一旁的太師椅前坐下,像芷柔攤了攤手神情柔和似水的像芷柔抬了抬下巴示意芷柔綁了他。芷柔拿著手中的布條繞著太師椅將陸少綁在了上麵。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不知不覺的竟過去了兩個多月,再過一個月,最重要的一個月,陸少就能徹底的擺脫毒癮,但這一個月卻是異常艱難的,如果不小心沾染一點大煙,之前所有一切便要付之東流了並且再也不能戒除毒癮。

    芷柔沒日沒夜的守在陸少的身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刻也不敢懈怠。這一天芷柔早已困得全身都酥麻了,但她卻不敢離開半步。走到屋外的小院子裏手裏捧了些池塘的水洗了洗臉,瞪了瞪眼強打起精神。但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竟引來了陸澤宇。

    在陸少院外看守的兩個下人從遠處就看到一身軍綠色緊身戎裝的陸澤宇肅殺的衝了過來。他如一條騰飛在白山黑水間的黑龍一樣,周遭都流露出一種凶光。如果不是芷柔他大哥又怎會落得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臉色鐵青看不出情緒,陰沉的眼底寒光乍現,放誰都能看得出陸澤宇來者不善。

    院外看門的一個下人一個機靈的衝到院中拉過剛要進屋的芷柔開口道:“韓小姐,你還是先躲一躲吧!二少爺來了。”

    可等那個下人給芷柔報完了信兒院中的院門就被陸澤宇踢開了,芷柔愣在了一處,陸澤宇提著劍一路拿著劍尖指著芷柔吼道:“又來禍害我大哥!”芷柔恐懼的搖起了頭,眼神空洞,就像當時在山上遇到霆錚那樣。

    陸少當初以明令芷柔在陸家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為的就是想讓芷柔少受點刺激。如今陸澤宇這樣一鬧反倒讓芷柔已經有些穩定的病情又複發了。

    陸澤宇挑了挑眉神色犀利眼中火光正濃,邊走邊拿劍指著芷柔恨恨的怒著嘴,“當初抓了周霆錚又害的我中了一槍落下了病根兒。今天你既然送上了門來,我就剜了你的心做藥引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我大哥一心待你,你又做了什麽?”

    說完拿著劍就像芷柔劈了過來,芷柔啊的大叫了起來,拿著手擋住陸澤宇劈下的劍鋒。身前湧上了一陣風,不知怎的芷柔的眼前一暗奇怪的緩緩睜開了眼。

    隻見眼前倏然的出現了一道身影擋住了陸澤宇落下的劍鋒。陸少手心中的鮮紅在半褪的殘陽下萬分的濃烈,那一泓的粘稠順著劍身融匯到了一起。陸少咬著牙頂著慘白的臉頰死死地瞪著陸澤宇。

    陸澤宇沒想到的身體一僵,全身一顫,像觸電似得鬆了手中的“啪啦”的一聲長劍掉到了地上,磕磕巴巴的說,“大,大哥,你怎麽……”

    陸少咽了咽唾沫梗了梗脖子。本就因為大煙的吞噬折磨著他的身體讓他吃不消,如今又生生的替芷柔擋了一劍,臉色徒然的煞白看不到一點血色。

    喘著急促的粗氣,力不從心的啞著聲音,“誰……”一個字說的微乎其微輕得仿佛隨時都能湮沒在塵埃裏。陸少動了動喉結閉了閉眼皺了皺眉,“誰都不能傷害芷柔。”

    喑啞的聲音仿佛來自內心的深處粗重的讓人心裏一顫,陸少眼前一片模糊搖搖晃晃的要倒了下去,陸澤宇一把搭上陸少的胳膊讓他靠著衝著芷柔喊道:“你不是醫術高超的嗎?趕快看看我大哥,別在一旁裝無辜!”

    芷柔被陸澤宇吼的愣在一處像塊木頭似的,捂著頭按著發疼的腦袋。如星星般晶亮的眼神變得遊離了起來,陸澤宇氣急了的接著吼道:“你發什麽瘋!”

    陸澤宇胳膊上一緊隻見陸少微微睜開眼,微弱的開口,“別惱她,她身體裏被注射了寄生蟲誰都不認的,隻認得我。”

    陸少氣息微弱的緩緩喘著粗氣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像芷柔招了招手柔柔道:“過來,我書桌抽屜裏有藥,給我拿出來。”

    陸少的話雖說的微弱但聽到芷柔耳朵裏就好像一劑安定,芷柔聽話的點了點頭進到陸少的屋裏去拿藥。陸澤宇攙著陸少進了屋拿著芷柔拿出的藥為陸少擦上,冷冷的看著芷柔想把她生吞活剝的心都有。

    陸少握住陸澤宇的手開口請求道:“別把這件事告訴母親。芷柔不能受刺激了。”陸澤宇冷冷的一哼,鼻翼氣的一起一伏的,一把甩開陸少的手,“還是因為她,你什麽時候為自己考慮考慮!”

    陸澤宇伸出一隻手,手掌由上到下的掃了陸少一遍,“你看看你現在那還有一點陸家少當家的樣子。”陸少聽到耳中隻是在一旁淡淡的苦笑著。陸澤宇不屑的撇了撇嘴惋惜的開口,“就因為她,你把你自己毀了!”

    陸少見陸澤宇態度強硬重重的開口道:“就當我求你,我沒求過人今天我做大哥的求你一次,不要告訴母親芷柔在這裏。”陸少搖著頭臉色凝重,陸少強調了起來,“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陸澤宇咬著唇隱隱的顫抖,妥協的閉了閉眼終將自己對於大哥一腔的哀婉化成長長的一聲歎息,顫著聲音擠出一個字,“好!”

    自從陸澤宇答應替陸少保守秘密後,這一個月中,陸少毒癮不犯的時候,他都在調養芷柔的身體,雖不能將芷柔身體裏的寄生蟲連根拔起,但她的精神卻穩定了許多,但唯一一點就是她絕不能再受刺激。可不知到是哪裏出了問題,竟引來了陸夫人。

    這一天,陸少和芷柔如往常一樣,陸少在一旁鑽研醫書,芷柔在一旁整理著他看過的那些醫書,手中捧著書分門別類的一本本放到書架。陸少在一旁笑著看著芷柔。一輪紅日熾熱的灑下一縷縷的光波,明媚了窗外,明媚了屋中的一方天地。似乎流年從未更迭僅如初見,安然若素呢喃一生歡顏。

    書房的門被人猛地踹來,打亂了屋中的安然。隻見陸母正怒氣衝衝的立在門前指著芷柔道:“你這小賤人,還敢來陸家,還嫌我們陸家不夠亂嗎?把她給我拖出去沉河!”

    陸夫人一聲令下四下湧上許多家丁一把抓住芷柔,芷柔掙紮起來像隻被束了手腳的小獸,尖尖的指甲死死地撓著抓她的人,那一對兒纖纖十指的指甲竟一時的溢滿了血絲。

    陸少抓著家丁的肩膀一甩奪過芷柔護在懷裏。芷柔似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靠在陸少的胸膛上,一臉的淚水濕透了他素白的長袍。陸少揚起手撫弄著她後腦的頭發輕聲安慰道:“別怕,我在這兒呢!”

    陸母看著兒子幽怨的眼神氣的直跺腳,陸少因陸夫人的突然闖入猝不及防的氣的咳了起來,恨恨的指著敞開的門,“咳,想讓我戒了大煙最好別動芷柔!”

    陸少心裏似火再燒灼眼中神色有異,動了動腦袋,又再指了指門,怒吼道:“給我出去!”陸母擔心陸少的身體剛轉了個身想要先回去然後再想辦法。耳邊“嘩”的一聲陸夫人向屋裏看去。隻見屋裏的書本大多數的都散落在地。

    陸少一臉陰沉的把芷柔逼到了書架前,眼中血絲充實著他的雙眼,隨時都能爆裂出來,陸母笑著勾起了嘴角,惡人自有天收!

    書架被陸少弄得顫顫巍巍了起來,陸少吼道:“給我大煙!”芷柔梗著脖子,臉上早已是慘白了一片,但眼中卻還是流露出一種祈求,斷斷續續的開口道:“陸大哥,最後一個月。”

    陸少像變了個人手又緊了緊死死地掐著芷柔的脖子,縱然如今芷柔已經是呼吸困難,似乎下一刻脖子就會被陸少掐斷。但卻還是睜著一雙祈求的眼睛,希望陸少能夠不要被煙癮衝昏了頭腦。陸少動了動喉結,不敢看那真摯的眼睛。但煙癮一直幹擾著他的意誌,隻要能抽上一口大煙,那怕讓他殺人都行。